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北越之行(十九)
宮門已經(jīng)下鑰,越崇武誰也沒帶,低調(diào)地進宮去了。
清平回了國醫(yī)所。
喬佚、成雪融現(xiàn)今身份和衛(wèi)子凌一樣,是東宮幕僚。
因此,隨著衛(wèi)子凌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管家,照例是個一身尿騷味的老太監(jiān),名喚宗公公。
宗公公有條不紊地忙前忙后,很快,把各人都安頓了下來。
因著成喬二人是新來的貴客,還親自將二人送至廂房。
“二位稍等,廚房早備下了晚飯,這就差人給二位送來?!?p> “有勞了?!?p> 宗公公走后不久,敲門聲果然響起。
卻是衛(wèi)子凌的聲音。
“公子、姑娘,在下新得了一壺皇菊釀,不知可有幸,能請二位品鑒?”
“請進?!?p> 喬佚去開門。
衛(wèi)子凌拎著青花瓷酒壺走進,身后金大勇拎著兩提盒。
“你先下去,這里有我就行?!?p> “是。”
衛(wèi)子凌遣散了金大勇,開始從提盒里一樣樣拿出各式小菜來。
太子府的地龍燒得很足,廂房里暖烘烘的,倒適合喝小酒、吃小菜,不擔心酒涼菜冷。
成雪融先取了酒壺來,湊到壺口聞了聞,喝一聲:“好香!”
喬佚卻沒那個性子。
他只要想起衛(wèi)子凌親口承認過的“那點心思”,他就煩躁。
于是,直接問:“老衛(wèi),有什么事?”
衛(wèi)子凌已擺好了菜、布好了碗筷,請喬佚落座。
淺笑,問:“品酒,如何?”
“極好?!?p> 成雪融搶著答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皇菊釀,小貓兒一樣地小口啜著。
喬佚臉色有點小黑。
“對了衛(wèi)子凌,那批火藥到哪了?”
“還是姑娘聰明?!?p> 衛(wèi)子凌幫成雪融斟上酒。
喬佚臉色由小黑轉(zhuǎn)黑。
恭維她聰明、還用了“還是”二字,衛(wèi)子凌那不是拐著彎在罵他愚笨嗎?
“姑娘夸下???,稱火藥已到了萊安,但實際,還要幾天才能到?!?p> “今日進城時辰已晚,殿下又急急忙忙先趕著進宮拜見陛下、娘娘,因此來不及過問此事?!?p> “可終究紙包不住火,待明日殿下得知火藥未到,只怕要和姑娘生氣?!?p> “在下此來就想問問姑娘,可有應對之策?”
成雪融又小貓兒一樣地啜下了一杯酒,抬眸,含笑了然看著衛(wèi)子凌。
“老狐貍你在我面前就別裝了?!?p> “我誆越崇武這事,你又不是剛知道?!?p> “你會毫無準備地就等著越崇武發(fā)脾氣?”
“你敢說,我都不敢信?!?p> 衛(wèi)子凌又幫成雪融斟上酒。
“實不相瞞,姑娘,我想請您幫著演出戲。”
“不難,不過借著火藥之名,拿下皇廷制造局而已?!?p> 成雪融挑挑眉,忘記啜酒了。
“衛(wèi)子凌你好大的胃口啊?!?p> “皇廷制造局?你竟然想要皇廷制造局!”
衛(wèi)子凌笑笑,似乎這才終于看到喬佚也在,幫他也斟上一杯酒。
“不是我想要,是太子殿下必須要?!?p> “火藥現(xiàn)世,誰能掌握火藥,誰在朝廷上就有話事權(quán)?!?p> “欒國舅管轄皇廷制造局多年,藉由此便利,已經(jīng)將勢力滲透到各部軍中?!?p> “此番,若引進火藥后,按照法例歸入皇廷制造局,不啻為欒國舅添翼?!?p> “但要另設一局專營火藥,必然又遭欒國舅反對?!?p> “倒不如釜底抽薪,直接把皇廷制造局控制在自己手里?!?p> “公子、姑娘,不知在下這點思慮,可還有不妥之處?”
