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著各自面前的小瓷瓶，面面相覷。
“此乃香水，乃是小子采百花之精，用了各種秘術(shù)，經(jīng)過一百零八道工序方才制成，只需一滴，便能讓人渾身香氣充盈，經(jīng)久不散?！?p> “哦？可是女子所用之物？”蕭總管第一反應(yīng)過來。
“非是女子專用，若文人雅士，身帶蘭草之香，豈不妙哉。此物作用與香囊類似，但香味和香氣都勝過香囊不知多少倍。而且此物采集自百花精粹，提神醒腦，對人也大有裨益。”
蕭凜先開始了后世電視購物主持人的幾分勁頭，開始瘋狂推銷起來。一瓶小小的香水，在他的口中變得對男女老少都大有裨益，聽得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實在是沒有見過這般夸東西的。
“這小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看著蕭凜先聲嘶力竭地在場中叫嚷，眾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升起這么一個念頭。
“看清楚，是限量款，限量款哦，整個上京，不，整個天下就這么幾瓶，前幾名購買的朋友，將會得到我們額外贈送的大師精釀，圣人飲了都說好的三盞不過崗，不是一瓶，是整整三瓶哦！”
“休得裝瘋賣傻，小子給我說說，此物何用？”聲音來自屏風(fēng)后，說話的是耶律蘇我，雖然還未來得及打開瓶子，但是有種直覺隱隱告訴她，面前的東西可能極為吸引她。
“諸位請打開面前的小樣，輕輕滴幾滴在手腕或者后頸處，蕭公和郡王可試試擦拭一點在太陽穴，一試便知?！?p> “好香！”眾人依言打開面前的小瓷瓶，屏風(fēng)后的兩個婦人立刻發(fā)出贊嘆，隨著淅淅索索地動作，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開始出現(xiàn)在空氣中。
“果乃妙物也。”蕭總管按照蕭凜先的指使，試著滴了兩滴在手腕，又滴了一滴在太陽穴，只覺得若有若無的馨香縈繞在鼻尖，頓時覺得鼻子好像通了氣，渾身神清氣爽。
至于屏風(fēng)后的兩名美婦人，早就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如何使用了，紛紛稱贊。
見到連蕭總管都稱贊，耶律涅魯古也試著抹了一點在太陽穴，直覺的一股清香之氣直沖鼻端，頓時覺得鼻尖的腥膻之味都少了不少。
前面說了，契丹人衛(wèi)生條件堪憂，不僅如此，遼人的體味還不小，饒是他們這等貴族，身上都有若隱若無的腥膻味道，而且多狐臭，耶律涅魯古極為好色，府上不少姬妾都有狐臭，他頓時明白了這個香露的正確打開方式。
若是給自己的姬妾一人買一瓶……這床笫之間，豈不是美滋滋？
想到自己姬妾白花花的身子再加上這若有若無的香氣，耶律涅魯古跟對面的蕭總管對視一眼，彼此都露出了男人才懂的笑容。
“果乃好物也！”耶律涅魯古大聲贊嘆道。
“這便是汝糟蹋了吾花園中所有花朵造出來的東西？”主位的屏風(fēng)后，傳來皇后蕭觀音的聲音。
“嘿嘿嘿——”蕭凜先尷尬的笑著，“為了補償姑母，蕭凜先這邊有兩瓶百花香露送上?！笔拕C先手一揮，山兔立刻端著一個銀托盤，上面有兩個光潔的白瓷瓶，與方才的小樣不同，乃是南朝上好的雪花瓷，一看就特別高端大氣上檔次。
“這兩瓶香露乃是小子取御花園中百花精粹制成，乃是這一批香露中的尊品，全天下只有兩瓶，特此獻(xiàn)予百花之主！”
“還算你小子有心！”女人一聽到頂級限量版，反應(yīng)都是一樣的，雖然隔著屏風(fēng)看不清蕭觀音的表情，但是想來是極為滿意的。
而且蕭凜先這句百花之主，也讓蕭觀音極為受用。
