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四下無人。
月亮躲進(jìn)云層中,冰冷的風(fēng)吹過臉頰,刮起一陣陣刺痛。
蘇慕言行走在幽僻的小路上,燭盞里的燈油已經(jīng)快要熬干。
猛烈的呼吸來自心臟底部、靈魂的最深處,一下一下的,兇狠地震蕩著蘇慕言的回憶。
蘇慕言拎著燈籠,用手緊緊撐住額頭,想要制止令人癲狂的頭痛。
一些零碎的畫面再次涌進(jìn)蘇慕言的腦海中,那些都是原主蘇眉的回憶。
在回憶里,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火。
大火燒光所有宅院,無數(shù)婢女、小廝都死在大火中,其中還有一位錦衣華服的美麗貴人……
緊接著,畫面一轉(zhuǎn)。
那是一個靜寂的長夜。
霏霏細(xì)雨中,一頂軟轎停在街邊。
一雙女人的手從轎子里伸出來,遞出一個尚在襁褓里的女嬰,以及十萬兩銀票。
女人的手嫩白如玉,仿佛剛從豆腐花中浸泡出來,纖細(xì)的長指,泛著玉潤光澤的指甲片。
女人的手腕上戴著一雙色澤澄澈的翡翠鐲子,鐲子上外嵌著兩朵花樣繁冗的薄絨金花,價格昂貴,品相奢華。
一陣雨風(fēng)吹過來,掀起轎簾的一角,隱約露出半張芳華絕代的面龐。
只聽那轎中的女人說:“蘇仆,小姐一生命薄,不受老爺待見。如今,連帶著小小姐也福緣甚淺。老爺原本是打算尋個荒山水溝,隨意處理了。奈何我也有了身孕,不愿過多殺孽,你且去個鄉(xiāng)野僻靜之地,好好善待罷?!?p> “是,多謝夫人恩典?!避涋I前,家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軟轎里傳來少許幾不可聞的輕笑,盡量克制著:“你這個憨頭,說什么夫人?還差了幾日呢?!?p> “不,在小人心中您就是夫人。老爺已經(jīng)祭過祖廟了,不差那幾日。”家仆感恩戴德的說。
“說的倒也沒錯?!?p> 轎簾緩緩放下,豆大的雨珠兒傾灑下來,花瓣一般旋轉(zhuǎn),轎夫抬著軟轎在雨中漸漸消失。
軟轎里傳出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了,差點忘了說,老爺?shù)囊馑甲屛掖鸀樽鲋?,給小小姐取個名字。我思前想后,總是覺得不妥,索性隨手翻書,剛巧看到一首詩,‘依依弱柳不勝春,裊裊垂條向水濱。猶喜芳心未成絮,肯將眉黛向人顰’,權(quán)且‘眉黛’二字取其一,你看著辦。”
“是,夫人?!?p> 許是雨夜風(fēng)涼,仆人跪在地上,竟覺出了一絲入骨的寒意……
…………
砰!
漆黑的路上,蘇慕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膝蓋跌在地上。
燃盡的燭盞倒在蘇慕言言的腳邊,碎成兩半。
“蘇小姐,是你嗎?”亓官傾城拎著燈籠遠(yuǎn)遠(yuǎn)走來,快步朝蘇慕言跑去。
蘇慕言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膝蓋。
她想起那女人最后留下的話,恍然大悟:“眉黛二字取其一?眉?蘇眉?這就是蘇眉的名字?”
“蘇小姐,你摔倒了?!必凉賰A城一臉擔(dān)憂,攙扶住蘇慕言。
蘇慕言放下心中疑惑,抬頭看看天色,“傾城,你怎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