喬佚不說話,飲酒。
成雪融飲酒,說話:“思慮周全,唯一的不足,便是這皇菊釀竟只有一壺?!?p> “現(xiàn)下姑娘送過來的那批火藥正在城外,可不巧卻被欒國舅派人劫了去?!?p> “如此動蕩時刻,姑娘哪里還有心品酒?”
“一壺,足矣。”
成雪融舉著酒杯停在唇邊。
“衛(wèi)子凌你怎么這么黑?”
“難望姑娘項背?!?p> “……”
成雪融表示,早晚要被衛(wèi)子凌氣死。
“那你要我做什么戲?”
“現(xiàn)下姑娘已知火藥被劫之事,一會兒殿下回來了,姑娘去找殿下說一聲便是?!?p> “說什么?”
“姑娘既一心向往著山水,對俗世瑣事想必十分煩擾?!?p> “不如便說,火藥之事您從此后不再管了,如何?”
成雪融輕啜美酒。
衛(wèi)子凌還真是把什么都給想好了。
連請她演戲、都把戲份拿捏得又少又精。
“對了衛(wèi)子凌,我瞧著欒國舅好像不是壞人,你這么背后陰他,越崇武那邊……”
衛(wèi)子凌仍是笑笑,但對此卻不多說。
那日沛寧湖上,成雪融曾問,對烏頭案幕后之人,可有懷疑的對象。
其時衛(wèi)子凌沒有回答。
但衛(wèi)子凌心里懷疑的,成雪融大概猜得到一個。
便是欒國舅。
現(xiàn)下衛(wèi)子凌對此問題避而不答,更叫成雪融肯定了猜想。
欒國舅,嫌疑甚大!
衛(wèi)子凌垂眸,似在沉吟。
片刻后抬眸,笑對二人。
“公子、姑娘請慢用,在下告辭?!?p> 說完,便轉(zhuǎn)身。
“欸?這就走,衛(wèi)子凌你不吃???”
衛(wèi)子凌沒回頭。
成雪融話才喊一半,他就打開門走了。
她愣著問喬佚,“他這么急著干啥去呀?”
喬佚當了一晚上隱形人,眼看著衛(wèi)子凌跟她一來一往、旗鼓相當,心里正憋著氣呢。
當下便冷冰冰、硬梆梆回了她一句:“不知道?!?p> “……呃,無雙你又怎么了?”
她看得到喬佚不快活,卻猜不到喬佚為什么不快活。
喬佚默了默。
“我吃飽了,我要睡覺?!?p> “……你不是還沒吃嗎?”
“你也吃飽了,你也睡覺?!?p> “……我還沒吃幾口??!”
“先睡覺,睡了再吃?!?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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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不懷好意的覺睡下來,成雪融渾身酸軟。
喬佚心情好了點,偷偷帶了她去廚房。
說要親自下廚犒勞她,問她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摸著肚子不好意思地說:“我能說我想吃餃子嗎?”
喬佚過了好一會兒才答她:“可以,但費時,你要等?!?p> “好,我等!”
于是,大半夜的,太子府廚房里忽然傳出砰砰砰的剁肉聲。
很快,引來了宗公公。
宗公公見是這二位自力更生,就要請罪。
“啊別!我們不餓,我們就是好玩,玩包餃子、包餃子、捏捏捏的游戲?!?p> 宗公公愣住,請罪的話說不出了。
“你退下吧,我們玩夠了就回去睡。”
“……是。”
“唉等等,殿下回來了嗎?”
成雪融還記著要幫衛(wèi)子凌演戲的事。
剛這么問,便聽外頭有人叫喚。
“宗公公,殿下回來了!”
這才叫說曹操、曹操到。
宗公公匆匆忙忙去伺候他的殿下主子了。
成雪融托著腮看喬佚剁肉。
“無雙你說,我是先去演了戲再回來吃餃子呢,還是等吃了餃子再去演戲?”
