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已經(jīng)確定死者在22:15分左右死亡,領(lǐng)居在這個時間點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和死者的叫聲,并且監(jiān)控也佐證了這點。
那么22:30之后的腳步聲和領(lǐng)居的敲門聲就是兇手做出來的假象。
兇手是怎么做到呢?
年長的警官在紙上寫下了這些字。
“有監(jiān)控,兇手都確定了,死者死亡后的兇手的行動,已經(jīng)沒有調(diào)查的意義了吧?!蹦贻p的警官說。
“既然查了,就要查完整。”年長的警官把紙遞給年輕的警官,“說說你的推斷?!?p> “其實我覺得很簡單?!?p> 年輕的警官走到凳子旁邊,坐了下來。
“首先,嫌疑人在22:15分殺死了死者,這點已經(jīng)毫無疑問。然后,嫌疑人面臨兩個問題。一是偽造死者還活著的假象,二是此時嫌疑人身上濺滿血,他需要做清理和偽裝?!?p> “首先,嫌疑人在殺人后,在房間里洗去了身上明顯部位的血跡。但是他需要找到衣服替換身上的沾上血跡的衣服,但是死者是獨居女性,家中沒有男性衣服,而且死者的家距離嫌疑犯的家有一定的距離,不靠車輛難以到達。所以,嫌疑人一定要找到男性的衣服或者能夠遮擋血跡的東西?!?p> “第二,他在殺人后一定想偽裝現(xiàn)場。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偽造死者出門的假象,并且故意把走路的聲音弄得很大。這就是為什么領(lǐng)居說的,腳步聲特別響。但是畢竟他是男人,第一次穿女性的高跟鞋,既不合腳也不習(xí)慣,所以走的很不適,所以,在領(lǐng)居聽來,就是慢一點,重一點的感覺?!?p> “他穿上死者的高跟鞋后,拿上死者的鑰匙,打開門,再關(guān)上門,偽裝死者出門的假象。而實際上,他并沒有離開這個房子。為什么我們在電梯的監(jiān)控里沒有拍到他?因為他根本沒有使用電梯,他一直都在這個樓梯道里進行上下。樓梯道里是監(jiān)控盲區(qū),而且晚上晚了,遇見人的可能性也小了?!?p> “我想他應(yīng)該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衣服或其他物件可以幫助他遮住血液。如果他在這幢樓里面找不到衣物或者遮擋物,那么他不得不走到外面,一旦走到外面就很容易被監(jiān)控捕捉。不過,他很幸運,在這幢樓里就找到了能夠遮擋血液的東西,這保證了他乘坐出租車或者其他交通工具的時候沒有被人起疑?!?p> “在處理完衣服問題后,他回到死者門口,然后輕輕拉開房門,把高跟鞋放回去。然后走到領(lǐng)居家門口,敲響了領(lǐng)居家的門。在門口聽到領(lǐng)居家的腳步聲和轉(zhuǎn)動門把手的聲音后,他迅速推了一把死者家的門,使領(lǐng)居看見了死者正在關(guān)門的假象?!?p> “和我想的一樣?!蹦觊L的警官笑了笑,“不謀而合。那么這時嫌疑人在哪里呢?”
“在鄰居家的門后面?!蹦贻p警官站起來,走到門邊,模擬領(lǐng)居的開門行為,“一般人開門,不會把房門全部打開。因為是家里,并且是晚上,人們都會有警戒心。所以,正常人的開門是握著門把手,微微打開房門,萬一出現(xiàn)緊急情況,能夠快速關(guān)上房門。嫌疑人也是利用了人們的心理,所以躲在了領(lǐng)居家房門的后面。這也是領(lǐng)居為什么在過道里沒有看到人的原因?!?p> “我們做個試驗吧?!?p> 兩個人一起走到法醫(yī)科室門口。
“就他們吧,平時他們最小心翼翼,每次我們進去,他們都跟防賊一樣,生怕我們搞壞這里的證物,和我們這群大大咧咧的警察完全不一樣。而且他們的門和鄰居的門一樣,是朝外推的?!?p> 年輕警官打開走廊對面的房門。然后,走到法醫(yī)科門口,敲響了門。聽到里面人的腳步聲,他迅速推了一把對面的門。法醫(yī)科的門推開了一個口子,年輕警官迅速躲到了門后。
“嗯?”里面的人發(fā)出了疑問的聲音。然后,猶豫了一下,見沒有人,關(guān)上了門。
他們倆再次來到現(xiàn)場的時候,從一層到頂層一層層地看了過去,終于發(fā)現(xiàn)11樓的一戶在過道里晾了衣服。
他們敲開了房門,是一對上了年紀(jì)的老夫妻。
“這個過道上的衣服是你們的嗎?”年輕警官問。
“是我們的?!蹦兄魅嘶卮稹?p> “10月12號的晚上,你們有在外面過道上晾曬衣服嗎?”年長的警官問,“收衣服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少衣服的情況?”
