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姑娘這邊請……”
“不對,相憐這邊請……”
“又不對,是相憐姑娘……”
“是,是……相憐姑娘,相憐姑娘,快,快這邊請……”
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李達回望相憐,道:“相憐姑娘莫要見笑,這幫狗崽子,平時在山上連只母蒼蠅都沒見過,乍一見姑娘這樣美貌的,魂都沒了,你就當他們是在放屁,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雖然他們長得難看了點,心腸都是好的,姑娘處處便知?!?p> 相憐搖搖手,笑道:“怎的,蒼蠅還分公母嗎,我倒不識得,定要哥哥們教我才好?!?p> “哈哈……”眾人聽后皆是大笑不止。
清風搖擺著各色花葉枝條,眾人被淹沒在漫綠遍野處,更迭的笑聲被越吹越遠……
正式抵達山里住處時,已是酉時一刻,高處那輪燦烈不覺中已然歪斜到了一側(cè),懶懶的,折照到大樹身上的紅嫁衣時,也淡淡的,儼然使得那抹紅,少了許多華艷與奪目……
行至大堂,一行人簇擁著相憐坐下,細看屋內(nèi)陳設(shè),一方淡褐色條紋狀紋理的木質(zhì)長桌,十分顯眼,桌旁四周,有序的擺放了數(shù)張顏色與長桌相近的圓椅,再往長桌前方看,一張暗色亮光的半圓形木質(zhì)闊椅擺于高出,那半圓椅的正下方又是數(shù)張暗色靠椅,有序的側(cè)于兩旁,形狀較那半圓椅小了許多,打眼瞧去,也是頗有些氣派。
相憐一番觀望后,開言道:“李先生的住處真是氣派,比我爹的書房好多了,我看到那些墨啊,字啊的就犯渾,總覺得透不過氣來,還是先生這里好,四處嘹亮,不由得叫人覺得爽快?!?p> “哈哈……”李達又是一聲獷笑,道:“氣派倒也算不上,都是弟兄們自家的看門手藝,不過能入眼而已,我瞧相憐姑娘年紀雖不大,倒也實在是個爽快人,我瞧今天的天色已晚,今日下山怕是不妥了,這樣……”
他拂了拂臉上的虬髯,接道:“姑娘若瞧著這里還能住人,就在此屈尊一晚,屆時我在命弟兄們好酒好菜的給姑娘備上,咱們痛飲一番豈不是美事?!?p> 相憐道:“那自然是好,只是這樣一來可會太過麻煩諸位哥哥了?!?p> “不麻煩,不麻煩……”
“就是……不麻煩……”
“姑娘肯賞臉與我等痛飲,求之不得啊……”
“就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留下吧……”
“就是……”
李達擺擺手,待屋內(nèi)安靜后,接道:“麻煩一說自然是客套了,我等雖比不得豪門闊族那般禮數(shù)周全,卻也是胸懷坦蕩之人,定不會唐突了姑娘,我手下之人若是敢有對姑娘不敬的,我定取他項上人頭給姑娘謝罪,姑娘且安心住下便是?!?p> 屋內(nèi)陡然安靜,只李達的粗聲獷語回蕩在屋中,震人心魄,久久不散……
相憐忙道:“自然,自然,我瞧著哥哥們都是極有禮的人,那我便住下了,明天一早我還是要再看看那穿了紅嫁人的大樹的?!?p> 李達接道:“如此甚好?!?p> 說罷,他交代幾個弟兄著手準備豪宴美酒。
約莫半個時辰后,長桌上各色葷腥,各種美酒是一應(yīng)俱全。
李達招招手,示意數(shù)個位份稍長些的弟兄坐下,隨后又將面前那壇扎著紅纓的女兒紅打開,醇香的美酒瞬間充滿了碩大的碗口,他隨即端起那碗,平于胸前,道:“今天相憐姑娘能賞臉我我等圍坐共飲,實在是我等的榮幸,話不多說,我先干為敬!”
說著他仰頭豪飲,喝罷將碗口朝下,抬手拂去虬髯上的潮濕,接道:“大家也都滿上,定要陪相憐姑娘喝個痛快?!?p> 話音剛落,眾人面前那碩大的碗口立時也充滿了美酒,稍后便將手中的大碗置于高處,相憐忙也依樣學(xué)來,只聽的“砰”的一聲,眾人仰頭獷飲。
相憐在家時雖也是喝過酒的,但如今日這般的豪飲確是平生頭一回,一大碗酒水下肚后不由得咳了幾聲,眉眼處略有些收緊,少時便又恢復(fù)了笑顏,依著眾人,也將那碗口朝下,以示敬意。
“哈哈……”
“好……好酒量……”
“相憐姑娘當真是好酒量……”
“就是啊,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叫……”
“巾幗不讓須眉……”
“正是,正是,就是巾幗不讓須眉……”
“快,快替相憐姑娘滿上……”
眾人七嘴八舌道。
李達道:“弟兄們說的在理,相憐姑娘確實雅量,快,再滿上?!?p> 相憐彎彎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挑,眼神清亮,道:“各位哥哥才是好酒量,我還得練練,來,我敬李先生和諸位哥哥一碗?!?p> 眾人應(yīng)聲,舉起手中的大碗,又是“砰”的一聲,各自飲盡。
相憐顯然適應(yīng)了許多,眉眼處并無不適,也未見又咳喘聲,若細看起來,只兩腮處悄然生了紅暈,更顯嬌媚。
席間相憐問了李達許多的陳年舊事,與眾人也相談甚歡,彼此間推杯換盞,笑語不斷……
屋外的天色早已黑透,漫山的大樹此刻也都成了一個顏色,晚風掠過時的沙沙聲,時急時緩,時明時暗,不間斷……
許久,屋內(nèi)的熱潮才逐漸散去,此刻眾人皆是酒足飯飽,再看相憐,已然是兩頰緋紅,神思惚恍……
李達隨即抬手示意人來,后交代將相憐引至住處,妥善安排。
相憐這才起身,向眾人拱手后才隨兩人至住處方向走去,步伐不穩(wěn),時有恍動。
眼見著相憐至住處后,那兩人便各自散去。
入夜后,烈酒在腹中翻江倒海,相憐翻來覆去,無法安眠……此刻她方才意識到那美酒的后勁竟是這般的醇烈……
窗外的夜風悄然入屋,相憐察覺出了落在臉上的涼意,倍感爽快,她心道:“反正也不得安眠,不如出去吹吹晚風,也好讓這酒氣散的快些?!?p> 想到此處,她起身,開門,挪步,借著月光向著未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