越崇武剛回來,衛(wèi)子凌肯定也記著把“火藥被劫”的事跟他報告。
她這會兒過去,說不定還得跟衛(wèi)子凌遇上。
“還是一會兒過去,順便請他吃餃子。”
“哦?!?p> 肉剁好了、面和好了,成雪融挽袖子,躍躍欲試。
“我來幫你包餃子,好不好?”
“你會嗎?”
“我正打算跟你學?!?p> “……”
這任重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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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廚房出來,拎著提盒去正房,要給越崇武送餃子。
越崇武在宮里用的飯,照例是吃不飽的,見了提盒,頓時餓了。
看著喬佚捧出來一個大海碗,他就開始送高帽。
“香!老白的手藝就是好!”
再看碗里的東西,哇一聲。
“老白對我真好,瞧這面疙瘩湯,放了大半的菜!”
喬佚自覺走開了,成雪融翻了個白眼。
“這是餃子!白菜肉餡的餃子!”
“餃……餃子?”
越崇武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顫著手用勺子舀碗里的東西。
“誰家餃子泡著湯裝碗里的?”
“誰家餃子皮和餡分開的?”
“餃子那不是一個一個的嗎?”
“長成這稀里糊涂一大碗的,是餃子嗎?”
成雪融虛握著拳頭干咳。
“餃子它……露餡了……”
“但它本質(zhì)確實是……餃子!”
越崇武驚悚地轉(zhuǎn)頭看喬佚。
“喂,老白你手藝怎么這么差?”
無辜幫成雪融背了鍋的喬佚無奈地看了成雪融一眼。
讓她給越崇武留一個,她偏那么小氣,非把他包的能看的餃子全部吃掉不可。
成雪融特別配合地,在喬佚這哀怨的一瞥之下,打了個飽嗝。
喬佚沒眼看了,轉(zhuǎn)過一邊不說話。
成雪融又干脆地抱走了越崇武面前一整碗露餡餃子湯。
“這是我的手藝,既然你嫌棄,那你別吃好了?!?p> “嘿!”
越崇武把勺子一扔。
“還有那些火藥?!?p> “本來就是你的人從我這兒誆的,你自己的人要內(nèi)斗,你可別找我。”
“我名字死了,我本人也快要死了,像這種叛國的事,我可不做第二次?!?p> 越崇武一愣,過后還是:“嘿!”
看起來,就仿佛失去了火藥跟吃不到餃子一個樣。
對于欒國舅劫了火藥的事,他不生氣、不激動。
自古外戚專權(quán)的多;
外戚權(quán)力大了、野心有了、想當造反當皇帝的,也多。
可為什么,越崇武卻一點兒不擔心欒國舅的野心呢?
這北越朝廷,還真是怪得可以。
成雪融知道越崇武忌諱,聰明地沒有多問。
這些事,就都交給衛(wèi)子凌吧,反正衛(wèi)子凌一點兒也沒跟她客氣。
她放下露餡餃子湯,問越崇武。
“喂,你還吃不吃?”
“吃,為什么不吃!”
“英雄,慢用。告辭,免送?!?p> .
次日臘祭。
成雪融、喬佚、衛(wèi)子凌三人作為太子幕僚隨行前去皇家獵場。
清平作為國醫(yī)所醫(yī)術(shù)僅次于華頌的大夫,自然也在隨行之列。
并且,還是隨侍在“有傷在身”的太子殿下身邊。
她一來,成雪融就讓金大勇以請診為名,將她叫來同車。
“姑娘,您身體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是怕姐姐你跟一幫臭男人呆著太拘謹,這才叫姐姐過來?!?p> 清平心想,您這兒有個總冷著臉不說話的白公子,其實我也挺拘謹?shù)摹?p> 但顧念著成雪融終歸是一片好心,便道:“謝謝姑娘,不過我都習慣了?!?p> 成雪融托腮看著清平。
不知道她苦苦保守著、不倦追求著的,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為此,竟熬成了二十三歲老姑娘還不肯換回女裝、不肯做回自己。
“姐姐,找一天,我?guī)湍愦虬绱虬纭Q回女裝,好不好?”