“你不說還好,你們一說我想起來了。我收衣服的時候,的確覺得我兒子的衣服少了一套,一件上衣一條褲子。不過當(dāng)時我問了我兒子衣服有沒有少,他也說不清。現(xiàn)在年輕人的衣服都差不多,所以我當(dāng)時也不確定衣服少了沒,所以也沒當(dāng)回事。不過昨天我兒子找衣服的時候,似乎是說好像少了一條衣服和一條褲子。”女主人說。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下,一切了然于心。
“過道不能掛衣服,這個是明確規(guī)定的?!蹦贻p警官說,“趕緊收掉?!?p> 女主人臉色一變,正想爭辯幾句,被男主人硬生生拉了進去。
我一直在自首和逃亡之間糾結(jié)。
如果我自首了,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而且縱使保住了性命,這輩子也將在牢獄中度過。
可以如果逃亡呢,我能逃得掉嗎?周圍都是天羅地網(wǎng),到哪都要真實身份,如果沒有有能力的人幫我,我根本無法逃脫。
我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我聞見了一絲血腥味。這味道隱隱約約的游走在我的身邊,像一層輕紗一樣輕柔,又如同音樂一樣縹緲。我尋著這個味道尋去,卻好像找不到方向。四周都是這個味道,不管我走向哪里,我都無法擺脫這個氣味。
我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氣味是從我的手上來的。我跑到樓下,打開爛尾樓工地角落里的水龍頭,瘋了似的拼命地洗著手。
但是,那個味道已經(jīng)開始與我融合。
夢境再一次纏繞上我。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我到底做了什么。我驚恐不已,大腦不受我的控制,喉嚨想發(fā)出尖叫聲,我的雙手捂著我的臉,像蒙克那副《吶喊》中的人一樣,變成了極度的扭曲。
血還是熱的,血腥味濃烈得讓我想吐。
我還回憶起了那滲人的手感,我越想忘卻可它卻越涌入腦中。我的手隱隱作痛,我看見我還緊緊握著那把刀,刀刃已經(jīng)殘缺不全。皮膚,肌肉,骨骼,我胃里一陣翻滾。
我逃離了現(xiàn)場。
陳立強對我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滿了。
自從我知道了一切之后,我開始變得疑神疑鬼,經(jīng)常陷入到自己的情緒和恐懼之中。陳立強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價值了,自然我也不愿再給他錢了??伤麉s像一只水蛭一樣,一旦鉆進了我身體,就想要吸干我的血液。
我對他的厭惡與日俱增。貪婪好吃懶做的人,像寄生蟲一樣,甩都甩不掉。我曾打算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這里,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那種能言而有信的人。我經(jīng)??吹剿⒅业陌?,垂涎著我錢包里豐厚的現(xiàn)金。我冷笑著,看著他離開。
“你不是說你是記者嗎?這么久了,我每天也幫你錄了不少音,為什么你還是沒查出什么?”陳立強開始對我起了疑心,“而且,你為什么要住在這里,你為什么不回家住,然后找個時間過來找我拿東西?!?p> 我看著他,心里想,這種蠢人竟然也有開竅的時候。
我轉(zhuǎn)頭一想,現(xiàn)在除了陳立強,我無人能夠相信。
“你過來?!蔽夷贸?00塊錢,“我給你幾個地方,你幫我去看一下。”
我拿出我整理好的幾個做假證的攤點和汽車廢棄廠地址,遞給陳立強:“這幾家店,你過去,問老板,做不做,老板會回答你。這幾個地址,你去看看是不是有很多汽車被廢棄在那邊,有沒有人看守?!?p> 看在兩百塊錢的份上,陳立強不再和我糾結(jié)我的身份之事。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幫我問回來的消息。我穿好衣服,帶上帽子,眼睛和口罩,準(zhǔn)備出發(fā)。
我要辦張假的身份證,然后去找輛能開的車,先離開這里再說。
不管是作為醫(yī)生的我,還是作為投行經(jīng)營的“周雷恩”來說,我的生活都是光鮮亮麗、閃閃發(fā)亮的。當(dāng)我失去這一切時,我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那么多人生活在社會的黑暗地帶,而我,對這塊地方一無所知。
我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我回到爛尾樓的時候,我看到床鋪被人翻動過。陳立強一定是小心翼翼地企圖將所有擺設(shè)恢復(fù)原狀,但我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他動過了。周圍的氣氛都是不對的,明顯帶著人來過的感覺;地上的腳印那么明顯,明顯就是陳立強那雙黑到看不出原先白色的運動鞋;被子折邊對應(yīng)的墻角也不對了,明顯就是被人移動過。
想趁我不在偷我的錢。
做壞事都做的這么蠢。
我覺得我身上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那個味道已經(jīng)與我融合得很深了。多日不洗澡的異味都無法掩蓋這令人煩惱的氣味。連陳立強都不愿意接近我,好幾次,他走到我面前,捂著鼻子,皺起了眉頭。
“你為什么從來不摘下口罩?!庇幸惶?,他下班回來,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不是記者吧。”他看著我,“我從來沒見過你怎么奇怪的記者。我撿垃圾的時候也見過不少記者,哪有和你一樣的。”
“你懂什么?!蔽业闪怂谎郏澳銕臀腋墒?,我給你錢,多余的你別管?!?p> 陳立強被我罵了后,悻悻地走了。
