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釣客食府隔河相望的高層住宅寬敞的客廳里,媽媽在樓下看店,小寶兒努力扮演者小主人的角色,拿水果,倒茶水,忙的不亦樂乎;
結(jié)果很不成功,幾個漂亮姐姐根本就沒把他當(dāng)回事。
歐陽靜很是奇怪,弟弟咋就對拉住他不放手,在他身上又是掐又是擰,揉扁捏圓的瞎胡鬧的燕子姐姐喜歡的不得了。
在一起嬉鬧了半下午的功夫,就妥妥的成了勞燕的小跟屁蟲!
似乎勞燕身上有股子魔力,讓接近她的人不知不覺著了迷。
這不,桑姐打來了電話,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空出了時間,要去結(jié)束和劉巧音母女的合作。
勞燕半躺在沙發(fā)里摟著小寶,拿眼掃了斜對面沙發(fā)里坐著的李柳和隋瑾兒一眼,倆小姑娘就跳著腳搶著要去。
“都去吧,你倆一起都去吧!”勞燕的神態(tài)帶著股子不耐煩的勁頭;“我和周蜜已經(jīng)談好了,先把貨轉(zhuǎn)到我們現(xiàn)在待著的隔壁小區(qū)臨街的美容店;
浦英跟你倆一起過去,安排好拉貨的車他知道怎么聯(lián)系。
走吧,不大點小事,清點的時候用點心,別錯了就行?!?p> 看著李柳和隋瑾兒拉著手出了門,歐陽靜不放心的問道;“外欠,連帶庫存也是幾十萬,讓她倆去行嗎?”
勞燕揉著寶兒的短發(fā),撇了撇嘴,“寶兒,你姐姐早衰嚴重。哎!還沒嫁出去就成了嘮嘮叨叨的老太婆了。”
使勁的靠在燕子姐姐的懷里,寶兒笑瞇了眼,看著姐姐,“姐姐可愛嘮叨了,燕姐,你快幫我姐找個人嫁出去吧,再耽擱幾年,沒人要了可咋辦呀!”
“你這小家伙!”歐陽靜起身撲過去要掐寶兒的小臉,寶兒一骨碌把臉埋在勞燕懷里,藏了起來。
“有理說理,別欺負小孩子?!眲谘嗵秩r歐陽靜,姐弟三個人嘻嘻哈哈的在沙發(fā)上滾成了一堆。
劉巧音母女壓著嗓子低聲爭論著走出小樓,就看到了在路邊用樹枝在樹坑里挖了個淺坑,蹲在地上在燒東西的小秦。
聽見劉巧音母女倆說話聲,小秦扭臉抬頭打了個招呼,神色平靜的讓她倆稍等一下,他開車送她們回去。
小秦默默往火堆里添加著紙張,劉巧音母女暫時停止了爭吵,看著小秦把攔下慌張離去的李瑾手里要來的厚厚一摞筆錄證據(jù)細心的燒了個干凈。用樹枝撩起一邊的浮土,蓋在淺坑上;灰黑色的紙灰被黃土掩埋在下面,一雙腳用力的在上面踏了一邊。
回頭驀然露出了個輕松的笑臉,“走吧!我送你們回去?!?p> 只是這樣的一個淡然表情,和此時大家所處的情況差距巨大。母女倆人竟是被震驚的一路再沒爭吵。
回到店里,小秦也沒離開,母女倆顯然被打擊的暈了頭,店里,庫房走來走去,不一時就又低一聲高一聲的互相指責(zé)開了。
“盤存吧!”知道勞燕已經(jīng)決定了下午要派人來切分,小秦熟練的打開電腦,翻出近幾天的營業(yè)流水賬,把上沒來得及錄入的賬目輸入進去。都是一樣的納蘭編程的電算管家,操作起來一點不生疏。
沉默中將賬做清,叫過裘依夢把銀行存款和現(xiàn)金也對了一遍,確認無誤,打印出庫存清單,又默默的去了庫房一項一項的清對。
桑大姐匯合了李柳隋瑾兒帶著貨車搬運工過來的時候,小秦已經(jīng)將交接前的一切準備做完,劉巧音和裘依夢母女被小秦沉默壓抑下,也停止了互相埋怨。
交接的過程簡單又迅捷。
欠上游供貨商的貨款,以及下游零售商欠款,裘依夢在當(dāng)場打印的情況說明書上簽過字,以后就都不歸劉巧音母女負責(zé);庫存的整件貨物,桑大姐拿出份要提走的清單,看過貨物總價,剛幫著盤過賬的小秦,默默的點頭示意裘依夢快點簽字,開倉庫讓人搬貨。
小秦雙手合十,懇切的說道;“桑姐,還請您回去了跟大小姐說聲謝謝?!?p> 桑大姐翻著眼皮,斜乜了一旁還是一臉懵懂象的劉巧音母女倆,怒其不爭的深深嘆了口氣;“嗨!你們呀!”
