一個星期過去了,這天是柳葭的骨灰下葬公墓的日子。張芬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從得知柳葭去世的那天前,她的眼淚便一直沒有停過。莫小玲也是一邊抹淚,一邊抱住張芬。
李奕程為了柳葭的聲名,只對外宣稱她因病逝世。來悼念的除了一眾朋友,還有立新北城公司的同事、總部的同事,接觸過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媒體記者,總共來了數(shù)百人。李奕程一一鞠躬致敬,只有跳動的脈搏、呼出的氣息還有時不時轉(zhuǎn)動的眼球,傳達出這人還活著的信息,機械式的鞠躬,慘白的臉色,讓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陷入了死寂當中。終于,來悼念的所有人都離開了。
正當一行人準備離開時,一個小記者打扮的男生姍姍來遲,走到了李奕程面前,安旭以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記者是來采訪的,便上前攔住道,“抱歉,我們不接受采訪,如果你不是來悼念的,還請馬上離去”。
小男生搖了搖頭,看了眼墓碑上柳葭的照片說,“我前段時間見過照片上這個姐姐,還拍到過她的照片。我坐在不遠處,不經(jīng)意間這個姐姐闖入我的鏡頭,我就拍了一張,看著她有些與眾不同的疏離的眼神,就多拍了些。抱歉,擅自拍了她的照片。聽說她去世了,我今天就是來送還照片給您的”,誠懇的回答道。
聽到這里,李奕程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反應(yīng),“謝謝你”,小男生從包里取出四張照片交到李奕程手里,李奕程接過去,便開始端詳起來,看到第二張的時候,臉色陰沉,看到最后一張時,眼神可怕得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拿起照片,氣沖沖地直沖停車場走過去。安旭和張勛明見李奕程情況不對,立馬跟上去了。
陳翊走到小記者前問到,“你這幾張照片是什么內(nèi)容?”小記者如實告知,“第一張是墓碑上那個姐姐走進花園咖啡廳,第二張是她和一個金黃色頭發(fā)的女人坐在一起喝咖啡,第三張是戴耳機的動作,最后一張是姐姐哭著跑開了,后面就沒拍到了”?!笆裁磿r候拍的?”陳翊追問到,“就是大概十三四天前”。聽到這,陳翊立馬想到,柳葭可能是受了刺激才流產(chǎn),進而才不想活下去了。打了個電話,也朝停車場走去了?!敖瘘S色頭發(fā)女人”莫小玲也猜到了什么,看到陳翊剛才驟變的表情,那樣一個溫柔的人的眼里也露出了濃濃的殺氣,她趕緊追上陳翊的步伐,“你去哪兒,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沖動,我跟你一起”。毋庸置疑,李奕程開車直奔陳希以前住的地方去了,而陳翊也讓人去調(diào)查陳希的行蹤了。
看到柳葭逝世的消息,陳希有些震驚。自己去找她也只是想讓她跟李奕程分手,讓李奕程也嘗一嘗被人拋棄的感覺,沒想到她突然去世了。轉(zhuǎn)眼想到,‘自己前不久才找過她,她的死會不會跟自己有關(guān)’,心里生出畏懼的情緒,害人性命的事情還是承擔不起的,于是悄悄離開北城。
剛停好車,李奕程就打開出門,一步邁出去了,安旭和張勛明緊跟其后,“咚咚咚,開門”,李奕程大力的拍打公寓的門,拍了半天沒有反應(yīng),倒是隔壁門打開了,“你們找住這里的人嗎?她回來住沒多久,沒幾天就又匆匆搬走了”。“阿姨您是?”張勛明出聲問道,“哦,我是她的房東,大概一個星期前,她跟我說要退租,以后都不回來住了,剩下的錢不用退,房里的東西也沒要,只帶走了一個行李箱”。聽到此,李奕程的臉色又沉了沉,“該死”,喉嚨里蹦出兩個字便轉(zhuǎn)身下樓。
“奕程,你打算怎么做?”安旭和張勛明幾乎同一時間問出這句話,“呵,怎么辦?殺人償命”,眼神中流露出熊熊的殺意,李奕程的話讓兩人有些震驚,卻也不知如何反駁。李奕程打了一個電話,“喂,外公,幫我找一個女人的下落——陳希,估計已經(jīng)出境了”。說罷便靠在了后座上,“阿旭,勛明,謝謝你們了,剩下的事情都讓我自己親自做吧”。
……
一個星期過去了,李奕程依舊在全力搜尋著那個女人的消息,現(xiàn)在只有這件事能讓他鼓起干勁,他要給小葭一個交代,他要陳希償命。
“噔噔噔”鈴聲響起,“喂,有消息了嗎?”李奕程開門見山的問道?!班?,人在北城機場被我們的人控制住了”,說話的是程老爺子的管家何叔,“麻煩把電話給外公”。“外公,謝謝您,把人帶回半山別墅,我自己去處理”,李奕程面無表情的說道,“小程,能告訴外公你想怎么做嗎?”程老爺子在電話那頭頗有些擔心的問道,“外公,如果有人害了小葭和您的重孫,您說我會怎么做?”說完便掛了電話。“哎”程老爺子重重嘆了一口氣,“派人盯著小程吧,真有什么,也好善后”。
