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洱擔(dān)心陳元。
可自那日后,他再也沒有心悸過,連夢也不曾有。
時(shí)日飛逝,聶洱在桑丹族地呆了有二十九天了。
每日,山希都會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草藥讓聶洱服下。
那是解水蟹子毒的流泉草。
聶洱在桑丹族地除了打坐修煉,修習(xí)陣法,最經(jīng)常做的事是去海邊。
那是在懸崖下的海。
海浪濤濤,拍打崖壁。
聶洱在懸崖上找了許久許久,他找不到顧梁歌。
他找不到他留下的一點(diǎn)痕跡。
聶洱曾向救下自己的桑丹族人試探詢問,依舊什么也沒有。
聶洱知道顧梁歌還活著。
他相信。
海風(fēng)將聶洱的頭發(fā)吹得亂飛。
一道清脆的呼喊將聶洱從沉思中喚醒。
“仙人?!?p> 聶洱轉(zhuǎn)頭。
是山希。
那晚探尋魔氣不得,聶洱問過山希,他的房間被設(shè)下了蘊(yùn)靈陣。
蘊(yùn)靈陣是桑丹一族用他們特有的符文繪制的。
蘊(yùn)靈陣一來阻止被魔氣侵蝕的族人忍受不住跑出族地,防止他們遭受不測,二來在第二天魔氣消退之時(shí),靈陣啟動蘊(yùn)養(yǎng)修復(fù)族人的身體。
蘊(yùn)靈陣陣法特殊,除非山雨老人出手,否則沒有人能闖出去。
聶洱是桑丹一族所有希望,山雨老人不會冒險(xiǎn)。
“山希,怎么了?”
大抵是跑得太快,山希喘著粗氣。
山希順了順氣,道:“仙人,爺爺找您?!?p> 汗水將山希的額頭侵得亮亮的,更顯他額上疤痕猙獰。
這些日子,山希臉上手上的疤痕添了許多。
縱然山希晚上被魔氣折磨,第二天他依舊去照顧聶洱。
山希執(zhí)拗照顧,聶洱爭不過,也由他了。
熟了以后,山希常常問聶洱外面的世界如何模樣。
聶洱總是耐心,一件一件地講給他聽。
“慢點(diǎn)。”聶洱擦了擦山希額頭的汗,“跑得太快會摔。”
山希只憨憨地笑,“山希皮糙肉厚,不怕?!?p> 聶洱笑笑,牽起山希的手。
小小的手,凹凸不平。
是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三刻鐘后,山希帶著聶洱來到了山雨老人房間。
山希見了山雨老人,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聶洱看著幾乎被兜帽遮住了全臉的山雨老人,道:“老丈人……”
“仙人?!鄙接昀先碎_口,“明天陰陽交替之夜,是我族脫離苦海,蒼生得救之日?!?p> “我們必全力幫您?!鄙接昀先苏f著,摘下了兜帽。
聶洱怔在原地。
眼前的山雨老人,臉上的疤痕依舊縱橫交錯(cuò)的遍布在臉上,只是每條疤痕,竟隱隱有白色的靈光。
“老丈人,這是……”
“仙人,入夜我們被魔氣控制,為明天一戰(zhàn),今天所有族人已將靈力渡予我。”
聶洱一驚。
長元大陸每個(gè)人體質(zhì)不同,縱然修煉都是除妖靈能,也不可能完全接納消融一個(gè)人的靈力。
何況山雨老人吸收的是所有族人的靈能!
山雨老人一笑,“仙人放心,桑丹一族是神之后,總有一兩個(gè)壓底的仙技?!?p> “仙人,日月相交,魔氣最陰最強(qiáng)之時(shí)?!鄙接昀先说溃骸懊魍砦視o(hù)在仙人身側(cè),仙人安心布陣?!?p> “有勞老丈人?!?p> 聶洱與山雨老人對明晚事宜做了一番討論,確保萬無一失。
黎明,太陽升起。
黃昏,夕陽西下。
夜幕降臨。
圓月高掛在天空,橙黃透亮。
炙火森林一片寂靜。
連呼吸聲都顯刺耳的安靜黑夜,兩道人影閃現(xiàn)——
正是聶洱與山雨老人。
兩人朝白塔緩緩走去。
白塔在圓月的照耀下,連輪廓都發(fā)著光。
聶洱抬頭,圓月的旁邊,一縷黑色悄然爬上。
“日月交替開始了?!?p> 像驗(yàn)證山雨老人的話,一縷又一縷的黑霧染上了森林。
不多時(shí),整個(gè)森林內(nèi)外,全是黑漆漆的霧氣。
聶洱透過黑霧往上望,哪怕被黑霧遮染,圓月依舊明亮。
收回視線,聶洱道:“走吧?!?p> ——
長元大陸,南靖峰——
怪石嶙峋的峭壁上,坐著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紅如火的發(fā)絲垂在身后,風(fēng)將少年的頭發(fā)吹得亂飛,少年也不管,嘴里哼著歌。
垂下的兩條腿在半空中晃蕩,少年閉著眼,手里把玩著一塊黑色的石頭。
良久,哼歌聲止,少年睜開了眼。
便是少年睜眼的瞬間,一聲巨響從南靖峰上方霹靂響起。
“嘻嘻?!?p> 少年笑了笑,站了起來。
“久違的人間,空氣依舊惡臭?!?p> 少年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一千年了,人類還是一點(diǎn)都沒變?!?p> 少年手掌一翻,四顆黑石在手掌上方流轉(zhuǎn)。
黑石發(fā)出琉璃般的光,像是回應(yīng)少年的話語。
“嘻嘻?!鄙倌暧中α诵?,“一千年了,我回來了,所以,何熙,你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少年,只有風(fēng)吹過耳邊。
“你不在也沒關(guān)系?!鄙倌晟炝松鞈醒?,右手一動,四塊黑石便懸在半空。
“去吧?!鄙倌晔种篙p動,聲音宛若千年寒霜,“將人間,變成煉獄?!?p> 四塊黑石分別朝著東南西北四個(gè)方向疾馳而去。
黑石飛出去的剎那,長元大陸的天空霎時(shí)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