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
同時(shí),江中某艘巨大的船只水中前行,遠(yuǎn)處水鳥飛向天際,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打破江面波光粼粼的平靜。
一青年背手立在甲板上,蓄著短的胡須,遠(yuǎn)眺前方。眸光平靜,手中捏著茜紅色的喜帖。
“父王,父王——”一虎頭虎腦的小肉丁脆生生的喊,一邊喊一邊歡脫的跑來,身后的侍從端著一副老媽子臉擔(dān)憂的跟著。
“慢一些?!蹦凶觽?cè)頭,眼神溫柔慈愛的看著小小的一團(tuán)跑到自己跟前。嬉笑著抱著他的腿,霍然抬頭,機(jī)靈的小模樣招人疼。
“抱抱,舉高高?!睘趿锪锏拇笱劬餄M是期待,撒嬌的張開小胳膊,讓人如何也拒絕不了。
“父王,還有幾日才能到宏國?兒臣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李小余和顧琰羲了?!焙⒆拥挠洃浟Χ汲銎娴暮?,他不過給他講了兩次顧琰羲,他便記住了。
“是啊,快了。你知道顧琰羲?”調(diào)整抱起來的姿勢,故作詫異的問道。
“兒臣知道,那是堂姐的心上人。”小肉丁驕傲的仰著小腦袋,急切的回道。
“對?!?p> “父王這是什么?”看見父王手中的紅色本本,真漂亮。
“這個(gè)?。∈窍蔡??!?p> 歪著小腦袋,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嘟著小嘴問:“喜帖是什么?”
“你行臻堂哥要娶婦了,所以給我們寄了喜帖。”
“哎——”小小的人兒欣喜的攬著父王的脖頸偷著樂,他知道呦。
娶婦就是長大了——父王說;
娶婦就是要添小娃娃了——小林子說;
娶婦就是比過年還要熱鬧——卓桉說。
“父王,那兒臣什么時(shí)候也可娶婦?”四歲的孩童哪知娶婦的真正意義,童言童語最是惹人發(fā)笑。
被孩童天真爛漫的想法逗樂了,忍住笑意說:“璟兒也要娶婦?”
“要!”父子二人的對話惹得身后隨行的小林子彎了眉眼,終于回來了。闊別故土多年,殿下如今身邊有了小殿下,可惜許姑娘難產(chǎn)亡故,否則,多么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
“殿下,齊大人來了?!?p> 天,越發(fā)炎熱,不過這書房還好。許是園中竹林茂密的原由,又或許今日有風(fēng)。然再?zèng)鏊彩桥簳r(shí)節(jié),身上衣衫越加單薄。垂蕩的輕紗簾后,有婀娜纖細(xì)的身影立于窗前,發(fā)髻高挽,楚腰蠐領(lǐng)?;厥最櫯沃H,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zhì),猶如天邊皎月,不可褻瀆。
樺绱斜倚窗邊一角,望著園中竹林在陽光下斑駁的景致,獨(dú)自出神。身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微臣收到淮王世子的喜帖,之前曾在淮王封地任過三個(gè)月的職,特來請假前去赴宴?!比纹谔^短暫,也未提及,當(dāng)初上任匆忙,只為離開長安,被臨時(shí)安了個(gè)地兒補(bǔ)缺。
“嗯,那齊大人交接一下手頭工作給趙大人吧?!辈贿^之前就是袁州別駕趙世文負(fù)責(zé)諸事,管理起來應(yīng)該稱手的很。
門外侍奉的小廝垂頭兜手靜立,小心翼翼的斜眼瞅著屋內(nèi)二人。這倆人不知跟誰說話,各立一方,全程無半點(diǎn)交流互動(dòng),要不是屋內(nèi)再無旁人,他都懷疑自己的耳朵了。不過,怎么覺得氣氛這么尷尬?
最怕冷場,比如——現(xiàn)在。屋內(nèi)靜的仿佛針落地你都能聽到聲響。
樺绱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出言說道:“那夜,本宮失態(tài)了,還望齊大人莫要放在心上。”醉酒之事,頗為尷尬。雖她為君,他為臣,但總歸是失了禮數(shù)。樺绱皺眉緊閉了下眼眸,面上有些難為情,好在背對身,旁人也瞧不見。
“微臣,不知殿下指的哪件事?”抬眼,漆黑長眸緊盯著前方背立的纖瘦身影,閑適的問道。
樺绱本就耳力不佳,險(xiǎn)些以為聽岔了。什,什么?一般不是該說知曉,請殿下放心,臣早已忘卻云云。他這是何意?樺绱有些生氣往前走了幾步,不過瞧他一臉無比正經(jīng)的問出這句話,到讓她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殿下,是指得的捧著微臣得臉夸眉眼好看這件事?還是抱著微臣要臣留下來陪您這件事。亦或是公主不勝酒力,臣背您回院落?”好聽的嗓音如涓涓流水不斷地說著,可是,這說的都是些什么!能入耳嗎?還傾側(cè)了下俊顏,疑問的表情,恍若真的不解一般。
這要是旁人聽了,還不得誤解了去,抱!陪?他也能這么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全然沒有一絲顧忌。
恰巧連翹沏好茶,端著托盤前來,聽到這些孟浪的詞,一下子風(fēng)中凌亂了。心底疾呼,她家殿下的閨譽(yù)?。?p> 樺绱被噎的無話,臉頰爆紅,眼神飄忽,眼瞼眨動(dòng),引得彎翹濃密的羽睫輕顫。多年不曾遇到這般無措窘態(tài)的狀況,再說了,說就說,走過來幾個(gè)意思?
“你!停?!睒彗吹雇艘徊?,忍不住伸手指著他,也不知指的是話還是腳步。
三米遠(yuǎn)的距離停步,齊大人端著一副十分大度不計(jì)較的模樣,幽幽說道:“都是小事,微臣并不在意。只不過殿下抱著臣喊別人的名字,微臣不知是回好,還是不回得好?”
她倒是瞧出來了,這人這張嘴忒不一般了。
第一次見面便十分失禮,沒給她留個(gè)好印象。大庭廣眾之下,與她同乘一騎,大道飛馳,全然不顧她的名節(jié)。偏偏能扯出人命關(guān)天、不得已而為之這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你堵得說不出他一句不是來。
第二次,她玉佩未尋回,那是御賜、貼身之物,她是女子,被陌生男子盜走,如何不心底膈應(yīng)。她不過是請他幫找找,不想這人暗喻她插隊(duì)走后門,罵了她都不帶臟字的!人家秉公執(zhí)法,你能說什么?
這一次倒好,直接理虧將把柄送人手中。這事豈能輕易翻篇,真不知長得挺英俊門面的一張臉,嘴怎就這么不討喜。真是瘋了,那晚她都干了什么?好端端招惹了這么個(gè)人,跟他牽扯不清了。
樺绱猛然覺得空氣稀薄,屋中煩悶得很,一股熱氣鋪面而來。不必照鏡子,也知臉上定是緋紅一片,狼狽難堪。這人,真是不會說話得很。
“臣還有一事。”拱手作揖,身子都未彎下去分毫,這恭敬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