老爺子那邊的人和李奕程前后腳到達半山別墅,陳希被關(guān)在地下倉庫里。李奕程推開倉庫的門,大步走到陳希前面,陳希抬眼見到來人是李奕程,雙眼充滿著殺氣,整張臉上都散發(fā)著殘暴的氣息,“說,你之前見小葭,都干了些什么?除了這次,你還私下里見過她幾次?”陳希怎會不知李奕程此刻的來意,只是她說與不說,還有何區(qū)別,“我能和她干什么,就聊聊天喝喝茶唄”,陳希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答道。李奕程扯著陳希的頭發(fā),不帶一絲憐憫的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實話實說的話,讓你走的痛快點,少受點痛苦”,“李奕程,你敢,這是法治社會?你還能要我命不成?你放開我”陳希咆哮著叫喊到。李奕程一招手,進來三個莽漢,“這個女人交給你們了,留一口氣”,說罷欲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緩緩靠近的三個粗壯的男人,陳希不難想象到自己接下來的下場,雙肩顫栗著,淚如雨下,“是不是只要我說,就能給我個痛快?”“如你所愿,說”李奕程用厭惡的表情看著陳希?!拔医o她聽了,聽了……”看陳希吞吞吐吐的樣子,李奕程非常不耐煩,“聽了什么?”“聽了我們當年在床上的錄音”,弱弱的聲音響起?!芭?,賤人”,李奕程揮手一個巴掌將陳希打倒在地,只留下一句“你自行了斷吧”便一言不發(fā)的走出倉庫,“咚”的聲響從屋里傳來,“少爺,她撞墻了,沒有呼吸了”。
從別墅離開后,李奕程徑直開車去到了柳葭的墓前,頭緊靠在墓碑上,輕撫著墓碑上的照片。“小葭,原以為逼死你的是陳希,原來,我才是那個兇手,我很可笑,是不是?親手害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像我這樣的人渣都還活著,小葭,你為什么要想不開呢,沒了孩子,你便也不要我了,你恨我,對不對?”淚水一直沒停下過,李奕程一直呆到傍晚才離開。
柳葭離開后,他便讓吳媽和吳叔走了,告訴司機小李也不用待命了。這段時間,他一直靠著為柳葭報仇的信念支撐著沒倒下,原以為是因為陳希害得孩子流產(chǎn),她的抑郁癥加重,才想結(jié)束生命的。沒想到,究其根本還是自己害了她。無論是當年害她遠走他國,還是現(xiàn)在她和孩子的生命。他每天都枯坐在柳葭的床前,回憶著自己與柳葭的點點滴滴,回憶她的音容笑貌,醉夢中偶爾出現(xiàn)她,漾起淺淺微笑向自己走過來的樣子,她冷眼嘲諷的樣子,她生氣不說話的樣子,她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她含羞地叫自己名字的樣子,她踮起腳尖親自己臉頰的樣子,她第一次偷偷親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樣子,她說來生再也不見時決絕的樣子……從天黑到天明,再從天明到天黑,這半個月幾乎沒睡過覺。整個腦子、整個房間、整個別墅都是她的身影,他想要伸出手去觸碰的時候,卻什么也抓不住。
接下來的一周,李奕程一反常態(tài),不窩在別墅了,而是去公司處理工作。從上班到下班,幾乎沒日沒夜的工作,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和消瘦著。不止是張勛明和安旭,在陳翊知道陳希的事情處理好后,連陳翊都去勸過他,可他依舊不知疲倦的工作著。辦公室里每天進進出出很多人,讓大家想不到的是,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的不是合作伙伴,而是他的私人律師和公司的律師團隊。整個程海地產(chǎn)的員工都在盛傳,老板這是化悲痛為力量,準備大干一場了!
周天到了,李奕程特地從衣櫥里取出小葭給他買的那套黑色條紋西裝,系上那條深藍色的領(lǐng)帶,剃了胡須,將整個人拾掇得神采奕奕的,眼里迸發(fā)出自柳葭離開后再也沒見過的光芒。從花店挑了一大束紅玫瑰,開車去了公墓。
“小葭,我又來看你了,你看,我?guī)Я四阆矚g的玫瑰,是不是很美?小葭,我就要來陪你和孩子了,等我到了那邊,你可不能不要我啊,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你不能再拋棄我了!你看,為了見你,我今天特意打扮的神清氣爽的,我不能讓你看到我邋遢不堪的樣子。最后,小葭,在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海邊等我,一定要來接我,我怕又跟你錯過了!”李奕程抱著墓碑坐了很久很久,眼見太陽要落山了。李奕程起身,吻了下墓碑上的照片,“小葭,夕陽下的海邊等我,不見不散”,轉(zhuǎn)身驅(qū)車前往海邊。
快到海邊了,李奕程停下車,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白色小藥瓶,各自倒了一把在手中,喝了口水,仰頭全咽下去了,繼而將車沖向了大海。海水快沒到頭的時候,伴著夕陽的余暉,李奕程仿佛看到了柳葭張開著懷抱,甜甜的望著他,正站在不遠處等著他。
“小葭,你來接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