“女裝?”
清平目光向下,似有若無掃了下自己的腿。
“不要了,我……不、不喜歡?!?p> 成雪融狡黠地笑看著她,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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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的臘祭屬于皇室活動,非越氏宗室子弟不能參加。
更遑論成雪融等一眾幕僚、隨從,呆在馬車里打瞌睡而已。
睡夢中感覺到一陣吵鬧,馬車也晃了晃。
成雪融閉著眼伸手亂摸,喬佚把手湊過去給她拉著。
她含糊不清問:“無雙,怎么了?”
“太子殿下受傷了,護衛(wèi)來傳平大夫?!?p> “嗯……嗯?”
成雪融一激靈睜眼,問:“怎么受傷了?”
“驚馬,墜馬,還差點喂了狼口?!?p> “……”
她反應了一下,然后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躺下。
“太子殿下真可憐,一會兒等他那兒人散了我們再去看他吧?!?p> 喬佚拉過她松開的手,應嗯。
成雪融閉著眼嘀咕。
“奇怪,真奇怪……”
“怎么會有他這樣處心積慮不想當皇帝的,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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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崇武病榻前,探望的人都散了。
衛(wèi)子凌前去,在太子轎輦下,卻聽見另一把聲音。
是欒國舅,不知為何去而反復,現(xiàn)下正在與越崇武說話。
“小武……”
“欒大人!我為君、你為臣,你豈可直呼孤的名諱!”
“……是,臣僭越。敢問殿下,您傷勢……”
“孤的傷勢方才平大夫已經(jīng)說過,并無大礙?!?p> “我……臣知道。臣只是想說,殿下您自小習武,怎么會……”
“怎么不會?我?guī)煾甘莻€怎樣的人,欒大人不應該最清楚嗎?欒大人以為,被收買、被脅迫的人,不情不愿之下,會用心教導么?”
這話之后,里邊陷入了沉默。
衛(wèi)子凌驚疑不定。
世人只說北越九殿下一出生就被高人收做徒弟、帶去四處云游。
但這高人到底姓甚名誰,還真的沒人知道。
但聽來,欒國舅卻是知道的。
不但知道,似乎還跟這事有些牽扯。
還有,私下里,欒國舅對越崇武的態(tài)度、越崇武對欒國舅的態(tài)度,都不對。
欒國舅“僭越”,越崇武“不善”,這都與現(xiàn)于人前的千差萬別。
終于,越崇武先開口。
語氣、措辭都變了。
卻不是恢復正常,而是變得低沉,似有若無透著些哀傷。
“你……我代替天子巡察邊境,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殺我?”
“不,我沒有,那不是我!我怎么會舍得殺你,小武,你明知道我……”
“停!你不許說!”
越崇武疾聲打斷欒國舅。
欒國舅未說出口的那半句話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會令越崇武這樣害怕?
越崇武頹然冷笑。
“算了,反正我本就不祥……那些事,就都算了吧?!?p> “不是的,小武你聽我……”
“有一件事,得你聽我的?;鹚帲鸦鹚庍€給我!”
欒國舅一直想解釋、但一直被打斷,幾乎就沒說過一句整話。
直到越崇武提到歸還火藥的事,他終于沉默了。
不說話,自然就沒有被打斷的可能性。
但不說話,也等于默認。
對此,衛(wèi)子凌還挺驚訝的。
刺殺太子的事,他推得干干凈凈,攔截太子火藥的事,他卻用這種方式認了。
好一會兒后,欒國舅才開口。
“殿下,您要我還您火藥,也可以。但臣有一個心愿,想請殿下成全?!?p> “說?!?p> “小女的婚事。琉兒年紀不小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p> “你是要孤幫她配對,還是看中了誰要孤牽線?”
