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就像是跌到了深湖里,大風(fēng)一吹就漣漪陣陣,落在相憐眼中也是忽近忽遠,忽大忽小……
她延著屋前那條寬窄不一的山路,慢行了約莫一刻鐘后,在一橫倒的樹干上歇腳,周遭叢林繁茂,抬頭望去,只枝葉縫隙處滲進絲絲月光,細聽來,叢間的蟲蛙低鳴也比別處的更顯悠長,相憐不由的挪了挪身子……
突然……
密林更深處陡然有響動,周遭更迭的低鳴也驀的收了聲,眼瞧著深邃處,枝葉晃動的軌跡離她越來越近,相憐忙揉了揉眼睛,細看之時,那軌跡竟又近了一步,她忙起身,誰知一個趔趄,霎時間只覺得四下顛倒,不知天地為何物,只得又坐回原處……
“咕咕……咕咕……”一陣低嘶闞吼,相憐猛然抬頭,著實一驚……
只見一只活物匐于身前,尖嘴,大耳,一雙藍眼炯炯閃爍,厚茸長毛,體型纖瘦,通身烏黑,只額間和尾部嵌著一處旁的顏色,月色之下看的不甚清楚。
“狐貍!是狐貍……”相憐驀的開口。
那活物聽后猛地倒退幾步,難聽的“咕咕”聲又從咽喉深處迸出,它目光收緊,露著寒光……
相憐察覺出了敵意,昏沉沉的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膝處,示意它上前。
那活物看看地上的外衣,又看看相憐,方才小步近前又陡然退后,眼神遲疑,在原地低哼躊躇。
相憐見狀,開口道:“你是狐貍嗎?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你快過來……”
說著她沖著那活物招招手,接道:“你快過來啊,我不是壞人,不會害你的,你過來睡在衣服上,就當(dāng)是我送你的禮物,我若不是今晚喝多了,我就……我就……”
話還未說完,突然一個飛影,那活物躍身騰起,猛然撲倒在她面前,相憐驚呼道:“好一個凌空飛起,好功夫,好……好功夫……”
再看它,眼神緩和了許多,只不停的在衣裳處轉(zhuǎn)旋細嗅,相憐忙伸手近前,初碰到它時,它還有些閃躲怯生,片刻,便與相憐熟絡(luò)起來,在她懷中嬉鬧撒滾,模樣可人。
一陣玩鬧后,相憐醉意稍減,準(zhǔn)備起身,方才站穩(wěn),身后的小家伙又低嚎不止,相憐忙又回頭,只見它三步一停,時而用長嘴指向前方,時而轉(zhuǎn)身回望相憐,神情焦躁……
相憐敲敲腦袋,順著那小家伙的方向抬腳,方才挪步,它就來了精神,前方快步帶路。
相憐笑道:“原來在引路啊,可是哪處有什么稀奇的寶貝,你且走慢些,等等我……”
說罷,她兩步拆做三步走,身形不穩(wěn)。
彎彎繞繞,躲躲轉(zhuǎn)轉(zhuǎn),在那小家伙的指引下相憐又東側(cè)西倒的在山間繁茂中走了許久……
“……我不行了……我不走了,要不明天再走吧,我實在是……實在是走不動了……”相憐倚在一顆大樹旁,曲著身子上氣不接下氣。
“咕咕……咕咕……”它又不住的嘶聲低嚎。
相憐仍舊倚在原處,氣息不均……
那小家伙見狀后,轉(zhuǎn)身行至相憐處,一邊不住的扯拉她的衣角,一邊將尖嘴指向前方。
相憐道:“當(dāng)真還要繼續(xù)往前走?”
話音剛落,它又低嚎不止,尖嘴還是不住的指向前方。
相憐一聲低嘆,道:“那我便隨你再走走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將我?guī)ズ翁帯!?p> 說罷,繼續(xù)前行……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相憐行至一僻靜處,放眼望去,四處空曠,少有蟲鳴,只斷崖處一顆斜長的大樹甚是顯眼,細瞧那大樹,枝葉茂盛,枝干粗壯,老樹根有大半盤踞在崖底處,看上去是有些年頭了……
相憐正欲近前,誰知那小家伙突然一個躍身,搶行先至,再回頭時,嘴里竟還咬了根細藤,相憐一陣大笑,道:“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看的寶貝?也太寒酸了點……”
說著她挪步上前,行至崖邊大樹之時,就轉(zhuǎn)身接過它口中的藤條,還未來得及細看,一旁的小家伙就突然顯了異樣,只見它后退幾步,先是俯身匐于地面,接著又齜開尖嘴,漏出利牙,發(fā)出陣陣嘶嚎,后尾僵立,眼神狠辣……
相憐驀的脊背發(fā)涼,細藤從手中滑落……
“你……你怎么了……你這是要……?。 ?p> 一聲驚恐的嘶喊,相憐被突然的撞擊推入懸崖,最后一眼,落在了它沾了血的利抓上……
撕裂的長聲久蕩在空寥的山谷間,相憐再有意識時,只覺得周遭一片悶暗,冷水溺滿口鼻,四肢掙扎無力,裹挾在皮膚上的錐刺感,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疼還是冷……伴隨著幾聲嗚咽悶哼,她又逐漸陷入徹底的黑暗……
翌日清晨,橡山堂內(nèi),有小廝匆匆來報:“老大,起早我去給相憐姑娘送水時,發(fā)現(xiàn)她并未在房中,不知可是不告而別了。”
李達猛然起身,道:“未在房中?那可在別處?你可看仔細了?”
小廝道:“四下都看過了,確實未見相憐姑娘。”
“叫弟兄們再四下看看,看仔細些,稍后回我?!?p> “是!”
小廝方才稟退,李達就起身在屋內(nèi)來回踱走。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來人又報:“老大,弟兄們里里外外都尋過了,確未見到相憐姑娘,大約還是她先行下山了。要不要我再讓弟兄們?nèi)ド较聦???p> 李達接道:“不必了,我去她的住處瞧瞧,你們且在山中等我!”
說罷他即刻動身。
“咚咚……咚咚……”李達腳程不慢,耗時不久就抵達‘越嶺記’門前。
西子封應(yīng)聲近前,邊走邊高聲道:“呦!相憐姑娘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咱們的神醫(yī)可都……”
“相憐姑娘可曾回來?”李達急切的詢問使得西子封驀地收了聲,遲疑后才接道:“相憐?她不是隨你去了橡山,怎的?出了何事?”
“壞了”李達一聲急嘆,又接道:“昨夜都還好好的,誰知今晨她便不知去向了,弟兄們里里外外都尋了,還是不見蹤影,我還以為她自己先行回到了這里,怎的你這也……”
“她到底是何時不見的!”李達都還未曾看清,西子越就已然近前,身法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