搖著頭,惋惜不已,“好日子不知道珍惜;也就蕭總和大小姐,念著舊情,你們做出的事再怎么惡心人,還是給你們都留了條路?!?p> 小秦苦笑著,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罢f什么都晚了,再解釋就太不要臉了。大姐,我這是替巧音娘倆謝謝大小姐,我的事蕭總怎么處置我都沒意見?!?p> 李柳和隋瑾兒拿著清單過來,說車已經(jīng)裝好了,桑大姐笑意苦澀的和小秦握了握手,只是給呆愣著的劉巧音母女倆揮了揮手,就跟著李柳她們上了豐田越野車。
目送著桑大姐坐著的車遠去,小秦回眸看向劉巧音娘倆;“五點多了,中午也沒吃飯,提前關(guān)門吧!都去我那里。”
張羅著店員關(guān)了店,臨走還讓店員取來了一整套劉巧音母女用慣了的洗漱用品。
老裘跟著蕭鴻軒開始做生意的時間要比小秦短幾年,加上一家人的花銷,中間正是裘依夢上大學(xué)幾年,除了店里存積起來的貨,實在拿到手的錢遠比不上小秦。
一家人現(xiàn)在還是在店附近租賃了村民蓋的兩間私房,倒是小秦一直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早早就給自己買了套房子。
只是小秦從不帶外人去自己家里,就是和劉巧音相好不短的時間了,倆人私會都是在酒店開房。
分不清小秦是忽視了劉巧音母女兩人是首次來了自己獨居的家,還是有意讓她們隨意參觀這個家。
把兩人帶回家,他就鉆進了廚房,除了偶爾出聲詢問裘依夢有什么忌口的,一直將倆人丟在客廳里不聞不問。
三室兩廳的單位,家具不多,卻每件都透著精巧,看得出小秦為布置這個家花了不少的心思。
身處在溫馨靜謐的陌生環(huán)境,劉巧音和裘依夢不免好奇的四下打量。不知不覺的充塞心胸的焦灼情緒淡了,母女倆挽著手,一間屋一間屋的參觀著,低聲評論著,不時發(fā)出羨慕的低呼。
小秦圍著圍裙,神情隨和的像是個居家男人,平和的嗓音,招呼著娘倆;“洗手吃飯了!”
即便是在衛(wèi)生間洗手,母女倆還是要為精美的衛(wèi)浴設(shè)施贊嘆數(shù)聲。
一餐飯,小秦對菜肴幾句簡單的介紹,剩下的時間,都是默然聽著母女二人邊吃邊低聲在聊著飯菜口感如何如何。
放下碗筷,裘依夢搶著收拾餐桌,小秦也不客氣,微笑頷首,起身徑直去客廳擺弄著茶具,燒水泡茶。
劉巧音被女兒從廚房里推了出來,丫頭嘴里嚷嚷著,“媽,你歇著去吧,就這一點活,我三兩下就干了?!?p> 劉巧音站在廚房外面,叮嚀著;“你小心點,盤子碗的都是成套的!”
“媽!”水池邊,裘依夢拖著長音,嗲聲嗲氣發(fā)著嬌嗔。
嗅著鼻端茶盞里的茶香,小秦嘴角浮現(xiàn)出恬淡的笑。
轉(zhuǎn)過客廳來,離開了女兒的視線,劉巧音毫不掩飾把內(nèi)心的疑惑都露在了臉上。
坐在紅木沙發(fā)里,小秦揚首看著劉巧音圓潤的臉頰,淡然一笑;“喝茶,等依夢來了,我們一家談?wù)劇!?p> 三人沙發(fā),倆人中間留著一個人的空隙,劉巧音坐下,眉頭皺成了疙瘩。
小秦今天一天話都很少,往往都是幾個字的一句話,就替她們娘倆拿了主意。
而剛才短短的一句話,內(nèi)容實在是太豐富,留出太大的想象空間。
在這樣一個精致溫馨的家里,向晚時分,吃過晚飯,看著窗外漸起的暮色,懶散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原本是輕松愜意的一種享受。
只是小秦今天首先挑起的話題如何都沒法讓屋里的三個人心情愉悅。
坐在媽媽邊上單獨的單人沙發(fā)里,裘依夢的眼神空洞迷茫。
斜側(cè)著身子,小秦用最簡單,樸實的語言,回溯著整件事情。
李瑾的心機,小秦暗中推波助瀾,種種的小手段,去掉所有掩飾私欲心機的修飾,哐當(dāng)一下,赤裸裸的砸下。
不單年輕閱歷淺薄的裘依夢被咋的懵圈,劉巧音胸口起伏著,也是又羞又惱。實在是在整個過程中,她就像個道具,被人搬弄過來搬弄過去,兩個男人耍心機,都沒拿她當(dāng)人看。
雖然小秦的述說,簡化省略了其間許多的細節(jié),當(dāng)事人的她,又怎么能夠也一瞬間就將曾經(jīng)的感情付出全然從心里腦海抹去?