“這背后還有詩文？”屏風(fēng)后面發(fā)出了一聲驚嘆。隨即將上面的詩文念了出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
“好詞，好詩，你小子果然有些才情，算姑母平日里沒白疼你。”作為文藝女青年，這兩句詩的殺傷力對于蕭觀音來說，簡直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簡直說道她心坎里去了。
白疼我？是讓我疼吧！想起平日里蕭觀音對他下的那些黑腳，蕭凜先此刻的身上還隱隱作痛。
“前幾日本后還在為花園中的落紅哀嘆呢，化作春泥更護(hù)花，也不枉園中的百花遭此一劫?！笔捰^音愛不釋手地看著手中的兩個白瓷瓶，上面分別貼著兩張紅紙條，一張寫著落紅不是無情物，另一瓶上貼著化作春泥更護(hù)花。
“姑母人比花嬌，若園中那些百花得知能為姑母增添幾分香氣，亦算是不枉盛開一遭了?！笔拕C先馬屁一波接一波。
“慣會渾說，掌嘴！”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硎捰^音似怒實喜的聲音?！皷|西是好物，詩是好詩，可惜這瓶子未免有些配不上了。”
“小子家貧，這瓷瓶，已經(jīng)是小子能拿出的最好的器皿了?！笔拕C先裝模作樣地輕輕扇了自己嘴巴兩下，有些無奈地說。
“還算你有這份孝心，且饒你這一回?！逼溜L(fēng)后的蕭觀音輕輕打開了小瓶上的軟木塞，按照蕭凜先的所教的，用手輕輕扇聞，果然，一股極為好聞，勝過方才不少的香味飄了出來。于是她滿意地塞上了塞子，笑容可掬。
“這詩文只有兩句，剩下的呢？”蕭觀音看著瓶子上的詩文，越看越覺得心里癢癢的。
“好教姑母得知——”蕭凜先話沒有說完，旁邊立刻就有人開口了?！笆Ｏ碌脑娢模率琴N在其他瓶子上，這小賊故意寫了一半，好誘使我等買下，是也不是？”
說話的是耶律蘇我，此刻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蕭凜先，一臉地不爽。
不是，果然是遼國第一的女商人，蕭凜先這等促銷手段，被她一眼看穿。
“嘿嘿嘿。”被看穿了，蕭凜先笑得極為尷尬，不過他也不怯場?！斑@百花精粹提煉的香露，此次就做出兩瓶，待到下次小子做出來之后，小子再一并送給姑母?！?p> “哈哈哈，好個奸猾的小兒，先勾得吾等心癢癢的，接下來便賣高價，上一狐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币商K我聲音中帶著不滿，“可惜我這一園的老梅，也盡數(shù)被這小子糟蹋了?！?p> “皇姐若是可惜，這香露，小妹分一瓶予你?！彪m然極不情愿，蕭觀音還是覺得跟耶律蘇我的關(guān)系更重要。
“糟蹋了姨母園中梅花，小子心中亦是過意不去，此一套梅花三弄，權(quán)當(dāng)小子陪給姑母?！笔拕C先拍拍手，立刻有人將三瓶香水送上。
“此香露乃小子取梅花精粹所制，正合姑母所用。”蕭凜先笑得極為雞賊。
“庭院深深深幾許？云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遼陽樹，人老上京城?！?p> 耶律蘇我輕聲念出三瓶香水上的詩詞。
“臨江仙？不愧是小臨仙啊?！痹趫霰娙?，只有蕭總管文學(xué)造詣是最高的，細(xì)細(xì)品讀之下，不由得大聲贊嘆。
“好！”
“梅花香自苦寒來，清麗可人，暗香浮動，此套梅花三弄，分淡香清香和濃香三種，正合姨母使用?！?p> “好個梅花三弄?！币商K我看著瓶上的詩詞，眼角有晶瑩劃過。
春歸遼陽城，人老上京城。這說的不就是她么，想起年少時鮮衣怒馬，紅裙飄蕩的歲月，眼前某個身影不斷浮現(xiàn)，這昔日上京城少年們的夢，不由得癡了。
“好個奸猾小兒，慣會作怪?！币商K我不著痕跡地擦拭著眼角的淚，“剩下的半闕呢？”
