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書接上回。

　　話說當(dāng)時歐陽柏元等人，被濮陽布引兵圍住。濮陽布本以為勝券在握，而正在此萬分危急的時候，那歐陽子連趕了來，趁其輕敵之時掄起身旁一桿槍使勁擲去，雖濮陽布武功高強，下意識地躲避及時，但也被兵鋒擦傷留下一道血痕，兩兵會作一處，柏元等人應(yīng)時奪路而走，及至殺出重圍。

　　大戰(zhàn)已久，司空迪下令道：“今日不擒住嘉靖，不得退軍！”語才畢，忽有一箭射來，不偏不倚，正中司空迪面上。司空迪叫了一聲，向后便倒，伏鞍而走。這支箭系由歐陽子常發(fā)出，幸得射著，遂趁勢追趕司空迪。司空迪軍恰尚不亂，且戰(zhàn)且走。歐陽子常追了一程，恐前途遇伏，中道回師。

　　嘉靖望見敵兵漸退，亦遣使止住各將，不得窮追。于是各將皆斂兵歸還。獨東方速掩眼狼狽而歸。嘉靖問他何故，東方速道：“我因聞回師的命令，本想斷后，不意左眼中了流矢，頓時鮮血直噴，錐心至痛，我只得用手用力一拔，沒想自己的眼球連著箭一起被拔下來，既然眼睛已經(jīng)被刺下來了，安回去也是壞的，就一口把自己眼睛眼睛給吃了?！?p>　　嘉靖垂淚道：“我軍這場血戰(zhàn)，全由你首告奮勇，激動眾心，因得以寡敵眾，僥幸不敗。你乃中著流矢，教我也覺痛心！”

　　遂與并轡回營，親與敷藥，令他入帳臥著。自己檢點將士，還幸不至大損。

　　嘉靖遙想自己并未曾有負于司空武烈一部，而司空迪則時懷猜忌，謀害自己，天道有知，豈有此理！想當(dāng)初那司空迪妻子被掠之時，若非自己遣將赴援，他哪有今日地位？今乃不思報德，還陽許婚而陰設(shè)阱，潛師掩襲，害死我眾多子弟兵，害得我今日如此狼狽！此仇不報非君子！

　　由此嘉靖便于心中種下了復(fù)仇的種子。

　　卻說此時嘉靖慰勞將士已畢，柏元進言道：“司空迪的兵眾，雖已暫退，然聲勢尚盛，倘若再來，終恐寡不敵眾，須要別籌良策為是！”嘉靖半晌無言，百里秋生道：“咱們一面移營，一面招集部眾，待兵勢已厚，再與司空迪決個雌雄。若破了司空迪，唇亡齒寒，落溪部也獨立不住，必為我軍所滅！那時盤據(jù)西南，進取楚國，北圖中原，帝王之業(yè)亦不難成也！”嘉靖鼓掌稱善，當(dāng)即拔營西走，至朱將河，暫避軍鋒。天寒水涸，河流皆濁，嘉靖慷慨酌水，與麾下將士，設(shè)誓河旁，悽然道：“今患難與共，他日安樂亦與共，若日久相負，天誅地滅！”將士聞言，爭愿如約，歡呼聲達數(shù)里。

　　當(dāng)下命將士招集部眾，不數(shù)日，部眾漸集，約有三四千人。嘉靖分作兩隊，一隊命歐陽子連領(lǐng)著，一隊由自己統(tǒng)帶。整日里行圍打獵，貯作軍糧。東方速瘡口未痊，亦隨著獵獸，嘉靖阻他不從，將士見此英勇強壯，也都各自激勵，嘉靖見兵氣復(fù)揚，遂令歐陽子連等出兵河西，自率兵出河南，約至白翳族部會齊。

　　既到白翳部，便命歐陽子連去向部長道：“我們與貴部本屬姻親，今如相從，愿修舊好；否則請以兵來，一決勝負！”那部長料非嘉靖敵手，便前來請附。嘉靖與他相見，彼此敘了情誼，兩情頗洽。話說原來嘉靖的母親公孫綠荷及夫人穆爾清，統(tǒng)是白翳氏，所以有此情好。白翳部在嘉靖部西南后方，他既愿為役屬，東進可無憂了。

