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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心悅你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246 2020-01-08 09:34:54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聽在祁暮云耳中有如六月暑天里炸響的驚雷,隆隆刮過他的腦際,震得他心旌搖動,不能自己。他根本顧不上面前的那盞茶,只是抬起眼看著言歡,恍覺眼前一片虛幻光影,似有什么滑過面頰,他以指去拭,竟是眼淚。

  言歡看得分明,不忍道:“恨生,你又何必如此。”

  “言--歡--”他在唇齒間磨出這個名字,仿佛是要從心底里將它召喚出來,連同那些折磨了他無數(shù)個日夜晨昏,令他無法忘懷亦無法舍棄的過往,最終都化成一聲幽長的嘆息,“言歡,你終于回來了!”

  言歡亦是動容,“恨生,是我,我回來了?!?p>  祁暮云將頭轉(zhuǎn)向一側(cè),任憑悠忽而過的風(fēng)將他面上的淚水吹干。言歡知趣地不去打攪,只是看著亭外出神。已是深秋時節(jié),秋風(fēng)咋起,落葉紛飛來去,恰似人紛亂如麻的心境。

  亭中一時默然。

  良久,祁暮云方轉(zhuǎn)回頭來,神情已平靜下來。言歡重又給他續(xù)了一盞熱茶,微笑道:“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可能認(rèn)出我?當(dāng)年我一直以男裝示人,如今才恢復(fù)了本來面貌,照理你不可能知道??!”

  “我早就知道。所以那一日救你回我府中,我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逼钅涸贫似鸩璞K,面容隱在熱茶的縹緲霧氣當(dāng)中,一時讓人看不清楚。“哦?”言歡訝異。只聽祁暮云道:“就是當(dāng)年你被罰于潤晶館抄《論語》的那次,你在窗邊被花枝勾落了頭上的巾帶?!彼⒂行┎蛔栽?,“當(dāng)時,我、我就站在對面的樹叢里。”

  “原來是你!”言歡驚呼。她清楚記得,當(dāng)日她于潤晶館窗畔玩弄穿窗而入的花枝,頭上巾帶不慎被花枝勾落,以致于她一頭烏發(fā)散開,當(dāng)時對面樹叢有人影一閃,她擔(dān)憂被人看到從而引起對自己身份的懷疑,當(dāng)時還大聲質(zhì)問是誰,結(jié)果從里面跳出了一只松鼠,這事才揭過了。誰成想過了五年才知道,樹叢里不僅有人,這人竟然還是祁暮云。

  言歡扶額,“你、你、你到那里去做什么?”祁暮云一臉無辜,“你被先生罰抄,我不過是想去看看你?!?p>  “罷了!罷了!”言歡無奈,“所以,后來你都是以女子身份看我的?”祁暮云老實點頭。

  言歡又羞又惱,不由得雙手捂住臉,不去看他。

  當(dāng)年她與祁暮云的初識乃是入學(xué)之時于青冥書院大門前她為他解圍,并替他教訓(xùn)了無風(fēng)起浪的周錦榮。彼時的他還身量未足,瘦小而文弱。但自那時起,她便一直以他的保護人自居。無論是教他練字,借以說明立世之道。為救他掉入浮碧潭,因不會水性差點喪命。還有西行路上的各種維護,渭水樓船暴風(fēng)雨中,定邊小鎮(zhèn)青冥書院諸人分道而行時,她都因他不會武功而一力維護。自始至終,她都以男子身份做掩護盡心保護著他。卻沒想到,她一心隱瞞的身份早已落在對方眼中。

  但現(xiàn)在想來,因他知道她是女子,所以后來的諸多行為都看得出他也在保護著她。夏日浮碧潭畔一眾少年赤身裸體,是他將她擋在身后;渭水樓船上去前后艙甲板,也是他不顧狂風(fēng)暴雨,搶先推門而出;武威山中她偷偷裹傷,是他踏月而來,為她清理傷口,盡心幫她。

  言歡忽然想起一事,“當(dāng)年西行游學(xué),五原縣我病倒請郎中那次,是不是你?”祁暮云點頭,“是。我想你必不愿郎中說出你的身份,所以,我事先允諾給他銀子。”

  言歡有些哭笑不得,楞了半晌,“恨生,當(dāng)年之事還是要謝謝你?!逼钅涸茀s道:“你無需謝我,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正如你當(dāng)年為我所做的那許多事。”

  言歡也是豁達,釋然一笑,“那好,算是我們扯平了?!?p>  祁暮云看著她面上的笑容,如明媚嬌俏,清麗無雙,儼然還有當(dāng)年那個瀟灑少年郎的影子。他一時怔忪,呆呆地看著她,一直到她察覺有異,疑惑地看過來,他方才醒悟過來,顧左右而言他,“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以為你早就------”

  言歡收了笑意,將思緒拉回。那些曾經(jīng)溫暖心底的往事一如落雪,已于紛紛揚揚中無聲落幕。

  她鄭重道:“恨生,當(dāng)年的言歡已經(jīng)死了,如今你面前的人是瀾滄巫師神殿的神官玖黎,你也可當(dāng)作是你的鄰居。當(dāng)年的人已不再了,當(dāng)年的事也不要再提了,以免給你帶來麻煩。”

  “我不怕!”祁暮云急道?!拔遗隆!毖詺g打斷他,“你亦算是我的至交,我不想也不能牽連到你?!?p>  “至交?”祁暮云竟似有些失神,手一抖,衣袖拂倒了石幾上的茶盞,淡金色的茶水流瀉而出,順著石幾粗糙的紋理蔓延開去,仿似是他心上陡然生出的無數(shù)條裂紋。

  言歡“哎呀”一聲,下意識地去抬他的手肘,防止茶水弄濕他的衣袖,卻不成想他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語聲幽幽,“原來,我不過是你的至交!”他握得愈發(fā)的緊,緊到言歡已感到了一絲疼痛,“恨生,你怎么了?”她說著,去掰他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他的另一只手隨即覆過來,將她兩只手腕都抓在手里。

  言歡使勁向外掙脫,只是此時她身上半點功夫也無,只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她根本拼不過他。

  祁暮云恍若不覺,只是專注地看著她,面帶苦痛之色,“言歡,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有多痛苦?不,你不知道。”他使勁搖頭,“我以為你早就不在了。我后悔了五年,每日每夜每晨每昏。我后悔當(dāng)年沒有去救你,我后悔------”

  他站起身,手上微一使力,言歡身不由己地被他拉得站了起來,他向她俯過身去,眼神瘋狂而熱切,“我后悔當(dāng)年沒有早些向你表白,我怎么可以錯過那么多的時光。言歡,我心悅你,早在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心悅你?!?p>  言歡未料到祁暮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當(dāng)年,他對她竟是這樣的心思,她滿心震驚,愣在當(dāng)?shù)?,一時忘了掙扎。

  祁暮云在笑,笑里是悲傷也是喜悅,“你不知道,你從來都不知道。如今,你回來了,我只想由著自己的心,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p>  他將她猛地拉到自己懷里,緊緊擁住,將頭埋在她的鬢邊,半晌未動。

  這樣的祁暮云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他一貫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何曾又有過這樣充滿了霸氣和侵略性的時候,言歡不覺慌張,聲音都已變了調(diào),“恨生,你做什么,快放開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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