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尋著聲音,看到了一個身材高瘦的道士。這人大耳圓目,留著一部黝黑短須。“我就是陸羽,沒請教您是?”
“哈哈,我便是明基。在師傅門下弟子中排行在二。”
陸羽急忙行禮:“原來是明基師兄。師弟有禮了”
“我已經(jīng)聽明理說過了你的事情。正好,這幾日我留在這里,有好些事情我來帶著你熟悉?!?p> 兩個人聊著天,慢慢熟悉了起來。明基祖籍福建,來神宵宮已經(jīng)有十年了。
見到陸羽的東西準備的不全。明基回到自己的房里,取了幾部經(jīng)書交給陸羽。
“這是當年師父傳給我們的經(jīng)書,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是頗有紀念意義。你不妨照著抄寫。以后若是有哪些想讀的經(jīng)書,都要去藏書樓登記借閱,然后自行抄寫閱讀?!闭f罷,便開始教陸羽如何準備各項功課。
陸羽無論前世今生,對毛筆書寫不是很熟悉。原本還有些擔心能否熟練運用,在明基的指導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道士抄寫經(jīng)書的筆,一般都需要特制,是那種硬豪并且入管深的小號毛筆,方便快速書寫。
在明理的指導下,陸羽先從《道德經(jīng)》開始書寫??戳藳]一會兒,明基就對陸羽說:“師弟,你的字需要多練。”
陸羽不由得一陣臉紅。
“咱們師傅出家前是讀書人。之后也保持了讀書的習慣,所以咱們幾個師兄弟都能寫一手不錯的字。這也是靜心的手段。你也需要注意磨練,不過這是一個慢功夫,急不得?!?p> 說罷又回屋去了一趟。取了兩本字帖。分別是雙鉤描摹的智永禪師的《千字文》。另一本是本朝編纂的行草匯編。
“這兩本是方便入門練習的字帖。就留在你這里,慢慢臨摹?!?p> 看看天色不早,明基囑咐他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叫他一起去做早課。
初來乍到第一次,不想遲到,所以陸羽早早的睡覺。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洗漱完畢,明基帶著他去了萬壽宮做早課。早課不是硬性規(guī)定,但是入門弟子需要在各自師傅的帶領下參與。
大殿烏泱烏泱的一群人。陸羽遠遠的看到了雷家姐弟。因為隔得遠,在殿前廣場中不許喧嘩,所以只能招手示意。
隨著鐘磬聲,大家分別在各自的位置安坐,開始誦讀經(jīng)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熟悉的原因,在別人那里抑揚頓挫,聲調(diào)配合熟練的誦讀經(jīng)書。陸羽卻有些難受。明明都是讀的一樣的字,可是那些字,在別人嘴里發(fā)出的音,自己就愣是聽不出子丑寅某。
看人家道士誦經(jīng)的姿勢還十分瀟灑,翻動經(jīng)書的時候,不用弓腰伸手,而是用一根竹箸或者玉箸,輕輕的挑動,書就翻過一頁,既瀟灑又輕巧。唯獨自己,什么東西都沒準備全,忙著跟上別人的節(jié)奏動作,很快頭上就冒汗了。后來,陸羽干脆把心一橫,反正也不知道別人念叨什么,自己也不糾結(jié)了。跟著頌唱節(jié)奏,只用鼻音發(fā)出模糊的聲音,這么一來就輕松多了。輕松了下來,陸羽發(fā)現(xiàn)好像不止自己一個人這樣做。不少新進弟子,都是屬于濫竽充數(shù)的。他們哼哼的什么?陸羽不知道,肯定不是經(jīng)書。
早課結(jié)束,大家去用齋飯。
明基大概知道新人的難處,安慰陸羽,早課的東西需要慢慢學,不過是熟能生巧而已。
之后帶陸羽去了虛嶺師伯那里。虛嶺已經(jīng)給陸羽制定好了入門功課的安排。
入門需要先學習十三式是導引吐納法,學通后可以學習丹法。其實要學習云篆。也就是道士單獨掌握一種秘語,說叫密碼也可以。是用來給上天神靈奏表的一種特殊文字。掌握了這個,才能真正學會使用符箓。最后就是研習經(jīng)書,體悟道家真意。
虛嶺開始教授陸羽入門課。這期間,明基一直在一旁靜靜聽著。
傳授了功課,也不問記沒記住,便讓陸羽回去,自行跟著明基學習。
回道觀的路上,明基問他可曾記住了?陸羽記住這些東西并不難。導引術有些像前世的健身氣功,有沒有用并不知道。云篆的入門學習,需要陸羽大量的記錄背誦,背誦不要緊,關鍵是要求理解會使用。好在,這需要長期的研習。
回了道觀,明基手把手,把今天要做的功課,帶著陸羽做了一遍。
下午,便讓陸羽自行安排。
