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春心萌動
“小叔,你們怎么才來?”淮王世子李行臻興沖沖的從遠(yuǎn)處走過來。
行臻眼睛與淮王如出一轍,月牙眼,長相討喜,性格善良外向,卻也總受世琳他們的欺負(fù)。比李乾成稍矮兩指,一直是他身后的小尾巴。
“這分什么早晚,怎么這么多人?”不光世琳驚詫,李乾成也頗為驚奇,平日里沒瞧見這么多盛裝的姑娘出現(xiàn)在武場,讓他竟有身處西郊獵場的錯覺。因為只有在每年春蒐、夏苗、秋獮、冬狩時的皇家獵場,各六品以上官員會攜家中女眷參加,才會出現(xiàn)這種景致。平日里想讓那群閨閣里聊著釵環(huán)胭脂、絹絲錦披的千金小姐來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哦,還不是因為江公子、七叔和顧公子他們在這。一開始我也不知曉,與施彤打了個照面,才曉得怎么回事,就是沖著他們而來的。”施彤是施姑娘的九哥,被自家妹子死乞白賴的絆住腳,也是剛剛才到的。
今早兒施家大門口,施姑娘披著斗篷,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沖出來,全然將姑娘的端莊拋的一干二凈。里面穿家中輕簡便服,秀發(fā)束了一半,剛剛睡起的小臉蛋粉若桃花,上眼瞼還有些浮腫,定是昨晚喝多牛乳的緣由。
瞧見前方她九哥一腳踏在馬鐙上,眼看要翻身上馬,便急忙沖上前,一把扯住施公子后背處的錦服生生將人給拖拽下來??蓱z的施公子沒有防備,被拽了一趔斜,劈了個叉向施雯這倒來,還是一旁的侍從眼疾手快,扶了把才避免她兄妹二人摔倒一團(tuán)的尷尬。
施公子一臉驚愕的轉(zhuǎn)頭,瞧著是他那鬼馬的胞妹,又上下來回掃視了兩眼她的裝扮,壓著眉,可愁著臉粗聲粗氣的問道:“干嘛呢?”他以前怎么不知,這小丫頭忒大的手勁了,估計拉個一石的弓都是輕巧的事兒。
施雯揚(yáng)著未施粉黛的小臉,一把拽過侍從手中的韁繩死活要讓他帶著她去武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一大早吹了什么風(fēng),平日里他要教她騎射,沒見她有一絲歡喜的情緒,不是嫌他教得不好,就是嫌馬鞍不穩(wěn),重點是她連坐都沒坐上去,是怎么知道不穩(wěn)的?
在得到首肯后,施姑娘歡欣雀躍的被匆匆追來的奶娘和丫鬟簇?fù)碇馗帐?。奶娘好一頓念叨,大約就是姑娘家未施粉黛、衣冠不整豈能拋頭露面云云。
這邊施公子命人備了馬車,一番折騰妥當(dāng)后,左等不來,右等不出,扒在府門框邊,引領(lǐng)以望不見個身影。施公子溫厚的性子等的都轉(zhuǎn)了性,繞著府門口的平地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圈,第六次打發(fā)小廝去催無果后,一跺腳將長鞭甩給侍從,說了句:“什么臉得倒騰一個時辰!”提著袍子進(jìn)府向施姑娘的桂花園疾步前去。
一進(jìn)園子,剛一抬首,就被前方金釵反射的萬千細(xì)光照的亮瞎一雙眼。那一身錦衫繡工精美逼真,輕薄的絲緞織錦穿過雙臂繞于身后,隨著走動身后輕輕飄蕩,充滿靈動,還未走近就嗅到施雯周身散發(fā)著濃郁的茉莉清甜。施公子覺得今早是被她六妹驚到了,覺得離著她的那方小天地極遠(yuǎn),真是看不懂她,這又是在整什么幺蛾子呢?
“你這是——又打算不去了?”施公子用力閉了閉晃得發(fā)酸的雙眼,滿臉無奈又不大樂意的問道。
“去呀!誰說不去了?!笔┳呓粨P(yáng)小臉,帶動發(fā)髻上的嵌紅寶石花蝶鎏金步搖的穗子亂顫。
“去?你這身?夜宴時進(jìn)宮裝扮都不曾這般隆重,再說你去武場穿這番能做什么?”施公子突然覺得自己愚鈍了,小丫頭的心思實在是太難揣摩了。
盛妝的施姑娘眼睛靈活的轉(zhuǎn)著,抿著嘴角輕笑:“誰說不能?!辈椒g樂輕快,走了幾步一轉(zhuǎn)身揚(yáng)著青春的笑臉對著身后定在那與侍從正面面相覷的施公子笑道:“九哥,慢死了,快些!”
