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張氏的心神還沒從張巧巧一番話里拔出來,聽到商婷的話,一口氣沒喘上來,人就暈了。張巧巧嚎啕大哭,就跟人沒了一樣,商婷趕緊叫人將林張氏抬了回去。她瞪了張巧巧一眼,許是平日里就沒給過張巧巧什么好臉色,這一眼倒是把張巧巧眼里的淚給嚇回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林文海急忙問道。
商婷嘆氣道:“說什么老夫人生前對她恩情深重,舍不得老夫人,又不知道該怎么報恩,這才。。。想不開了。”
林文海像是信了,微微嘆了口氣,似乎陳茵如這幅感恩的樣子有多么情深意切似的??尚“仔睦锢湫α藥茁暎氲膮s是,這么著急去死,不就是怕東窗事發(fā)嗎?可話又說回來,這時機(jī)也太巧了些,就像算準(zhǔn)了一樣。
林東越匆匆趕來,看到院子里的景象,黑著臉說道:“軍兒,趕緊叫人松綁,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p> “爹!”
林東越?jīng)]讓林文海再說話,他指著地上的小丫頭說道:“敢污蔑主子,打五十板子扔出去!”
五十板子?那不是要她的命嗎!
小白擋在了小丫頭面前說道:“就算是殺人兇手自盡了,可陳茵如不懷好意,教唆了張巧巧毒害老夫人是事實!林大人怎么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說出真相的人攆出去呢!”
林東越冷著一張臉,眼里怒火滾滾,“你說的話,我就當(dāng)沒聽見,最后一次,這府里不是你來的地方,再讓我瞧見你,我絕不客氣!”
“爹!”
“你還想說什么!”林東越轉(zhuǎn)身瞪向了林文海,“等我走后,你就是一家之主,非要鬧得家宅不寧才行嗎!趕緊去書房!姚大人還有話跟你說!”
林東越拂袖而去,林文海不敢不跟著,大廚房的人被松了綁,早就跑了,軍兒想拉走小丫頭,被小白攔了下來,她想分辨幾句,就算所有人都是睜眼瞎,她也不能讓唯一一個給老夫人說話的丫頭,憑白無故被趕出去。
可小白沒來得及說話,無暇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對著軍兒說道:“你去回話吧,剩下的事兒我來辦。”
軍兒笑道:“這不好吧?!?p> 無暇冷笑道:“反正都要被攆出去,非得讓外人瞧見她一身傷嗎?再說了,我問你,她說的是假話嗎?木已成舟,老爺想息事寧人沒人敢管,可要是這小丫頭因為說了一句實話而落得個被打出府的下場,可真叫人寒心了?!?p> 軍兒笑了笑,說道:“姑娘饒我一命。”
“我保證,出了這個院兒門,你們這輩子再也見不著她。不然,連帶著我一起打,反正一條命也是命,兩條命也是命?!?p> 軍兒嘆了口氣,終是走了。
無暇轉(zhuǎn)身看了小白一眼,跪在了地上,小白嚇了個夠嗆,可怎么扶都扶不起來,只好也跪在了地上,無暇止不住的流淚,說道:“都讓你走了,怎么你還往這兒來?!?p> “還好我來了。。?!?p> “讓我給你磕個頭吧?!?p> 小白忙握住了她的手腕,說道:“就當(dāng)我受了行不行?”
“不行。枉我跟了老夫人一場,卻沒覺出這事兒不對勁兒,要不是你,老夫人可就真成冤魂了,小丫頭膽子小,沒人站出來說話,她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小白,就當(dāng)我替老夫人謝你成不?這府里上上下下哪個沒有得過老夫人的恩,可只有你一個外人,念得她的好。我給你磕頭,算是把這件事了了,這府里,再和我無關(guān)?!?p> 小白知道攔也沒用,就這么跪坐在地上,受了無暇一拜,說來也奇怪,她知道無暇難受,可這會兒,她在無暇眼里看到的不僅僅是悲傷,還有些許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林府,也再與她無關(guān)。
那天夜里,無暇帶著小丫頭在靈堂前足足守了一夜,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照進(jìn)來的時候,她問小丫頭:“你愿意跟我走嗎?”
