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聞言大怒,喝道:“咱們‘生死判’最大的戒律是不可濫傷無辜,公道,你收這徒兒之時,有沒教過她?”
祝公道從來沒見過師父發(fā)過這么大脾氣,急忙跪倒,說道:“弟子失于教誨,是弟子不是,請師父息怒,弟子一定好好責罰她?!?p> 王異、郭修、公孫離三人忙都跟著跪在祝公道之后。
王越怒氣不息,罵公孫離道:“你即見了這事,怎么教訓她一頓就算了?為何不把她的臂膀也砍下來?咱們不正自己門風,豈不被江湖上的朋友們恥笑?”
????公孫離跪下磕頭,說道:“是,是,弟子處置得不對。”
王越隨即道:“還有這個女娃兒。”說著向“關(guān)風”一指,對王異說道:“她又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惡行,你竟連使九次殺招,欲取她性命,非殺不可?你過來?!?p> 王異嚇得魂不附體,哪敢過去?伏在地下連連磕頭,說道:“徒孫以為她是男人,是個輕薄之徒……”
????王越怒道:“你削下她帽子,已見到她是女子,卻仍下毒手。再者說,是男人就可濫殺嗎?單憑你今日行事手段,就可想而知你平素為人,你不過來嗎?”
祝公道知道師父這是要將她一身武功廢去,只得磕頭求道:“師父你老人家請息怒,弟子回去,一定將她重重責打?!?p> 王越道:“你砍下她一只手,明日送到泰山,向人家求情賠罪。”
祝公道不敢作聲,公孫離道:“徒兒已向泰山軍眾人賠過罪了,且他們大當家臧霸就在城中客棧,此番正欲同我前往曹司空處歸降?!?p> 說罷,公孫離把在泰山軍如何被“白馬會”叛徒勾結(jié)依附袁紹的原委說出,此時已說服臧霸歸順曹操一事講給嚴生和王越知曉。
王越這才點了點頭,道:“好在嚴先生不是外人,否則真叫他笑死啦,都起來吧!”
眾人聞言,這才都站了起來。
王越向王異一瞪眼,王異嚇得又跪了下來,王越道:“拿劍過來?!?p> 王異心中怦怦亂跳,只得雙手捧劍過頂,獻了上來,王越抓住劍柄,微微一抖,王異只覺左手一痛,鮮血直流,原來一根小指已被削落,王越再將劍一抖,長劍斷為兩截,喝道:“從今往后,不許你再用劍?!?p> 王異忍痛答道:“是。徒孫知錯了?!?p> 她又羞又驚,流下淚來,郭修忙撕下衣角,給她包裹傷處,低聲道:“好啦,師祖不會再罰你啦?!?p> 郭修剛才見王越隨手一抖,長劍立斷,心想原來本門武術(shù)如此精妙,我與師妹只學得一點兒皮毛,便在外面耀武揚威,想起過去的狂妄傲慢,甚是惶恐慚愧,又怕師祖見責,不禁汗流浹背,王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不言語,轉(zhuǎn)頭對公孫離道:“剛才見你和你二師哥過招,劍法當中參雜著別派劍法,你是在哪學的?”
這時人多,雖說都是同門,但“墨家秘寶”一事事關(guān)重大,公孫離不愿當著眾人吐露,至于在凌絕頂偶然學得墨者崔寂的墨子劍法一事也未提及,只說道:“那是弟子無意中學來的雜學。”
這話雖非謊言,畢竟用意在欺瞞師父,至少是存心取巧。但這時明言,只怕二師兄見怪,過后背著二師兄,須得向師父稟明實情。
王越知他即自己“生死判”的弟子,更是“白馬會”的少主,少時本就學過多家武藝,所以對于公孫離的回答,倒也不加疑惑。
隨后王越對祝公道說道:“前些時候曾聽人說,你縱容徒弟,在外面招搖得很是厲害,我本想只是江湖流言,不可輕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但瞧你剛才和你師弟過招,出手未免太過了些!”
祝公道低下了頭,道:“弟子知錯了。”
宇文絕在一旁為師弟開脫道:“比武過招,下手誰也不能容情,況且二師弟與離兒本不相識,反正離兒又沒受傷,師父就不要責怪師弟了?!?p> 聽了宇文絕的話,王越這才不言語了。
祝公道師徒三人成名已久,隱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這次被師父當眾責罵,但因師恩深重,于師父并無怨懟之意,但對公孫離卻更是懷憤。
王越見該罵的也罵了,便說起正事:“曹司空今秋欲與袁紹決戰(zhàn),結(jié)束北方戰(zhàn)亂就在今秋,你們招集門人,立即著手聯(lián)絡(luò)武林豪杰,一待戰(zhàn)端一開,便即揭竿響應(yīng)?!?p> 祝公道師徒齊聲應(yīng)道:“是?!?p> 王越眼望祝公道,臉色漸轉(zhuǎn)慈和,溫言道:“公道,你莫說我偏愛小徒弟。你年紀雖已不小,在我心中,你仍與當年初上山時的小徒弟一般無異?!?p> 祝公道低下頭來,心中一陣溫暖,說道:“是,弟子心中也決沒怨師父偏心?!?p> 王越道:“你性子向來梗直,三十年來專心練武,旁的事情更是什么也不愿多想,可是天下間的事,并非單憑武功高強便可辦得了的,遇上了大事,更須細思前因后果,不可輕信人言?!?p> 祝公道道:“是,弟子牢牢記住師父的教訓?!?p> 王越忽對公孫離問道:“你和你這位小朋友是怎么認識的?”
