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世繁華落寞
蝴蝶谷,名如其景,花團(tuán)錦簇、四季如春、蝴蝶翩飛,置身于其中、恍惚于天外。在皇權(quán)至上的大崇王朝,這樣一個天然的圣地,本應(yīng)毫無疑問的成為皇權(quán)屬地,卻奇特地成為了一個超然于物外閑散之地。而造成這種超然物外的原因此時正在一片飛瀑的崖頂,萬花綠野上翩翩起舞。那舞姿,輕盈若無骨水漾、節(jié)奏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旋轉(zhuǎn)間五彩花瓣繞身點綴、飄落間清風(fēng)伴裙紗飛旋;那女子,素肌不污無邪,曉來玉破瑤池里。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凈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銷魂流水。甚仍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
這樣的女子,讓人不禁然間欲為其傾其所有。不,世間俗物,無一可沾其周身。她正是大崇第一貴女——邱靜姝。說她貴,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地位,而是因為她的智謀之無雙。十多年前的大崇皇朝,積貧積弱,連年被外敵入侵,又逢國內(nèi)天災(zāi)人禍不斷,真是處于風(fēng)雨飄搖的亡國邊緣。而正是她,一個生于鄉(xiāng)野、長于田間的女子,自薦于朝,力挽狂瀾。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她為皇帝出謀劃策,殫精竭慮,前后共用了十年的時間,將大崇將傾之大廈素手托于掌間。如今的大崇屹立于世間,周邊多國無一可望其項背,一派盛世繁華的錦繡之景。
也因此,皇帝賜其“天下第一貴女”的尊崇地位,并因其不喜皇宮的繁文縟節(jié)而將這“蝴蝶谷”賜予其,并下令大崇皇室未得其準(zhǔn)許,誰也不可踏足其中,世代如此。這直接就是將“蝴蝶谷”置于了皇權(quán)不可達(dá)之地位,羨煞旁人的同時,卻也為其帶來了無數(shù)的明槍暗箭。且不說她的這些尊榮,不說她那神乎其技的機巧算謀,就說她在大崇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很多黃胄覬覦而不得的東西?;蕶?quán)之爭,有時爭的正是民心,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有權(quán)爭奪帝位的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就爭相欲得其青睞。但是,她卻偏偏選擇了默默無聞的七皇子朱子朝。
朱子朝,這個宮女肚子里生出來的皇子,在皇宮里的地位說得好聽點叫自由自在,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無人問津。自由的代價則是被兄弟嘲弄、被奴才無視,過得不可謂不凄慘??删褪沁@樣一個朱子朝,卻有著如初日冬陽般暈染盈盈暖意的笑容。邱靜姝,這樣一個足智多謀的女子,終是沒有逃脫戀愛中的女子智商為零的怪圈,為其傾其所有。當(dāng)她幫著他一步步打壓完太子和三皇子、五皇子,逐步得到皇帝的重視,并最終被立為太子之后。她設(shè)計陷害太子和三、五皇子,并害死太子的證據(jù),卻被人赤裸裸地呈于朝堂?;实郾┡?、滿朝嘩然,也是他為撇清兩人的關(guān)系,而主動上奏對其處以極刑。
極刑,邱靜姝并不害怕,令她心寒的只是他奏表請求時,臉上的那股森森冷寒?;蚴怯浀盟?jīng)為大崇做出的貢獻(xiàn),或是害怕民心不適,皇帝沒有將她推出游街、極刑,而是給其體面,賜其三尺白綾,讓她回“蝴蝶谷”自行了斷。
其實,如果僅如此,邱靜姝還可以理解,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能接受的是,在押送她回“蝴蝶谷”的途中,他曾經(jīng)總是暖意盈面的俊顏上依然在笑,但是是那種讓人周身冰寒的蔑笑:“天下第一貴女,真是可笑!我只是聽了你師姐的話,學(xué)著謝安歌對你笑笑,你就整顆心掛到了我的身上。真不知道該夸你癡情,還是該說你白癡?!薄爸x安歌,不得不說他的觀察細(xì)致,盡然早就看透了我,傻到找到我拿出他的保命符和我交換你的一條命!”“可笑,我怎能留住這個威脅。你知道嗎,我讓人一刀一刀剮了他那張臉,割下他的舌頭,戳瞎他的眼睛,把他丟出去喂了狗!”……
一舞完畢,邱靜姝已經(jīng)如同被抽去靈魂般的破落娃娃般跌落于滿地落花之上:師兄,那個從小到大總是暖暖陪著她,對她萬般寵溺的師兄,原來,自己一直是愛他的。只是,為了所謂的理想抱負(fù),年少輕狂的自己,仗著自己穿越而來的小聰明,不顧他的勸阻而走上了朝堂。離開他時才14歲的自己沒有弄懂什么是愛情,而在遇到刻意模仿他的朱子朝時,塵封的懵懂情誼一發(fā)而不可收拾。而自以為對她不管不顧的師兄,卻早已看透了這一切,最終,為了她而被如此殘忍的對待。雖然,她感覺似乎謝安歌有太多秘密,但是,此時她已經(jīng)無暇多想了。
在明白了自己心意的這一瞬間,邱靜姝忽然釋然了。她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早已掛上三尺白綾的樹下,踏上了石頭疊起的腳踏,雙手握著白綾纏上了自己的脖頸。一身素衣、發(fā)絲凌亂卻無法掩蓋周身散發(fā)的釋然:這一生,追求了太多不該爭奪的東西,錯過了最值得珍惜的情愫。誰也不恨,恨只恨自己的貪慕虛榮和懵懂無知。如果有下輩子,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做那一個被謝安歌暖意包容的無憂無慮的女子!在謝安歌立于漫天花瓣溫暖淺笑的幻境中,邱靜姝毫無留戀地踢開了腳下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