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戌時,天色暗的一塌糊涂,就算屋內(nèi)的燈光透出來了些許,也難以照全府內(nèi)的小路。
許瀟隨著提著燈的舒兒疾步向前,雙眼時不時地向遠(yuǎn)方眺望著,仿佛她能透過這偌大的前廳看到后面的景象一般。
待得許瀟終于繞過前廳,只見她視線極快地向遠(yuǎn)處掠去,直到找到那抹黃色的光影之后,才終于放緩了些腳步,安下心來。
而此時此刻的葉致,正手拿一卷書冊,緊皺著眉頭在思考些什么。只見他案邊已然堆書成山,一側(cè)的小桌上還放著空碗空盤,顯然是在這書房內(nèi)待了許久了。
忽聽得門外的敲門聲,葉致頗有些怒氣地抬頭。正準(zhǔn)備責(zé)備,卻聽得下人稟報是小姐有事商量,頓時怒氣消散而去,反而有些疑惑地說道:“進(jìn)來吧?!?p> 許瀟推門進(jìn)入后,便直接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葉致的雙眼,這讓的她心中有了一絲慌亂。好在很快,她便定下了心來,直直地望向葉致。
“何事?”葉致先開口道。
許瀟深吸了口氣,然后步伐堅定地走到葉致正前方不遠(yuǎn)處站定,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爹爹,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商討一下?!?p> “哦?說吧。”眉毛微微挑高了一些,葉致好奇地說道。
“今日皇后召見,瀟瀟見皇后娘娘很是令人親近,瀟瀟甚至能察覺到皇后娘娘對瀟瀟的滿意?!痹S瀟先是將明面上顯示的樣子說了個清楚。
見葉致不像是要對此評價什么的樣子,許瀟便繼續(xù)說道:“但,據(jù)我所知,皇后娘娘并不是像她表現(xiàn)的這般?!?p> 聽到這句話的葉致霎時變了臉色,在戰(zhàn)場上鍛煉出來的殺氣瞬間將許瀟籠罩了進(jìn)去,讓的她如墜深淵一般,感覺到難以呼吸起來。
但許瀟并未退縮,仍然神色不變地直視著葉致,只是呼吸略微加快。
“你這樣說,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可是致葉家于死地,你可知?”葉致不帶絲毫感情的逼問道。
“瀟瀟知道。但瀟瀟也知道,若是這事是瀟瀟杞人憂天,那倒還罷了,但若真是皇后娘娘萬顆棋子中的一步,那葉家,必然有禍?zhǔn)聦⑵穑 ?p> 許瀟這般話說的斬釘截鐵。
事實上她已經(jīng)察覺了葉致愈發(fā)犀利的眼神,只是不知這是對她的變化還是對她所說的內(nèi)容了。
“就算皇后本性非其表現(xiàn)的那般,那又如何?”似乎是被許瀟的堅定說服,葉致的語氣稍微放軟了些。
“我不過是左將軍之女,而皇后娘娘高高在上,何必對我這般模樣?瀟瀟只能猜測,皇后娘娘如此,是故意而為。那么,是故意讓我放松警惕?亦或是故意讓我親近與她?”
許瀟理了理思路,斟酌著說道:“瀟瀟一個在家休養(yǎng)了13年的人對她而言定然是無用的,那么唯有一個解釋,皇后娘娘是想通過我向爹爹傳遞什么?或者說是想從我這兒得到爹爹相關(guān)的消息?”
許瀟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葉致的神色,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驚疑不定的神色來,但她失敗了。因此許瀟繼續(xù)說道:“這事,便得問爹爹了。這也是瀟瀟這么晚了還打擾爹爹的原因?!?p> 葉致聽罷并沒有立刻回答,相反,他在觀察著許瀟。
“瀟瀟,你的變化有些讓為父看不透啊…”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但就算是赫赫有名的將軍葉致,也想不到會是魂體互換了吧。
所以,盡管多年的沙場征戰(zhàn)讓他明確的知道許瀟有問題,但葉致也只能將問題的原因往“發(fā)生了什么事”上靠。
“皇后如此不過兩種可能。第一種,博得你的親近,好利用我的軍權(quán);第二種,她想廢掉我的軍權(quán),便先向你釋放善意,從而放松我的警惕。無論哪種,葉家都逃不過一場災(zāi)禍?!比~致越說,眉頭便皺的越緊。
“葉家與皇后從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甚至是有那么一層姻親關(guān)系。如此看來,第一種莫不是她想幫七皇子做些什么,第二種……”葉致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許瀟一眼,隨即轉(zhuǎn)身說道:“你能察覺此事,已是不錯,其余的便不用亂想了,為父自會考量。”
許瀟自然是聰慧的,葉致沒有說的話,她也能猜到一二。
抿了抿嘴,許瀟心中突然瘋狂涌現(xiàn)了一種名叫“嫉妒”的情緒。她沒有父母,培養(yǎng)她的人也只是將她當(dāng)作一件貨物罷了,何時體會過被疼愛的感覺?
葉致讓她不用想,自然是出于對許瀟,不,葉文瀟的寵愛。
但她不是葉文瀟。
“爹爹…”許瀟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然,“葉致將軍,我不是葉文瀟。”
空氣似乎有一絲的滯留,聽到此話的葉致瞬間滿含怒氣地轉(zhuǎn)身。幾乎下一刻,許瀟再次感受到了面臨死亡的感覺。
對著許瀟的葉致,雙眼并沒有通紅,甚至除了剛一開始的窒息感外,掐著許瀟脖子的手也是松到了能讓她順利呼吸的地步。說明即使在這種情況下,葉致也沒有失去理智。
“文瀟呢?你們將文瀟放到哪兒去了?她可還活著?”一連三個發(fā)問,葉致的語氣都平靜至極,但卻讓的許瀟有些害怕。
迅速按壓下自己懼怕的情緒,許瀟盡量冷靜地說道:“我就是葉文瀟,葉文瀟已經(jīng)死了,而我,替代了她?!?p> 或許是葉致手的鉗制,許瀟沒說幾句便激烈地咳嗽了起來,小臉漲的通紅。
或許是葉文瀟的臉讓的葉致有些不忍,只見他一把將許瀟甩開,雙手負(fù)在背后說道:“說清楚?!?p> 又咳嗽了幾下,將這種不適感去除后,許瀟才抬起臉,看著葉致說道:“這幅身子就是葉文瀟的身子,只是我的魂,占據(jù)了她的身子。至于為何會如此,我也不知?!?p> 似乎是被許瀟的話所震驚,葉致許久都未曾開口。但許瀟知道,他一定是信了。因為她沒有任何可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lián)Q個人。
“你…”葉致說了個字后,又沉寂了下去。
“此事還有誰知?”葉致再次開口。
“你知我知?!痹S瀟清楚,現(xiàn)在,才是最為關(guān)鍵的時刻。
“從現(xiàn)在起,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就是葉文瀟!”帶著些威壓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響起,許瀟猛地喘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葉致能這么說,便表示他準(zhǔn)許許瀟以葉文瀟的身份活下去了。
“謝謝…爹爹…”緊張地情緒一下去,許瀟便瞬間感覺一陣暈眩,有些不支地倒了下去。
在她的意識陷入黑暗前,依稀聽得葉致說:“此事,不可讓第三人知道,你更不能隨意行事給葉家?guī)頌?zāi)禍。如此便讓你在這府里繼續(xù)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