一聽這丫頭反過來說他慢,頓時將盛裝這茬給拋在腦后,疾步追了出去喊道:“你這丫頭片子,倒反過來說我,這大早起。。。”倆兄妹你說我,我回你一路爭吵嬉笑。
行了大半段路程正巧碰到魏公子與魏姑娘一行,魏禚依跟著他兩位兄長也要去武場。一拍即合,施雯直接上了魏家姑娘的馬車,二人嘰嘰喳喳的一段對話,讓馬車外悄默聲跟上來的三位兄長茅塞頓開,明白了自家妹子反常的原由。
都怨少年氣度風(fēng)流,惹得小姑娘情竇初開,春心萌動了。
李行臻剛與八皇子道明原由,迎面就走來幾位盛裝小姐,一身明亮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即使步入秋天,姑娘們還是夏日的絹絲羅裙身姿翩然。對著李乾成與樺绱施了禮,婷婷裊裊的離開,濃郁的香氣好一會兒都不曾消散。
“施雯來了?哎——在那!”世琳一聽原由,暗暗樂了。剛要詢問李行臻施雯在哪,便瞧見不遠(yuǎn)處看臺上有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施姑娘是也。
世琳急忙拉著樺绱往看臺走去,樺绱轉(zhuǎn)身跟李乾成說了句:“我們先去那邊了。
李乾成點頭回了句,就與行臻往賽馬場走去:“他們在哪?先去尋七哥?!币宦牳信d趣的人都在,邊收著赤金鞭,邊問道,腳下的步伐也悄悄變快。
“七叔與江公子在跑馬場,還有杜公子他們,剛剛都賽了兩圈了,江公子拔了頭籌,當(dāng)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七叔難覓對手,歡喜不已,估計還得再跑上幾圈。顧公子、顏公子一行在射箭場,我剛剛從那過來,最令人震驚的是顧公子箭法了得!叔可知?”他們打賭射箭,隨意分了三組,百米射箭,一人四箭,每組三人,還下了賭注。本是他們隊領(lǐng)先,顏公子連射了兩個正中紅心,最后他、顧公子、張卓一射各組最后四箭,他與張卓一的箭術(shù)也就一瓶子不滿半瓶咣當(dāng)?shù)闹胁涣锼疁?zhǔn),中紅心靠運氣,一般是靶子邊緣與紅心中間地段。他倆射完之后,想著書讀的好的顧公子最多也就像他們這般,卻不曾想親眼見到‘參連’射法!就是先放一矢,后三矢連發(fā),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且準(zhǔn)確而有力,拉弓上箭的架勢一瞧就是行家,射出的箭前方匕深沒木質(zhì)箭靶。
畢竟文武雙全只常在話本上出現(xiàn),現(xiàn)實中寥寥無幾。曾經(jīng)七叔便是這樣的存在,憑空出現(xiàn)這么多文武皇皇、鋒芒畢露的少年,所以不怪姑娘們坐不住,連他也欣喜激動的想與他們結(jié)交。
“哦?師出何人?”李乾成驚得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問道。
“顧公子沒細(xì)說,只道是岳州江湖俠客。”顧公子之前一直隨父在地方長大,其父顧鴻雁在多地任過職,近日天家才將其召回長安。
“施小姐,你今日穿著倒是夠華麗的呀!”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施雯的盛裝華服,滿身金飾,日光下格外晃眼。李世琳忍不住揶揄她,這從頭到腳,你就說哪一處不精致華美?
一旁的魏家姑娘一回身瞧見她二人走到跟前,忙起身施禮:“二位殿下?!蔽红离m長相知性大方,性子到不古板,與她們這一行頗聊得來。
這魏姑娘就是承滎郡主李樺妤的表姐,承滎論起輩分是樺绱的堂姑,樺妤這字的由來也頗令人無語。
當(dāng)年端王爺喜得龍鳳胎,激動之余又有些煩心,肚子里沒幾兩墨水,起名的大事,一時沒個著落,百日都過了,還沒個正經(jīng)的字。正恰巧太后召見,瑞王妃為瑞王添了對雙生子,太后怎能不見上一見這對討人歡心的小娃娃。為了熱鬧,太后也令太子妃抱著年長半歲的樺绱前來玩耍。端王殿下聽著太后叫她余兒,正巧端王妃問太子妃給小公主起了什么字,一聽‘樺绱’二字,頗為特別。太子妃之前有幾次小產(chǎn),長子又夭折,聽了身邊媽媽說:起個爛俗的名字,小孩好養(yǎng)活,老天爺就不會將孩子收回去了。
王爺細(xì)細(xì)琢磨,忽然腦中想出‘樺玉’二字,轉(zhuǎn)頭問道王妃可好。王妃細(xì)想了下說道:“玉?不如將玉改為妤,有美麗聰慧之意?!敝咐w細(xì)如削蔥白,沾茶漬寫在一旁茶幾上。
太后聽聞與齊太妃點頭稱好,承滎的名總算是有著落了,至于小王爺李嶸啟的名那是天家賜的,倒是省去了瑞王爺一樁心事。
這邊看臺上樺绱、施家姑娘、小郡主世琳和魏家三姑娘魏禚依在看臺上的坐席入座,曬著太陽,聊著八卦。
她們這幾個人,數(shù)施雯最活潑,性情外向,是個頂可愛鬧騰的姑娘。
柳青渝性格好,從不使小性子,與誰都能玩到一起。
世琳除了活潑,還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嫉惡如仇,性子也巧。她要是與施雯在一起,那真是如虎添翼,要是哪天干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她們也絕不會奇怪,保不準(zhǔn)她二人心底還相互賞識吶。
妍月文靜內(nèi)向,有些事藏于心底,不大展露。
之凝表面上宛丘淑媛,端雅嫻靜,其實思緒最活絡(luò)聰慧,極有自己的想法,平日在她們對話時喜歡不時來上句一針見血又風(fēng)趣幽默的話,調(diào)節(jié)氛圍。
小皇姑吶,大概是她們?nèi)齻€之中最具有皇女威儀的,處事條理清晰,看事通透全面。精通騎術(shù)、射箭等,既有女子的淑逸閑華,又不失男子的果敢大氣,初露巾幗之姿。
至于樺绱嘛,向來是感興趣的就聊,不感興趣的就一邊自己找樂子聽別人聊。通過細(xì)微的舉止揣測人心這方面頗有天賦,跟什么人說什么話,與誰可交心,與誰不可多言,她拿捏得恰到好處。但也是極重情感,是非分明之人,否則也不會討這么多人喜歡。是典型揣著明白裝糊涂,這與她母妃耳提面命的教養(yǎng)不無關(guān)系。畢竟熟識太子妃娘娘的人都知,她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人,就沒瞧見與誰紅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