“小子將臨江仙分別貼于梅花三弄上，姑母若想要全套，待會兒可撲買之。”蕭凜先對著屏風(fēng)行了一禮，笑著說道。
“哼！”屏風(fēng)后傳來耶律蘇我的聲音，不再說話。
“小子，吾的呢？”蕭總管也開口了。
“蕭公一生清正，品德高潔，這蘭花香露，正合蕭公之情操?！笔拕C先又將一瓶蘭花香水送到了蕭總管案頭。
“懊恨幽蘭強主張，花開不與我商量！好詩，好詩，這剩下的詩文，也是待會兒撲買了？”
“蕭公慧眼如炬，果然分毫不差?！?p> “呵呵，小子奸猾，故意勾老夫入轂。”蕭總管笑罵一聲，飲了一口酒，不再說話。
“菊花三秋乃發(fā)，清香淡雅，乃是花中少見的特立獨行的堅強之輩，此一瓶菊花香露，與安定郡王相得益彰。”蕭凜先又命人送上一瓶小雛菊香水，放到了耶律涅魯古面前。
“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耶律涅魯古不識字，他身后的隨從念出了瓶上的詩文，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這句雖然比起之前幾句，稍顯直白，送給耶律涅魯古這等武夫，倒也不差。他身后的文士模樣的人不由得頻頻點頭。
“好！這菊花香露，果然不錯！”耶律涅魯古聽得自家隨從說好，也不由得大聲贊嘆。
“那么，接下來，撲買開始?！笔拕C先站在場中，立刻有人抬上來一張案子，蕭凜先拿起小木槌，duang地一聲敲在了下面的底座上，微微一笑，露出八顆牙齒。
撲買，音同撲賣，乃是宋朝人民喜聞樂見地，帶有一定博彩興致的投標(biāo)拍賣活動，小到衣物，大到一國稅賦都可以進(jìn)行撲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fā)丁、劉廷玉等以銀一百四十萬兩撲買天下課稅”，南宋后期，撲賣之風(fēng)盛行，一至于此。
而今天，蕭凜先搞了個新的撲賣方式，能夠現(xiàn)場多次出價，而不是像宋人那種投標(biāo)似的，只能出價一次，能否壓過對手有一半看運氣，著實讓幾位遼國大佬覺得新鮮刺激。
能夠直接比錢多的游戲，我最擅長了。在場的兩位大富豪，心中都這么想著。
……
“三十五兩一次，這瓶菊花香露乃是采集陶淵明最愛的白菊，經(jīng)宮中種植花草的圣手飼弄，用雪水露水兼雨水共同制成，其中所耗心血，不可計數(shù)，還是第一瓶撲買的香露，還望眾位抓緊，讓小子發(fā)個利市！”
“四十兩！”耶律涅魯古哈哈大笑，望著對面耶律蘇我的帳篷，臉上充滿了調(diào)戲之意。
這種當(dāng)面叫價斗富的方式，簡直太刺激了！作為遼國第二大土豪的他表示很喜歡。
本來按照蕭凜先的設(shè)計，梅蘭菊三種香味的香水，都是專門為幾人設(shè)計的，大佬們各買各的，并不會引發(fā)競爭。
但是這個上一狐，偏偏同時邀請了玉陽公主和安定郡王這對死對頭，于是，這首先拍賣的菊花香露，兩人就開始杠上了。
本來二十兩金子一瓶的菊花香露，被硬生生地抬到了四十兩一瓶，在座的大佬明知道都是蕭凜先故意這么設(shè)計的，但是也無可奈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在座的都是遼國跺一跺腳震三震的人物，能夠在這個拍賣會壓對方一頭，傳出去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于是，小小拍賣會就成了耶律蘇我和耶律涅魯古斗富的場所了。
小小一瓶菊花香露，成本估計不到半兩金子，結(jié)果最后被抬到了一百三十五兩的高價。
Duang——蕭凜先木槌落下。
“恭喜安定郡王，以一百三十五黃金拿下這瓶珍貴的菊花香露?！笔拕C先大聲說道，臉上充滿喜色。
真是人傻錢多啊，如果不是怕他們吃驚，蕭凜先甚至想比心高喊老鐵666，謝謝安定郡王老鐵的飛機了。