我躺在鋪子上,心想:“我要快點離開這樣?!?p>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我到底做了什么。我驚恐不已,大腦不受我的控制,喉嚨想發(fā)出尖叫聲,我的雙手捂著我的臉,像蒙克那副《吶喊》中的人一樣,變成了極度的扭曲。
血還是熱的,血腥味濃烈得讓我想吐。
我還回憶起了那滲人的手感,我越想忘卻可它卻越涌入腦中。我的手隱隱作痛,我看見我還緊緊握著那把刀,刀刃已經(jīng)殘缺不全。皮膚,肌肉,骨骼,我胃里一陣翻滾。
我逃離了現(xiàn)場。
這個夢,只要我一閉上眼,就在我眼前和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播放著。
我無法入睡,這個感覺太折磨我了。我強撐著眼睛不讓自己入睡,可困意讓我的大腦疲憊不堪,我感覺我的大腦脹痛著,意識在清醒和迷蒙之間游走??僧?dāng)我好不容易睡著,這恐怖的夢又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拉回現(xiàn)實。
又一個晚上,我無法入睡。我睜著眼睛看著黑色空洞的天花板,聽見外面偶爾汽車開過的聲音。
突然,黑暗間,我感覺有危險的氣息在我附近。我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盡量不驚動周圍的空氣。
危險和我僵持著,誰也不敢先做出攻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從那里來了一絲光亮,在黑暗中撕裂一點點小口。然后我看見了,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
我猛然坐起。
危險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終于想起那雙眼睛,天吶,是Lin的。這雙眼睛,這個眼神,兇狠冷漠,和他襲擊我之前,一模一樣。
我聽到她開始說話,和夢中的一樣。我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只聽到越來越激動的語調(diào)和聲音,她憤怒的聲音被樓層的回音放大,被反復(fù)撞擊,最后變成震耳欲聾的噪音沖擊進我的耳中。
我朝她怒吼,讓她閉嘴,可是她瘋了似得講得沒完沒了。
然后我看見她沖了過來,刀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刀的寒光已經(jīng)碰到了我的皮膚,我竟然感覺有一點疼痛,對死亡的恐懼記憶被喚醒了。
我開始和她搏斗起來。她的力量很大,我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她想瘋了一樣掙扎著,嘶吼著,沖撞著,直到精疲力竭。在她耗盡最后一絲力氣之前,她舉起刀,試圖給我最后的一擊。
我感到我的胳膊受傷了,血從胳膊上流下來,還好剛才我敏捷地避開了,不然這把刀將刺穿我的胸膛。我看她攤跪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她看見我,狠狠地把刀扔向我。
我撿起刀。
那種滲人的手感竟然又出現(xiàn)了,而且我竟然有那么一點點的懷念。
有一種沖動從我的心底涌出。
我拿著刀走過去,然后,一刀捅進了她的心臟。
“嗯。”對方悶聲一響。
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的意識恢復(fù)過來。順著刀的方向,我看見陳立強扭曲的表情。他漲紅了臉,兩個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珠似乎要從眼眶中爆出。他看著我,再看看自己的傷口,他想說些什么,可涌上來的血堵住了他的喉嚨。
在一陣咕嚕咕嚕的血泡聲中,他死了。
我看著他的手抓在我手上的胳膊上。
然后,我看見,胳膊上沒有傷口,皮膚完好無損。
“周博士!”我聽見有人叫我。
此時的我還處于極度驚恐之中,我絲毫沒有想殺死陳立強。早點離開這個城市,想辦法隱姓埋名是我目前最希望做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么陳立強會和Lin在同一個時間出現(xiàn),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Lin已經(jīng)不再攻擊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將她殺死。最讓我恐懼的是,我竟然有點沉迷于殺人的感覺。
“周博士,你!”叫聲再次響起。
我的意識回來了,我看到小趙出現(xiàn)在我面前。當(dāng)我看到他的時候,我沒有一絲驚喜,因為我看到和陳立強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扭曲和痛苦出現(xiàn)在小趙臉上,也是一樣地漲紅了臉,也是一樣地瞪著眼睛,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困惑。
他沒有力氣再講出第三句話。我又聽到咕嚕咕嚕的血聲從他喉嚨中發(fā)出,胸前是我刺入陳立強胸口的那把刀,刺在了和陳立強同一個位置。
“??!”尖叫聲從門口傳來。小趙倒下的一瞬間,開門進來的女研究員發(fā)出了這個世界上最慘厲和最可怕的叫聲。
我看到保安沖了進來,醫(yī)生沖了進來,所有人手足無措的奔跑著,尖叫著。直到警察沖了進來。
依然是那兩個警察,在我所有的意識里,他們都不曾離開。
“Lin是我殺的。”我記得我最后說的話,“為什么兩個地方都是你們。”
“Lin是誰?”年輕的警官說,“別掙扎了,你殺人了,逃不掉?!?p> 被帶走前我看到了手機上的日期。
10月25日。
然后,我失去了我最后殘存的一點理智,我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