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搞到這個東西的？”落花生揉了揉被晃到的眼，向李圣豪問到。
李圣豪一目十行地翻著書：“剛才我趁著撞擊的聲音，偷偷放了個技能炸開了密室，從里面隨手拿了這本看起來很古老的書。不過為什么這上面是職位記錄啊……我這手氣也太背——誒，這是什么？”
一張脆生生的黃褐色紙片從紙頁見滑落，被高空的風(fēng)速卷起，飛上第二層的天花板。落花生想要跳起來抓它，卻被李圣豪拉住了腳踝：“你不怕飛船把你晃下去??！”
“那東西好像很珍貴！應(yīng)該有些年份了?！甭浠ㄉ缓煤退粯佣紫?，倚在一個支撐柱上。第二層的棱柱似乎比第三層的堅固一些，現(xiàn)在還沒有斷裂。
“我也想要啊，可是現(xiàn)在不是夠不著了嗎！算了，繼續(xù)翻翻書吧?！崩钍ズ揽粗菑埣埳舷路w，最終向地面掉去，無奈地把手中的書翻到下一頁。
“我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幫他們抵御進攻嗎？”落花生想起了這個大事。
“你真以為那些搞科研的能研究出來什么東西？他們給星河城裝備的幾何炮其實是發(fā)射幾何石的投石機！這群拿錢不干活上班喝烏龍茶的廢物！”李圣豪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手中的書煩的更快了，一會就到了最后一頁。
“這什么破秘籍！”他隨手把書扔向外面，感覺到越來越強的晃動，連忙用背抵住身后的柱子穩(wěn)定住自己。
警衛(wèi)那令人安心的厚重聲音再次響起：“大家不要慌，能幫上忙的就放兩個防御技能！三角形的穩(wěn)定性都會用吧？舉手之勞啊幫一下，就能保住大家的命??！我們的防御系統(tǒng)正在充能，馬上就好了！”
“聽起來好高級啊。這玩意是怎么充能的？”落花生指著地板軌道上運行的黑色機器，它們排排坐，順著軌道運行到地板下面，釋放幾何技能阻擋正方形來勢洶洶的攻擊。
李圣豪看著周圍自發(fā)地使用三角形穩(wěn)定性的群眾，淡淡地回答道：“塞幾何石啊。你以為有多高科技？難不成是數(shù)學(xué)家排好隊把手掌貼在機器上傳遞熱量嗎？”
“我有一個問題，下面是不是有人追著我們打？不然這飛船飛得這么快，怎么還沒逃掉？”落花生又開啟了好奇寶寶模式。
“你沒感覺風(fēng)在往上刮嗎？你想想剛才那張紙，是不是往上飛？”
落花生點了點頭：“這說明什么？該不會……我們遇上雷雨天氣了吧？”
“你都不動腦子的嗎？這說明，我們的飛船在往下降！飛行系統(tǒng)已經(jīng)不運轉(zhuǎn)了！我不知道第一層的柿餅是什么情況，反正通往那里的路已經(jīng)焊死了，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上去修復(fù)……咱們早就沒救了?！崩钍ズ腊侵匕暹吘壨驴戳丝?，下面是陰沉沉的云層。
“這……既然柿餅?zāi)茉幢淮輾Я?，我們怎么會有動力下降？該不是在自由落體吧！第一層真的被焊死了？自尋死路啊這是！”
“不得不說，當(dāng)初提議這么干的人是個鬼才?！崩钍ズ肋@種指桑罵一切的直性子第一次說這種反語。
轟隆聲在耳邊響起，遠處是閃爍的電弧——星河城已經(jīng)掉到云層之下了。這樣下去就算正方形攻擊停止了，不過幾分鐘飛船也要掉在地面上摔壞。
那時候，誰都活不了。
二人生死看淡地面對面坐，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fēng)雨。他們看不見此時地板下面的壯麗景象：
彩虹色的正方形混沌地旋轉(zhuǎn)著上升，絲毫不受狂風(fēng)左右。它們虛無縹緲，仿佛擺脫了力的作用，卻又真真切切地撞在了星河城上。
方淺藍三人仍和畢傾對峙著。畢傾得意地望著四處落下的碎鐵破銅，感到十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平靜地說：“事已至此，沒有挽回的可能了。我也就——英勇就義吧！”
說罷，他向后縱身一躍，瞬間被幾何極大坑里冒出的一道三角形穿透，化為烏有。
“畢傾剛才是不是說，他雕刻了一條礦脈？這和李開心的礦洞有什么關(guān)系嗎？”被震驚住的云老板戳了戳云赤潮，問道。
“對?。∧翘炖铋_心負責(zé)的礦洞坍塌，有可能打通了這條礦脈——它們只見只隔了不到一百米！我們從那個礦洞口下去看看！”方淺藍腦子很快轉(zhuǎn)過來，想到了主意。
“如果我們能從礦洞底下過去，沒準能阻止這個幾何極！”
