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城臨近皇城,從前的戰(zhàn)事并沒有牽連到這,所以此刻這里依舊是一片繁榮。
精巧細致的房屋一個挨著一個的緊密排著,巷子里的小販們都站在各自的攤子前扯著嗓子叫賣。
迎客來客棧雖然不算什么大酒店,但也是干凈雅致別具一格,在整個汾城也都是能排得上名號的。此刻客棧門口正站著一個高大壯碩的女人,天氣不熱,但是她卻拿著蒲扇不停地扇風取涼,旁人看了也是頗為奇怪。
“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活還不都是靠我干,看給我熱的這一身汗,還不滾過來給我扇扇子!”女人眉頭狠狠的皺在一起朝著店里大聲叫罵著,而隨著她的叫嚷,里面也出來了一個瘦弱的男子,不發(fā)一言的接過了女人手里的扇子,幫她狠狠的扇風,讓她能涼快一點。
此刻店外不遠處的路上慢悠悠的來了一輛馬車,由一個精神的隨從駕車輕輕的停在了客棧門前。這隨從匆匆下車拿了馬凳放在一旁,簾子微動,里面先下來了一個十分俊俏的男人,緊接著一雙白皙修長的玉手掀開了簾子露出了一張清秀可人的容顏。男人伸手扶著那只手將她扶下了馬車。
這兩人便是在天黑之前趕過來的李東白和澤安之了,通緝令上只草草的寫了李安然的名字,連畫像也沒有配上,所以此刻已然被通緝的澤安之也肆無忌憚了些。
“哎呦,客官您里面請,您是打尖還是住店???”門口的女人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來了兩位有錢的主,言語間極為恭敬的將兩人領(lǐng)進了屋。
“店主,請開兩個上好的房間?!崩顤|白扶著澤安之慢慢走進客棧,客氣的朝著那個壯碩女人說道。
“哎哎哎!老黃!快點給兩位貴客收拾出兩間上房?!?p> 瘦弱的老黃也滿臉堆笑,樂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彎著腰使勁的點頭,然后手腳麻利的去樓上收拾去了。
“天色已晚,還麻煩店主給我們擇幾個好菜,打發(fā)打發(fā)牙祭?!?p> “哎,馬上就來。”
李東白吩咐完就扶著澤安之上樓,循著剛才老黃的方向,找到了那兩間上房。而澤安之也的確是餓了,晌午是三人分吃了一只兔子,且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也沒什么胃口,在馬車上時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此刻若是給她一頭牛估計她也能吞的下去。
“麻煩上一壺好酒?!?p> 不過澤安之心有千萬愁,喝點酒也算應(yīng)時應(yīng)景,且旁人都說心中有愁緒的人更容易醉些,她倒有心想試試這話真不真。
巧的是李東白也正有此意,他心里的思緒可是絲毫不比澤安之少一分,他們兩個此時挨得這樣近,可心中所想的事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終究是你不懂我,而我也不能懂你……
酒過三巡,澤安之暈乎乎的趴在桌子上胡言亂語,而李東白卻是神色清明且面無表情的一口一口的灌著自己,他怎么就一點都不醉呢?
“做了這么多事,我…嘔,我誰都不為,我但求無愧于心,哈哈哈哈?!?p> 李東白聞言嘆了口氣,順了順澤安之的頭發(fā),拉起她的手將她扶起來,手再用力一抬,澤安之整個人就倒在了李東白身上。
他慢慢走向床鋪,輕手輕腳的將澤安之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唔,你別走……,我只有你了?!?p> 哪知道澤安之伸出手一把拽住了李東白的衣擺,閉眼嘟囔著,那樣子好像是溺水之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握在手里不肯放松一絲一毫。
“你哪里是只有我?你的心里明明裝著這整個天下,卻唯獨沒有我。”
說是這樣說,可他還是沒有掰開澤安之的手,反而轉(zhuǎn)身坐在床邊,低頭用眼神細細的勾畫著她的眉眼。
“我心存天下,可這天下卻從來都容不下我。不過,不過啊,我也……只不過是盡心盡力而已,根本沒想過要那些人的感謝?!?p> 李東白知道她只是于醉中的囈語,也知道她的苦,但是他還是期待著,什么時候她這樣毫無防備的時候也能喚一聲他的名字,那他可就知足了。
天色漸晚,李東白就這樣倚著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桌上的燭火搖曳掙扎著,最終抵不過還是熄滅了。
此刻正是萬籟俱靜且漆黑一片的時候,就連墻角的兩只耗子山山兔兔都睡得香甜。
突然,門間的縫隙伸出了一把極其鋒利的刀尖,刀子往上一挑一挑,門栓跟著慢慢的移動。
若在往常,李東白早就醒了,可此時被他自己灌了太多的酒,雖然沒醉但是警覺性也早不像清醒時那樣機敏了。
終于門一點點的開了,李東白也正在這時感到了一股一股舒適的涼風,悠悠轉(zhuǎn)醒了。
只見門外正悄悄地走進來一個黑衣人,高舉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子,看那樣子就是飲過無數(shù)活人的鮮血而殺氣極盛的,黑衣人慢慢輕輕的靠近,要說到底是專業(yè)殺手竟然連腳步聲也幾不可聞。不過這一切都逃不開李東白的眼睛,他于黑夜之中半瞇著眼睛,心下卻十分好奇這到底是哪伙勢力派來的人,那究竟是要殺他還是奔著澤安之來的?