“都不是。殿下后宅空虛,臣想將琉兒嫁入太子府……”
鏘——
突然,突兀的拍案聲響起。
“欒修捷!你惡不惡心!”
“欒琉兒是誰?”
“她是你女兒!也是……是我姐姐!”
“哼,你又想叫姐姐和弟弟亂在一起?”
“欒、修、捷!”
“你惡心、你不知廉恥、但別以為我跟你一樣!”
“想叫我娶欒琉兒?哼哼,除非我死!”
又開始了一陣死寂。
好一會兒后,欒國舅的聲音。
“殿下歇息,臣告退。”
衛(wèi)子凌屏氣斂息,隱在暗處。
直到欒國舅走出了很遠,衛(wèi)子凌仍沒有動。
越崇武在獵場上故意墜馬、受傷,他雖然失望,但并不意外。
越崇武為主、他為從,他也沒有資格質(zhì)問越崇武什么。
原本此來,便不知該說什么。
或許,也只能問問火藥之事該如何處理而已。
現(xiàn)下不用問,越崇武的答案,他已經(jīng)知道了。
原以為火藥被劫、成雪融又作壁上觀,越崇武該急起來的。
沒想到,他義正言辭、推掉了與欒國舅的聯(lián)姻之后;
卻又一言不發(fā),就這么放了欒國舅走。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衛(wèi)子凌目光惘然,無語望天,許久后也離開了。
.
午時祭天。
作為幕僚,又是只能遠觀、不能近前。
清平?jīng)]回來,一直在越崇武身邊。
衛(wèi)子凌來了,站在一邊。
成、喬二人對他點頭致意。
肅穆時刻,也不能說什么。
三人仰頭,看著越崇武裝模作樣地走上掃得片雪不沾的高臺。
取香、燃香,跪拜、祭天,眼見著一整套流程要走完;
忽然,越崇武雙手一抖,燃著的線香從他手里掉落到高臺上。
四下嘩然。
儲君先于冬獵之時墜馬,又于祭天之時落香。
暌違六年之久的臘祭,算是失敗了;
離國六年方歸的儲君,也算失敗了。
成雪融不由得偏頭去看衛(wèi)子凌。
衛(wèi)子凌仍保持著仰頭望著高臺的姿勢,戴著面具的臉上一派云淡風輕。
此情此景于他,仿佛全無干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隱藏在厚厚寬袖下的手,已不受他控制地,握成了拳頭。
越崇武掉了線香之后,掩唇又咳了好一陣,然后才顫手指著高臺下一個少年。
“上來?!?p> .
“這是誰?”
成雪融低聲問衛(wèi)子凌。
“越崇嘉,太祖皇帝之后,殿下堂弟。方才獵場之上,正是這一位救得殿下免遭狼口?!?p> “他救了太子殿下?”
成雪融詫異地,用目光詢問喬佚。
喬佚搖頭。
“即便獨對狼群,他也能毫發(fā)無傷?!?p> 所以,這一出“狼口遇救”的好戲,乃是越崇武設計的。
重點在于救命恩人,越崇嘉。
她低聲再問衛(wèi)子凌:“這個越崇嘉,如何?”
“不錯。”衛(wèi)子凌答。
半晌,垂眸,落寞一笑。
“殿下他……眼光不錯?!?p> “……”
這心灰意冷,真叫人無言以對。
成雪融抬頭望。
望見越崇武胡作非為、示意越崇嘉取香、燃香,就要代替自己跪拜、祭天。
望見越崇嘉誠惶誠恐、跪地推辭。
望見以欒國舅為首的一眾大臣圍著高臺也跪了一圈。
然后越崇武才演了一個善于納言的英明太子形象,拍著腦門訕笑。
興許,還說聲“孤錯了”。
再次取香、燃香,叫越崇嘉扶著自己“受傷孱弱”的身體,有驚無險地,終于完成了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