三人依次進入黑暗的地下世界，云老板點上一根蠟燭，用掌心護著火光在碎石中穿行。上次為了尋找遇難的安茶，這里面的碎石基本上都被清理完畢了，所以三人走得很快。
“看，這里好像有亮光！”云赤潮指著一道石縫，里面好像藏寶洞一樣五光十色。
“打通它，那邊肯定是幾何極！”方淺藍顧不上別的，直接一道角平分線刺向石縫。那石塊松動了些許，一推居然順利推開了。
“這就是、就是畢傾十幾年的研究成果？”三人看著石塊背后的奇景，都憨憨震驚了。
密匝匝的公式和字跡刻滿了大塊裸露的巖石，就連礦脈頂部的鐘乳石和地縫都被精心磨平，繪滿了幾何圖形。一眼望去，竟沒有一塊巴掌大的空白之處。仔細觀看，陣列規(guī)整的凹槽邊緣還有黑色痕跡，應(yīng)該是用碳打過一遍草稿。
方淺藍和云赤潮奔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公式石壁，試圖找到停止幾何極的方法。方淺藍撫摸著潮濕的巖石，準備用銳角三角形的三線合一刮掉一部分公式試試效果。
云老板的聲音在二人身后響起：“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李開心那個礦洞會塌了——畢傾為了完整地刻下全部步驟，肯定打碎了不少承重石墻！這樣說來，這次事故不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畢傾就是傷害安茶、摧毀村民房屋的罪魁禍首！”
“啊？”方淺藍手里的三角形差點掉落，“這……這個瘋子也太卑鄙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就是，剛才那個巖石這么薄，差一點就打通了。不知道畢傾炸了多少這樣的石頭！”云赤潮憤憤不平，一拳打在石壁上。然后他捂著右手嚎啕大哭。草，太疼了！
“忍忍疼吧，快來刮公式！”方淺藍又用射線和線段試著刮，測驗?zāi)姆N方法最有效。
云老板雖然不會什么高級的幾何技能，但勝在身強體壯，接過方淺藍的一個三角形，對著石墻一通亂砍。不少推導(dǎo)過程被他打上了大大的叉。
“我們還來得及嗎？”云赤潮咬緊牙關(guān)，用左手支撐著身體站起來，使用圓規(guī)畫弧刮出陣陣巖石碎屑。
“不知道……”
在地底的三人竭盡全力地摧毀這恐怖的藝術(shù)品，天上的人們此時更絕望。
星河城底部的黑色機器不斷噴射幾何石，將幾十年的儲備一掃而空。但由于幾何點儲存不周和時間推移帶來的大量的能量流失，這犁庭掃穴的反擊收效甚微，很多機器甚至直接被正方形擠壓碎裂，然后從軌道上掉下。
“地面好像離得不遠，我們跳下去吧！”李圣豪突如其來的求生欲讓他的眼中重新充滿的狂熱。他拉著落花生的衣袖，顫顫巍巍地控制自己不住抖動的雙腿，向最邊緣處挪去。
“真的不會摔死嗎……”落花生緊緊扶著棱柱，衣角被快速下落帶起的風(fēng)向上卷起。
“我們只能這樣了！該死的襲……”
“轟——”
整個十六里屯都看到了這一幕：陰黑的云雨風(fēng)暴中突然閃出亮眼的橘色爆炸，隨之而來的是漫天的碎片。
李圣豪兄弟二人的生命永遠定格在詫異的回頭中。他們的眼睛里最后充斥著烈焰火光。
與此同時逝世的還有整個星河城中的二百五十六個工作者，包括那個會用垂徑定理的交接員和毅然決然為民服務(wù)的警衛(wèi)。
方淺藍三人的救援行動，失敗了。
聽到這聲尖厲的爆炸，三人手中的動作都慢了一拍。然后他們的手紛紛無力地垂了下來。
風(fēng)倒灌進洞穴，蠟燭不合時宜地滅了。
“還是沒來得及……”黑暗中不知是誰說了這一句話。
持久的沉默。
……
“我們出去看看吧?！?p> “好。”
云老板踏出礦洞，趔趄的腳步突然停住，他凝望著腳下一塊扭曲的滾燙鐵片。
“剛才那叫戰(zhàn)爭嗎？”
“他們都過去了?！痹评习逡魂囶^暈?zāi)垦＃鲋V洞口的支撐木條吐出這一句話。
沒有人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過去的是什么？是這些生命、這次事件嗎？不全是。
沒有人再深究這個問題，總之，都過去了。
千鈞密度的大氣壓強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周圍的聲音像心電圖一樣平靜。
“嘩啦——”
一聲落葉般的脆響將三人帶出剛才那種狀態(tài)，方淺藍伸手接住那張從天而降的紙片，空洞地看著。
雖然目光投向那泛黃紙張的首行，但硬是沒讀出一個字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
“這是星河城的遺物吧？讀讀吧?！痹评习逭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