黑衣人慢慢的已經(jīng)靠近了床,離得近了借著月光看到了床邊上坐著的李東白,呆愣了一下,這李爵爺被通緝在冊竟還有這樣的好興致,可笑。
看清了床上的人影,確認是要殺的人,黑衣人舉了半天的刀子終于狠狠的落下。
寒光一閃,澤安之仍舊于睡夢中不曾醒來。
只聽‘鏘’的一聲,黑衣人黑色面罩下的笑容頓時凝固在那,預(yù)想中血淋淋的一幕竟然沒有上演?他的刀竟然被李東白的隨身匕首擋住了!
“誰派你來的?巫凌?還是……皇帝?”、
黑衣人毫不廢話,一擊不成立刻后退,李東白絲毫不肯讓,刀子一轉(zhuǎn)直沖殺手的心口要命之處。
黑衣人也一點不慌,一用輕功便退到了幾步之外躲開了這致命一擊,李東白剛想追過去就震醒了已經(jīng)躺在他腿上的澤安之?!霸趺戳??”
這一耽擱黑衣人已然跑到了門口,回頭見澤安之坐直了身子,實在不甘心的從懷里一掏,掏出了一個飛鏢再使勁一扔,也不管結(jié)果如何就轉(zhuǎn)身飛走了。
這一擊李東白始料未及,他只下意識的伸出手臂替澤安之擋下了這致命的飛鏢。
“東白!”
澤安之清醒過來就只看到了擋鏢這一幕,嚇得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緊接著她就默不作聲的緊緊抓住李東白的手臂不撒手,不讓他再出去追那殺手。
不過李東白本來就沒想去追,他怕這只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萬一再有人折返回來加害澤安之,他可就后悔莫及了。
張慶匆匆從外面趕回來,“沒追上?!?p> 他方才聽到動靜來找澤安之的時候就正看到門里面逃出來的黑衣人,只是他慣常只在拳腳上下功夫,輕功倒是遜色了不少,所以幾個來回就被殺手甩掉了,空手而回。
“沒追上就沒追上吧,快去包袱里把我的金瘡藥拿過來?!?p> 看著澤安之一臉的慌張和擔憂,李東白倒是心下暖暖的,“若是知道你會這樣擔心我,我就不擋那刀子了?!?p> 澤安之急著給他包扎沒注意他說了什么,不過若是聽到了可能也不會在意,因為她哪里知道飛鏢之前還有把刀呢……
李東白笑著看澤安之脫掉了他的外套,又端來熱水清洗他的傷口,就這么忙前忙后的,可都是為了他一個人。他心想若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豈不是天天都能得到澤安之這樣的關(guān)心?不過這想法若是被澤安之知道了,估計要狠狠的賞他幾腳。
“還好飛鏢上沒有毒,不然看你還能這樣笑瞇瞇的?估計早就躺在床上喊著嗚呼哀哉了?!?p> 李東白腦子里正想著澤安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為他操勞的畫面,聽著這話下意識的接了一句,“有毒也沒事,我有解毒的良藥,都無妨?!?p> 澤安之杏眼一瞪,拿手肘使勁的懟在了他肚子上,“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替我擋什么飛鏢啊?嫌命太長了是不是?你要是嫌命長就早點告訴我,我親手送你上西天!”
也不知道李東白是不是受了傷變得傻了,竟什么話都不過腦子,只見他歪頭倒在了澤安之的肩上,悠悠的說了句,“若是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知足了?!?p> 澤安之用來回答他的則是使勁揪住了他耳朵的手,“欠揍了?”
“哎呦,疼疼疼疼,安安你輕點,你要謀殺親夫嗎?”
“謀殺親夫?看我今天不弄死你個不知羞的!”
張慶默默的退出了房間,順手還把睡夢中的山山兔兔也拎出去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