小丫頭磕了個頭,哭道:“奴婢愿意?!?p> 無暇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屋子,說道:“好,那就跟我走吧?!彼话丫鞠铝酥由蠏斓陌拙I,又將桌案上的東西盡數(shù)扔到了地上,冷笑道:“這府里,再沒有孝子賢孫了!”
誰也不知道無暇什么時候離開的,本來到了晚上才要撤下去的靈堂,早早的關(guān)了門。商婷本來就對無暇看不順眼,這下走了剛剛好,她歡天喜地的將府里上下打掃了一遍,幾日的功夫,便帶著林張氏、林文娟、張巧巧,去元胡莊看了好幾臺戲了。
.....
林府書房。
要不是因為答應(yīng)了商婷,姚二林根本不會在林家待這么久,往常有人找他辦事,不過兩三句話的功夫,成就成了,不成也沒人敢說他什么。
現(xiàn)在倒好,踩上了西瓜皮,后有商家家主催著,前有林家一家盯著,時不時商婷還軟硬皆施,一路滑到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跌倒,真叫人倒胃口。
商家確實給了姚二林不少好處,不然他不會這么盡心盡力的幫忙,可天大的好處,也禁不起這么折騰,老天爺似乎就跟這姓林的拗上了,好幾次順當(dāng)?shù)慕Y(jié)果,半路出了岔子。
這一次又是!他就奇怪,這林東越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么惡事,明明和翻過一頁書一樣簡單的調(diào)任之事,怎么一波三折,就是沒有結(jié)果!如今他倒是信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林東越也納悶,姚二林可是慧縣的知府,他和上頭的羅大人私交很好,調(diào)任這種小事,不用驚動致仕院和中書監(jiān),也是手到擒來的,如今遲遲沒有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他倒是無所謂,可姚大人和羅大人會怎么想?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的事兒都管不了,這官兒不是白當(dāng)了嘛!
這幾天姚二林看著林東越已經(jīng)有些厭煩了,隨波逐流的人他見多了,可像林東越這樣隨波逐流,卻還心有不甘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要是林東越真有本事也就罷了,凡事做不周全,肚子里也沒什么主意,光想耍耍狠有什么用!
“前來天府里出了什么事兒?”姚二林本不想搭話,可林東越請他來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茶水都喝了幾杯,卻不說話,他要是再不開口,這人敢讓他陪著坐一整天!“亂七八糟的,聽說還牽扯出一個什么二小姐。。?!?p> 林東越心不在焉的說道:“大人聽錯了,不是什么二小姐,是內(nèi)人的侄女,府里的表小姐。。。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小姑娘們之間鬧脾氣。”
“都鬧出人命了,還不是大事?”
“大人何出此言?”
姚二林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也是聽下頭的人嚼舌頭,算了算了,不過這府里確實是亂了些,林大人好歹是一家之主,不能只看著縣府里的事兒,也該好好幫幫夫人的忙?!?p> 林東越的臉色有些不好了,府里有些亂這樣的話都傳到姚二林耳朵里了,看來最近林張氏光顧著游園聽?wèi)颍阉脑挾籍?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林老夫人突然過世,府里亂七八糟的事兒一大堆,她可倒好,一點兒都不上心。幫不上自己的忙也就算了,就知道添亂!
“是我多嘴了。”姚二林訕訕一笑,又說道:“本來你府里的事兒我不該多言,可不說,又顯得你我生分,畢竟有婷兒在,外人早已把你我當(dāng)成了一家人?!?p> 林東越當(dāng)下覺得感動,說道:“多謝大人抬愛?!?p> “你也當(dāng)官多年,也知道為官一任最重要的是什么,如今府里傳出了這么不像樣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先好好整頓一下,恕我直言,這世上總是壞事傳千里,眼下咱們雖不知你調(diào)任一事出了什么差錯,可萬萬不能再讓別人拿著這個把柄,到時候無力回天,我可再幫不了你?!?p> 林東越嘆氣道:“真是。。。丟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