不想一下午都抄經(jīng)書。他還想慢慢改善一下生活。在道觀周圍轉(zhuǎn)一圈,熟悉環(huán)境。
道觀地處偏僻,好處是清凈無人。逛來逛去,陸羽在道觀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處清幽的空地,空地不遠有一條潺潺溪流。
松云觀后面的這處空地,地勢較高。因為生長著幾顆巨大的松樹和樟樹,周邊的草木植被較為稀疏。從這里向山下望去,視線沒有任何遮擋。包括前面的道觀,因為地勢的原因以及自身的低矮。反倒是一個很好的襯托。陸羽幾乎一下子就喜歡上這里。要是在這里建一處出自己的小屋,哪怕是一個吊腳樓,也比自己現(xiàn)在住的破舊的土坯房要好許多。
溜達回自己的屋子,推開門,看到受了驚嚇,急忙躲避的各種潮濕蟲子。陸羽心里面這個惡心,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建一處干凈的住處。平復了情緒,這事恐怕不是能急的,首先要問自己的師兄能不能這么做。
初來乍到,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讓有幾件事情讓陸羽非常頭疼。第一個,云壇玉書上面寫的云篆。這種文字弄得自己是一頭霧水。說實在的,就憑陸羽現(xiàn)在的水準,光是看繁體字就已經(jīng)很吃力。而這種文字,比起一脈相承的大篆小篆,又難上很多。
聽明基師兄講,這種文字源于上古文字,經(jīng)過道門先賢的演化,初學者學起來非常吃力。
陸羽原本是想在道門中學習武藝的??墒堑搅诉@里之后,發(fā)現(xiàn)。這里的弟子似乎大多數(shù)只是學一套導引術,并沒有想象中那種人人習武的情況。
晚飯的時候,陸羽把自己的困惑問了出來。明基聽了有些奇怪的問:“為什么會想到去學武?”
陸羽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師弟弟出身江湖,混過鏢局。所以,對武藝的事情比較感興趣。”
“原來如此。嗯,咱們神宵宮從創(chuàng)派起,最擅長的不是武藝。歷代祖師令人稱道的是道法修行。每一代弟子當中能留下顯赫聲名的,大多數(shù)也不是武學見長。”
“門中有什么樣的武學?”
“神宵宮門中武藝,大概有三類,第一,別派的道家弟子融入神宵宮,原有的武藝逐漸在門內(nèi)傳承演變。咱們神宵宮里,有從全真教傳過來的單手劍一路。咱們稱為天罡劍,分長劍和短劍?!?p> “第二,就是那一套導引術,也叫十段錦,傳承許久了。許多道教流派講究性命雙修,都有此類功夫。對于強身健體和護身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許多弟子行走江湖的時候,在此基礎上,多學一路單手劍或者短劍,也就足夠了。”
“另外還有一類,是行伍出身的弟子出家后傳過來的。這一類是用于戰(zhàn)場上使用的。有雙劍,后來在咱們門中稱為兩儀劍。這些都隨著歷代弟子的研習,慢慢融合了道家學說,變得適宜道士學習。還有一路更為特殊,是雙手大劍。更是只能總在戰(zhàn)場廝殺,學這一路的就更少?!?p> “武藝不是神宵宮的主流傳承。朝廷用不著道士沖鋒陷陣,所以不是每個弟子都愿意去學。有很多弟子潛心修行,也有很多弟子,是把這里當成一個平臺。所以,有興趣的人可以自行去學習,沒有明確的要求。”
“若是我想學可以學哪些?要怎么學?”
要是你有興趣去學,我領你去幾位。學武有成的師兄弟那里學習。至于說單手劍,我也會一路。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先教給你?!?p> 陸羽哪里會嫌棄,連忙答應。
就這樣,陸羽跟著明基,學完了導引術之后,便開始活動開筋骨,學習天罡劍。
這路劍法,最初傳進來的時候,只是長劍和短劍的基礎劍法。后來,在演變的過程中,慢慢融入道家思想,逐漸豐富成了二十八式。
可以用長劍可以用短劍。配合靈巧的步伐。講究輕靈,著重挑刺,不與敵人硬拼的,很適合道士行走江湖時,護身之用。
陸羽學得很快,在明基看來,就剩下慢慢熟練了。
休息的空當,陸羽說了自己想在道觀后面的空地建一座新住所的想法。
明基說:“門中倒也沒有限制,咱們這道觀也確實太破舊了。師傅也沒精力打理。你可以去找觀中司物的問問能建什么樣的,只是這方面你要自己負擔了。”
陸羽懷著憧憬,第二天去拜見了司物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