　　嘉靖便率領(lǐng)全軍，向東北進發(fā)，至黑格河邊下營，遣使馳告司空武烈，出示表文，盡數(shù)武烈背德忘恩之事，又?jǐn)?shù)司空迪謀害之事，又?jǐn)?shù)上官上官檀、歐陽嘉虎等為貪利薄恩叛主之事，條條罪狀震耳欲聾，后也附上句廢話，若重修舊好，即既往不咎。

　　司空武烈倒也不說甚么，只說著自己是無心去害歐陽嘉靖。上官檀、歐陽嘉虎等模棱兩可。惟獨司空迪憤然道：“豈有此理！自古成王敗寇是天理，我無暇同他細辯，只有戰(zhàn)一仗罷了！還要遣使作甚，講什么仁義道德！都是虛言！”言畢，即下令：“把戰(zhàn)旗立起，備著鼓角，將軍馬器械，一一辦齊，要與嘉靖那廝決一雌雄！”

　　使者見司空迪此時激憤，不宜久待此地，隨即告辭，飛馬回報歐陽嘉靖。

　　嘉靖因司空部勢大，臨戰(zhàn)前也未免有些疑慮起來。

　　百里秋生道：“主公休怕！我有一計，管教司空部敗亡?！?p>　　嘉靖急忙問計，百里秋生令屏去左右，遂與嘉靖附耳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言畢，喜得嘉靖拍手稱好，對秋生夸獎多多，當(dāng)下將營寨撤退，趨回朱將河。

　　到了朱將河，忽見其弟歐陽嘉樂狼狽而來。嘉靖問故，歐陽嘉樂道：“我因收拾營帳，遲走一步，不料司空部竟遣兵來襲，若非我走得快，險些兒就被擄了。”

　　嘉靖憤然道：“司空迪如此可惡！我當(dāng)即率兵前去，殺一殺他銳氣！”

　　旁邊閃出百里秋生道：“不可！主公難道忘記前言了么？”

　　嘉靖道：“可惡！為成大事，今日就暫且不計。秋生你既有此良謀，我便依了你?！卑倮锴锷焱炝藲W陽嘉慶手，同入帳后，兩人商議了一番，便照計行事。

　　不數(shù)日，聞報歐陽延康來歸，嘉靖便出帳迎接。延康磕頭謝罪，嘉靖親自扶著，且道：“你既悔過歸來，尚有何言？我必不念舊事！”

　　延康道：“前由使者前來傳諭，知主公猶念舊好，已想來歸，只因前叛后順，自思罪大，勉欲立功贖罪。今復(fù)得百里秋生來書，急圖變計，密與上官檀等商議，暗殺司空武烈，不料被他察覺，遣兵來捕，所以情急奔還，望主公寬??！”而此刻在旁的百里秋生聽得此消息卻暗露笑顏。

　　嘉靖道：“上官檀等已回來了么？”

　　延康道：“上官檀、歐陽嘉虎等恐主公不容，已他去了。只有舊部隨我歸降，望乞收錄！”

　　嘉靖道：“好，你可放心！”當(dāng)下見了延康的舊部，用好言撫慰，編入部下。一面整頓軍馬，自朱將河出師，將從克魯河進攻司空部。

　　甫到中途，忽見高梁博華兄弟兩人跨馬來前，后面帶著了一個俘虜，不由得驚喜起來。便即命二人就見。

　　二人下馬稟道：“日前受將軍歐陽嘉豪密令，叫我兩人去見司空武烈。司空武烈信我虛言，差了一使，隨我回來，我兩人把他擒住，來見主公。”

　　嘉靖道：“你對司空武烈如何說法？”

　　二人道：“嘉豪將軍想了一計，假說是往降司空武烈，叫我先去通報，司空武烈中了這計，所以命使隨來?！?p>　　言未已，那嘉豪已從旁閃出，便向二人道：“縛那人上來！”二人便將俘虜推至。

　　嘉豪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人我叫…”還未聽得名字，已由嘉豪拔刀出鞘，咔嚓一聲，將那人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