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輕用,無神生還。”
顧時眼巴巴的看著祝東,一臉期待的問道:“這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和我父親關(guān)系不好嗎?怎么突然幫他送信了?”
“你以為我想,我要不是看在你這個外甥的份上,我還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來這里嗎?你就摸著你的良心問問,誰還能像我一樣對你這么好……”
安常逸無情打斷顧時這個戲精的鬼話,道:“劍呢?”
“藏起來了啊?!?p> “……那你藏著吧,別給我了。”
“嘿,給你給你。你說你又小氣又毒舌,哪個倒霉姑娘會嫁給你?”
對啊,哪個倒霉姑娘會嫁給他?
滿是嘲諷地看了顧時兩眼,安常逸彈著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悠悠道:“我還小,不著急。就是某人今年都是而立之年了,連半個相識的姑娘都沒有,嘖嘖嘖,怕是要孤獨(dú)終老了?!?p> “你……”
“啊,對了,我上次去阿奶家,阿奶不還抽~著你去見人家姑娘嗎?見著了嗎?喜歡嗎?”
“我……”
“是是是,咱要找有緣人,找真心喜歡的人,畢竟感情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不過……等了這么多年,可等著了?怎么不帶來看看?我看這花都謝了,怎么沒見著我天仙下凡的舅媽嗎?”
“……”
拍拍束腰白衣上不甚染上的泥土,安常逸負(fù)手朝屋外走去,沒有理會身后人的咬牙切齒。
小時候多可愛,怎么就長成個黑心球了呢?顧時深吸幾口氣,決定不跟小屁孩斤斤計(jì)較。
再那之后的很長時間里,安常逸像是看到了這黑暗世界里的一絲光亮。
只是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太久,現(xiàn)在這個世界也不允許相安無事,清月里的糧食在十幾天后終于又再次枯竭。說不出來的壓抑彌漫在清月里,秋風(fēng)瑟瑟吹過,飄來幾片發(fā)黃了的瓊花葉,葉上似有發(fā)黑的血痕,如同無聲的警鐘,敲打著清月里本就脆弱的心靈。
如期而至,無人脫逃。天黑了,所有人都得摸著黑走,世人終于有了半絲清醒。
只是這一次當(dāng)真是不尋常。
從出了清月入口就是如此,外面沒有呲牙咧嘴的妖怪,去福來村的一路上也是風(fēng)平浪靜,入了福來村后,負(fù)責(zé)拿食物的人更是收獲頗豐。一切都平靜的不像樣,沒有人露出本該有的喜悅之情,這是暴風(fēng)雨前駭人的平靜,所有人都清醒無比??墒撬麄円嗍峭丝s不得,他們有更危險的事情要去做。
是到了秋天沒錯,可是秋天還有秋老虎,一場熱浪讓瘟疫有了可乘之機(jī),在人頭皚皚的清月肆意橫行起來。他們必須要去瓊花林,要不然清月里不會……再有活人。
他們在踏入瓊花林的那一刻,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幾個妖怪的訕笑聲中夾雜著欣喜的“來了,來了”順風(fēng)飄到了隊(duì)伍中。所有人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卻依然是高估了自己。
人在妖面前果然是螻蟻。沒人再講究什么劍法陣法對不對,他們用力地?fù)]舞著長劍,雜亂無章,只為保命。安常逸想,他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可有些事情是你永遠(yuǎn)都想不到的,在瘋狂的妖界里也有難得清醒的妖。安常逸沒看清他們是怎么上岸的,水花揚(yáng)起的聲音摻雜在打斗聲里,然后就是變調(diào)的歡笑聲。
“哪里來的叛徒?”“你們想死嗎?”“螳臂當(dāng)車,不自量力?!?p> 分散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身上有發(fā)臭的妖怪膿液和分不清誰的鮮血。安常逸喘著粗氣,蒼白的臉色中夾雜著掩飾不掉的震驚。
“快跑!快跑!”被撕扯著身體的小妖沖著人群高聲喊,沒給安常逸回神的機(jī)會。
快跑,對,他們得跑。隊(duì)伍像瓊花林外跑去,身后是妖怪的慘叫聲和怒罵聲。
他們是怎么回到清月的,不記得了,他們只知道跑,拼命地?fù)]動著雙腿,恨不得能在腳底生出一個飛速前行的輪子。
他們回來了,只少了一個人,那個還未娶妻的顧時顧大少爺死在了瓊花林里,連個尸骨都沒有。有些人你理解不了,永遠(yuǎn)也理解不了。就算你把他從地獄里拉出來,質(zhì)問著他為什么要那么做,他們依然是一幅理所當(dāng)然,微笑著對你說,沒有為什么,只是我想。惡魔是,英雄也是。
大概是撐不住了,安常逸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張著嘴無聲痛哭著。那個曾經(jīng)陪他練劍,與他斗嘴的舅舅走了,他沒辦法給顧時辦喪禮,甚至是連顧時的尸骨都沒有。出了這個門之后,也沒有人會安慰他,所有人都在祈盼著他能想辦法解決這次的瘟疫。
“佟佟佟”外面的敲門聲驟然想起,安常逸緊閉眼眸,整張臉因?yàn)闊o聲的哭泣憋的通紅。
“你再不出來,我就自己進(jìn)去了啊。”祝東的聲音從外面響起,像是遠(yuǎn)處縹緲的云煙。
祝東沒再多問,推門走了進(jìn)來。立于原地沉默地看了看哭得痛苦的安常逸,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悄聲走到了安常逸的身邊。
“很累吧?”祝東輕撫安常逸的背,溫聲道:“我不會安慰人,也說不了什么大道理的話。不過安常逸你記住了,你就往前走,撐不住了,就停停,我扶著你,不會倒。”
外面秋風(fēng)乍起,細(xì)雨飄零,明明早上還是艷陽高照,下午卻是烏云蔽天。秋老虎發(fā)威作福褪去,便是一場秋雨一場寒。
祝東就那樣站著,輕撫著他的背,不再言語。秋風(fēng)狡猾地從窗戶里涌了進(jìn)來,吹得單薄衣衫的人禁不住抖了一下。
安常逸孩子似的大聲哭著,像是要把這些時間的委屈哭個干凈。背上的手不知為何有了某些莫名地魔力,連那顆揪得發(fā)疼的心都莫名舒緩了許多。安常逸想著,好像只有小時候還算溫柔的母親這樣安慰過他。
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當(dāng)真是很適用。
秋雨依舊是綿綿,清月入口柵欄里面安然放著的不知是哪個仙人賞賜的糧食與藥草,如同這場秋雨一樣,都是未知的意外,天來的福星。
“公子!公子”
離境三千
每天都要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