王越知公孫離不經(jīng)世事,其心善良,恐遭他人利用,故而發(fā)問,可這一問可把公孫離給問住了,之前同行數(shù)日,一直把她當作男兒漢,今日不曾想她竟是女兒身,只怕“關(guān)風”這個名字也是假的了。
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說道:“那日我下山來撞見他被地鼠門的人為難,便出手相助,從而相識,但實不知他……她竟是女扮男裝?!?p> 公孫離只敢說了這么多,因為對于其他信息,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不敢如實交代。
“關(guān)風”低低叫了聲:“公孫大哥……”
公孫離側(cè)頭去看,只見溶溶月色下一張俏麗面龐,登時呆了,隔了半晌,才道:“你……你……”
“關(guān)風”淺淺一笑,知他想問什么,說道:“小妹其實是女子,一直瞞著公孫大哥,還請勿怪!”
說著“關(guān)風”深深一個拱手,公孫離還了一揖,以前許多疑慮之處,豁然頓解,心想:“我一直怪她脂粉氣太重,又過于小孩性兒,沒丈夫氣概,原來竟是女子?!?p> 關(guān)風道:“我叫關(guān)鳳,關(guān)風只是化名。”
“關(guān)風?”
“關(guān)鳳!”
公孫離輕笑一聲,倒是關(guān)鳳見他師父王越如此嚴厲,生怕公孫離受到責罰,便對王越說道:“老頭兒,你徒弟老實得很,他要去徐州,我也要去徐州,是我叫他和我一路的,你可別怨他?!?p> 祝公道說道:“你這女娃說話好沒禮貌!你要我?guī)煹芡闳バ熘葑鍪裁???p> 如今父親關(guān)羽生死不明,關(guān)鳳心系父親安慰,此時提及緣由,關(guān)鳳不由悲從中來,難以自己。
話到此處,公孫離不敢相瞞,只能如實說道:“師父,弟子不敢欺瞞,關(guān)姑娘乃是劉備義弟關(guān)羽之女,只因曹司空如今正在徐州與之交戰(zhàn)關(guān)姑娘心系父親安危,這才動身前往徐州,只因她武功微弱,路上怕遇見歹人,徒兒這才同行,相互照應(yīng)?!?p> 祝公道急忙說道:“關(guān)羽之女,師弟莫不知劉備乃曹司空之大敵?怎會和敵人之女作伴?”
祝公道這番話大有問罪之意,公孫離一時語塞,只得說道:“師父,關(guān)姑娘只是心中擔憂父親安危,故而到徐州打探情況,并無他意。”
公孫離把目光投向師父王越,等待師父他老人家發(fā)落。
王越面無表情說道:“徐州早被曹司空收復,劉備和張飛也已經(jīng)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只聽說關(guān)羽如今被張遼將軍圍困在土城,寧死不降,雖各為其主,但關(guān)云長之大名,我也是敬仰的,你當你師父是哪些庸俗世人?豈會因此事遷罪于你?”
聽見師父不責怪,公孫離一顆懸著的心也落下來。
這是嚴生上前說道:“少主,我從曹營中出來時,聽聞曹司空亦仰慕關(guān)云長之仁義,意欲招攬,這才讓張遼將軍圍而不攻,這位關(guān)姑娘若要尋父,此時前去,也并不晚?!?p> 王越對公孫離說道:“關(guān)云長若能為曹司空所用,那是在好不過了,眼下無事,不如你就和你這位關(guān)姑娘還有嚴先生一起跑一趟土城,看能不能說服關(guān)將軍棄暗投明?!?p> 關(guān)鳳深知父親的性格,這種背信棄義之事,他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但眼下也只能先去看看在作打算了。
公孫離應(yīng)承下來,王越又說道:“我今晚就要和你們大師兄前往河北聯(lián)合當?shù)赜⑿酆澜軠蕚淦鹗马憫?yīng),另外聽說玉泉山清涼寺的普凈大師接任了住持,一來向他道喜,二來要跟他商量商量河北武林中的事情?!?p> 公孫離與師父剛剛見面又要分別,很是戀戀不舍。
王越笑道:“你是個好孩子,日后沒師父在身邊的日子還更多,你要習慣?!?p> 這時大師兄宇文絕走上前來,跟著從背上包袱中抽出一個長長的盒子交給公孫離。
公孫離正欲打開一瞧,哪知宇文絕一把按住公孫離的手說道:“回去再打開看吧?!?p> 公孫離聞言,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把盒子收了起來。
交代完畢,王越袍袖一拂,同大師兄宇文絕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祝公道師徒三人拱手相送,待師父及大師兄走得不見,向嚴生躬身一揖,一言不發(fā),帶領(lǐng)王異和郭修兩個徒弟自行離去。
嚴生向公孫離道:“少主,只怕你這二師兄已對你懷恨在心,這人功夫非同小可,日后遇上可要小心?!?p> 公孫離點點頭,無端端得罪了二師兄,心頭郁郁,但好在泰山軍的問題是已經(jīng)解決了。
公孫離對嚴生說道:“對了,泰山軍的大當家臧霸現(xiàn)就在城中客棧,他已答應(yīng)歸順曹司空,勞煩嚴叔叔前去接應(yīng)。”
嚴生問道:“少主還有事?”
公孫離道:“事不宜遲,我?guī)шP(guān)姑娘前往曹營,打探她父關(guān)羽的情況。”
嚴生望了關(guān)鳳一眼,又瞧她二人郎才女貌,頓時心領(lǐng)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