“哈哈哈，還有多少菊花香露，本王一并要了，這菊花乃是花中強者，本王甚是喜歡?！?p> “好！安定郡王果然大氣，生當(dāng)為人杰，死亦作鬼雄，菊花剛毅決絕之氣，與郡王亦是絕配！來人，送安定郡王三瓶三盞不過崗！”
“哈哈哈，好個生當(dāng)作人杰，小子果然乃我上京第一才子，本王極為喜歡！”看著來人送上了三瓶烈酒，耶律涅魯古好似撿了什么便宜一樣，哈哈大笑。
不是，我就寫了個菊花殘滿地傷給你，你別當(dāng)真愛上菊花了呀。蕭凜先感受著耶律涅魯古欣賞的眼光，惡趣味地想到。
這個小子！耶律蘇我氣哼哼地暗罵。
自己被這個小子算計了，耶律蘇我一開始就明白，她也知道為何今日蕭凜先要邀請耶律涅魯古，不就是讓自己跟他杠上，好讓自己發(fā)財么？
不過她也不得不接，自己可是遼國第一女富豪，不就是錢嘛，誰怕誰？
于是，剩下的三瓶菊花香露，更是屢破新高，到了最后的一瓶，售價竟然抬到了二百兩黃金！看得蕭凜先喜笑顏開。
喜滋滋地將四瓶菊花香露收入囊中，耶律涅魯古甚至大方的表示，將價值最高的一瓶贈予玉陽公主。
想想自己昔日的女神用著跟自己姬妾一樣的香水，而自己把自己姬妾壓在身下的時候，想著那位玉陽公主……不行了！耶律涅魯古眼神逐漸猥瑣，恨不得馬上回家讓自己的姬妾用上。
今天圓月山莊來的真值，耶律涅魯古紅著眼睛想到。
耶律蘇我也很對得起他，接過香水之后，夸嚓一聲，扔到了地上摔個粉碎。
頓時，一股香氣順著夜風(fēng)或者被篝火炙烤過的空氣，彌漫在了空氣中。
好香——所有人第一時間吸了吸鼻子。
耶律涅魯古亦是哈哈大笑，連酒都多喝了幾碗。
不愧是我耶律涅魯古看上的女人，連生氣都這么有個性！今天這幾百兩金子，花的太值了。
還是姨母疼我啊，這一摔，豈不是給我做廣告了？蕭凜先美滋滋地想著，于是笑容滿面地對著眾人說道。
“接下來，便是蘭草香露——”
……
不多時，所有的香水已經(jīng)賣完，跟蕭凜先預(yù)想的一樣，其余幾種，根本沒人爭搶。某人報了個價格之后便迅速成交。
但是有之前的菊花香露珠玉在前，這幫大佬報價的時候也沒有太低。三瓶蘭花香露，蕭總管以一百三十五兩的價格買去。
還剩兩瓶四九花精粹，除了皇后以外也沒人敢出價，以兩百五十兩成交。
而剩下的四瓶梅花三弄，則是在耶律涅魯古的不斷哄抬之下，一瓶平均賣到了二百三十兩以上。
不是耶律涅魯古沒錢，而是不敢再抬價了。
皇后那瓶號稱四九三十六種鮮花精粹制成的香露，已經(jīng)作價二百五十兩了，已經(jīng)定下此物的最高價了，怎么，你想用比皇后用的還貴的東西不成？
于是，在耶律蘇我一臉的郁悶，眾人各自歡喜的情況下，這場撲買，算是圓滿結(jié)束。
剛剛經(jīng)過這么一場刺激的活動，蕭凜先也極為高興，把手一揮，眾人面前又多了一物。
赫然是黑芝麻湯圓！
此時宋朝已經(jīng)流失吃元宵了，北地這個風(fēng)俗還很少，而且還是果糖做餡料，跟黑芝麻豬油餡兒怎么比！
所以當(dāng)蕭凜先命人端上來的時候，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月圓人更圓，僅用浮圓子一碗，慶賀今日圓月雅集，圓滿成功！”餓了大半晚的蕭凜先端起湯圓，笑盈盈地做了總結(jié)陳詞。
此時篝火又加入不少木柴，夜色更加明亮，耶律蘇我送來的侍女們和圓月山莊的童子一起，在山兔瑩草塔不煙的帶領(lǐng)下，齊齊圍成一圈站在場外，齊聲歌唱。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鶴蛇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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