劉巧音羞憤的雙頰嫣紅,下意識的向后縮著身子,躲開了小秦歉然伸出要拍她肩頭的手。
“小秦叔叔,您說李瑾一開始接近我們母女倆就帶有目的。經(jīng)過今天我親眼親耳,看到聽到的,我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裘依夢眼圈發(fā)紅,言語悲切,說完最后幾個字,使勁咬著牙,憋著勁不讓眼淚流下來。眼里透出倔強的眼神,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努力平復(fù)著情緒。
曾幾何時,上了大學(xué)的裘依夢,在家里把老實巴交的老爸和只懂得家長里短的老媽,都當(dāng)長了缺心少眼的笨人,眼高于頂,能看得上的都是象李瑾樣的白領(lǐng)精英。
老爸突然過世,接過家里的生意,裘依夢很是有過一番大展宏圖的想法。
之所以李瑾能夠輕易引起她的共鳴,主要的原因就在她對日化店有著強烈的獨占欲望。而這欲望來自于她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她深深的以為,相比起沒有文化,生性本分老實的老爸,受過高等教育的她,完全能夠擔(dān)負起生意需要和外面上下游關(guān)系的聯(lián)絡(luò),處理各種生意關(guān)系不會吃虧上當(dāng)。所以,他們家和蕭鴻軒的合作一點必要都沒有,繼續(xù)下去,只是白白的把自己創(chuàng)造的利潤送給了別人。
她驕傲的殼,已然被勞燕和歐陽靜敲得碎成了渣!
這時候,小秦又加了把勁,將渣子碾壓成了粉。鼻息間喘口氣,就吹散了!現(xiàn)在的她,心思敏感的就象個裸露著蛋清的雞蛋,稍稍受到一絲外力,就會散落開來。
“小秦叔叔,你把李瑾的心思解釋的透徹,說到你,卻只用了一句,存了私心。
你能不能解釋的清楚點?”裘依夢直盯盯的瞪著小秦。
“是呀!勞燕哪丫頭把所有人都重拿輕放,放過了;就連李瑾都讓他隨意離開了,最后處置的就你和我們家。
我們娘倆把他爸留下的生意丟了,你總要給我們解釋明白,到底為了什么呀!”劉巧音回過神來,顫聲說著話。
小秦彎腰取過紙巾盒子,抽了幾張,分別遞給了母女二人。
舔了舔嘴唇,神情肅穆的說道;
“你們不問,接下來我也會一件一件的跟你們都說清了?!?p> 似乎嗓子干澀,端起茶盞一口喝干了。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
“先說一件和前面的事無關(guān)的事情;今天從三樓往下走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活了四十歲的年齡,都活到了狗身上。在樓下等你們的時候,我呢就決定了,要從新活一次人。誠懇的活一次。
所以,才會有帶你們來我家里,和你們娘倆解釋這么多。
你們應(yīng)該明白,我完全可以做到丟開你們不管不問;但是,那是以前的我做人做事的樣子。
糊弄外人的道理改變不了良心的不安!你們之所以會犯了錯,我在其中是扮演了不好的角色;看透了李瑾不懷好意,卻不提醒你們,何況比起冷眼旁觀,我還為了私欲推波助瀾,讓你們深陷其中,沒了回頭路。
大小姐如今這樣的處置你們母女,長遠的看,不一定是件壞事。”
“哦!”劉巧音和裘依夢母女倆交換了個眼神,同樣的話歐陽靜也說過,沒想到小秦也有同樣認識。
“桑大姐下午讓依夢簽字的還有一份新代理合同,當(dāng)時你們都沒注意到。”起身在門口衣架上掛著的包里取來了合同,交到裘依夢手里,等著母女倆頭挨著頭看完了合同。
“大小姐給了你們方圓五公里范圍內(nèi)的獨家代理權(quán),也就是說在接近百萬常住人口的范圍,大小商鋪進貨都要經(jīng)過你們。
實際上,你們以前拓展的市場也就在這個范圍之內(nèi)。
從前賴賬的刺頭經(jīng)銷商,大小姐收過去了,以她的手段,自然不用擔(dān)心解決不了。以后重新開發(fā)市場,這樣的客戶就事先排除在外,省了不少心,也避免了不少呆賬死賬的損失。
依夢你手里最后一張,是今天調(diào)走貨物的清單,你自己的生意還是要比我一個幫了半天忙的外人要更清楚吧!
