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
“起立！”隨著班長的一聲令下，大家齊刷刷地站起來，并沒有桌椅移動的聲音，顯得訓(xùn)練有素。
“坐下！”班主任張大人扶了扶眼鏡，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天我們講第十五課《一碗陽春面》，課前大家都進行了預(yù)習(xí)?，F(xiàn)在按學(xué)號輪流朗讀課文。張東山，你來朗讀第一部分?！?p> 《一碗陽春面》，在語文書剛剛發(fā)下來的時候我就讀過了，開始本來以為沒什么特別的，可讀了一小段就覺得欲罷不能。我一口氣把它讀完，淚水幾次濕潤了眼眶。我又接著反反復(fù)復(fù)讀了幾遍，每讀一遍都有新的鮮活的細節(jié)跳出來，在心里激起陣陣波浪，感動的情緒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漸漸濃厚起來。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翻到那幾頁重讀一遍，汲取那些浸潤在字里行間的精神力量。似乎冥冥中注定似的，輪到我來朗讀這篇最喜歡的課文——我認為，編語文教材的老爺們比出試題的大老爺高明得多。
“一碗陽春面。栗良平?！獙τ诿骛^來說，最忙的時候，要算是大年夜了。北海亭面館的這一天，也是從早就忙得不亦樂乎……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走了進來。六歲和十歲左右的兩個男孩子，一身嶄新的運動服。女人卻穿著不合時令的斜格子的短大衣……那女人怯生生地問：‘……唔……陽春面……一碗……可以嗎？’那兩個男孩躲在媽媽的身后，也怯生生地望著老板娘……熱騰騰香噴噴的陽春面放到桌上，母子三人立刻圍著這碗面，頭碰頭地吃了起來?！蔽野炎詈玫臓顟B(tài)拿出來，以我認為最聲情并茂的方式一口氣讀下去，一股暖流在我心間淌過。
“好，停！讀得比較流利，沒有錯別字。坐下。下面請徐莉莉同學(xué)繼續(xù)朗讀?！?p> 同學(xué)們一個接一個朗讀下去，有女生，也有男生，有朗讀得好的，也有朗讀得不好的，但當他們讀到那些動人的細節(jié)時，我心中的潮水還是隨著他們的聲音上下起伏，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強忍著不敢流出來。
“‘媽媽也吃呀?！艿軍A了一筷面，送到媽媽的口中……老板娘看到那女人身上那件不合時令的斜格子短大衣，就想起了去年大年夜的那三位最后的顧客?！怼煌腙柎好妗梢詥?？’……從九點半開始老板和老板娘雖然誰都沒說什么，但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定。十點剛過，雇工們下班走后，老板和老板娘立刻就把墻上掛著的各種面的價格牌，一一翻了過來。趕緊寫好‘陽春面150元?！鋵?，從今年夏天起，隨著物價的上漲，陽春面的價格已經(jīng)是200元一碗了……”
“他們來了。哥哥穿著中學(xué)生的制服，弟弟穿著去年哥哥穿的那件略大的舊衣服，弟兄兩人都長大了，有點認不出來了。母親還是穿著那件不合時令的有些褪色的短大衣……‘好——咧！陽春面兩碗——’老板應(yīng)聲答著，把三碗面的份量放進了鍋里。母子三人吃著兩碗陽春面，說著，笑著?！髢?，淳兒，今天，我做母親的想要向你們道謝?！Ｏ碌膫?，到明年三月就可以還清了?？蓪嶋H上，今天就可以全部還清?！钦娴摹４髢好刻焖蛨蠹堎嶅X支持我，淳兒每天買菜燒飯幫助我，所以我能夠安心工作。因為我努力工作，得到了公司的特別津貼，所以現(xiàn)在能夠全部還清債款?！冒?！媽媽，哥哥，從現(xiàn)在起，每天燒飯的事還是包給我了。’‘我也繼續(xù)送報。弟弟，我們一起努力吧！’……”
“‘我和弟弟也有一件事瞞著媽媽，今天可以說了。……家長會那天，老師要弟弟自己朗讀這篇作文。老師的信如果給媽媽看了，媽媽一定會向公司請假，去聽弟弟朗讀作文。……所以，家長會那天，是我去了?！艿艿淖魑念}目是《一碗陽春面》。一聽題目，我就知道是寫的北海亭面館的事。弟弟這家伙，怎么把這種難為情的事寫出來，我這么想著?！魑膶懙氖?，父親死于交通事故，留下了一大筆債。母親每天從早到晚拼命工作，我去送早報和晚報……弟弟全都寫了出來。接著又寫，12月31日的晚上，母子三人吃一碗陽春面，非常好吃……三個人只買了一碗陽春面，可面館的叔叔阿姨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謝謝我們，祝我們過個好年。聽到這聲音，弟弟的心中不由地喊著，‘不能失??！要努力！要好好活著！’因此，弟弟長大成人后，想開一家日本第一的面店，也要對顧客說，‘努力吧，祝你幸福，謝謝?！艿艽舐暤乩首x著作文……’此刻，柜臺里豎著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母子三人說話的老板和老板娘不見了。在柜臺的深處，只見他們兩人面對面地蹲著，一條手巾，各執(zhí)一端，在擦著那不斷奪眶而出的淚水。……”
“‘今天淳君的哥哥代替他母親來參加我們的家長會，現(xiàn)在我們請他來說幾句話……’……‘因為突然被叫上去說話，一開始，我什么也說不出……‘諸君一直和我弟弟很要好，在此，我謝謝大家。弟弟每天做晚飯，放棄了俱樂部的活動，中途回家。我做哥哥的，感到很難為情。方才，弟弟的《一碗陽春面》剛開始讀時，我感到很丟臉。但是，當我看到弟弟激動地大聲朗讀時，我心里更感到羞愧。這時我想，決不能忘記母親買一碗陽春面的勇氣。兄弟們，齊心合力，為保護我們的母親而努力吧！從今以后，請大家更好地和我弟弟結(jié)成朋友。’我就說了這些……’……母子三人，靜靜地，互相握著手，良久。繼而又歡快地笑了起來……‘謝謝，祝你們過個好年！’老板和老板娘大聲地向他們祝福著，目送著他們遠去……”
“一年，又是一年，二號桌始終默默地等待著?？赡缸尤诉€是沒有出現(xiàn)?！疄槭裁窗堰@張舊桌子放在店堂中央？’有的顧客感到奇怪。于是，老板夫婦就把‘一碗陽春面’的事告訴他們。并說，看到這張桌子，就是對自己的激勵。而且說不定哪天那母子三人還會來，這個時候，想用這張桌子來迎接他們?！驮谒芙^兩位青年的時候，一位身穿和服的婦人，深深低著頭走了進來，站在兩位青年的中間。店里的人們，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耳朵也豎起來了?！怼腙柎好?，可以嗎？’穿和服的婦人平靜地說?！吢犨咟c頭的老板夫婦，淚珠一串串地掉下來?！畾g……歡迎，請，請坐……孩子他爹，二號桌陽春面三碗——’‘好咧——陽春面三碗——’可淚流滿面的丈夫卻應(yīng)不出聲來?！晖?，剛才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著的雪，此刻也停了。皚皚白雪映著明凈的窗子，那寫著‘北海亭’的布簾子，在正月的清風(fēng)中，搖曳著，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