看看總額,是不是明白了!大小姐這一次是只把蕭總當(dāng)初投入的資金抽走,這些年來店里滾動產(chǎn)生的利潤都留給了你們家?!?p> 小秦輕輕拍著大腿,搖著頭,笑意苦澀。
“我呀,經(jīng)過這件事,才看清了,比起蕭總和大小姐,做人的心胸,我就是枉做小人。”
唏噓一陣,看向貼在一起的母女倆,瞅著倆人表情豐富的臉,哧哧的自嘲的笑著,“咱們這一家子都一個樣,缺心眼!當(dāng)小人都當(dāng)不對地方?!?p> “依夢問的,要解釋細了一半天都講不完。
簡單說,也就一兩句話。
我干的這一行,最講究的是人品口碑;以前我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躲債躲回了古城;拿自己的手藝和蕭總合作,年年分紅利。
不到十年的時間,把外面的債還了,你們瞅瞅,這套房子也是這幾年分紅利的錢買的,還有車,股市大約還有十幾二十萬。
要說我當(dāng)年賠的精光,剩下倆肩膀扛個腦袋跟蕭總合作這些年,落下的不少了。
可人心呀!就怕起了貪念。
最近幾年國內(nèi)玉石市場紅火,好貨一年能翻幾個跟頭在漲價;蕭總除去給我的分紅,這些年在店里的收入,除過小嫂子她們幾個來自己拿幾件看順眼的首飾玉件,都留下了拓展生意充實庫存。
現(xiàn)在回過頭看看,要說還是蕭總有眼光,當(dāng)時還當(dāng)是外行話,老念叨讓我多存點上檔次的,能當(dāng)鎮(zhèn)店之寶的好東西,價高點賣不出去,留著他自己拿來玩也行。那想得到呢,聽著是玩笑話,隔了幾年,就能值老大一筆錢呢!
我管的店,賬冊登記的都是原始進貨價,到底有多少物件,早就翻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以前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心里有譜;呵呵!就動了小心思,挑挑揀揀,今天兩件,明天三件的,悄悄轉(zhuǎn)到了一家店里,明面上每間店都在柜臺里擺了三五件高端貨,其實最好最值錢的貨都被我暗藏在一家店里了?!?p> 裘依夢一臉的恍然大悟,插嘴道;“你是想和蕭總分開,提前做了準備,把最值錢的貨放在你想要分得的店里藏著?!?p> 小秦點頭,接著說道;“其實我是明白的,按著合作協(xié)議,啟動資金全都是蕭總拿出來的,后來每年年底清過賬,年年都把紅利分給了我,生意從一間小店做到如今三間大店,店的歸屬和我是沒有關(guān)系的。
之所以大小姐這次惱恨我,就在于我想要拿蕭總答應(yīng)的百分之四十的干股分紅,從三間店里分走一間,直接和蕭總談,肯定是沒法開口。
所以除過事先在店里存貨上動了手腳,我還先是私下串聯(lián)鼓動著大家伙反對向誠居地產(chǎn)投資。過后又帶著頭說蕭總做事不公,在李瑾想要借由你家和蕭總合作關(guān)系不清楚,煽動你們母女跟蕭總結(jié)束合作,獨占日化生意。我所做的一切,其實和大家的訴求都不一樣,并不是貪圖入股誠居地產(chǎn)的幾萬十來萬股份升值的收入。打開始我就沒往股份上想,我就是想要攪事,一心的想要把蕭總和大家的合作關(guān)系攪和亂了,我好趁亂搭上大伙和蕭總分家的順風(fēng)車?!?p> 小秦一氣說完了,神色落寞的低頭默然喝著茶。
另一邊,劉巧音和裘依夢娘倆,一時間難以消化小秦帶給他們的訊息。交換著看著合同和提取貨物清單,心里默算著;互相印證,竟是和小秦說的沒有出入。娘倆把自家事搞清楚,騰出心思再考慮小秦后面的解釋,各自心驚不已。
暮色已濃,逆著客廳一整面墻落地窗外透進的微光,看向小秦低頭俯首坐著的模糊身影的眼光,錯亂不堪。
母女兩個人竟然也是長久的無言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