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您殺死的，亦是女兒心中所愛
父王您明明知曉廖忠顯與陸銘遠(yuǎn)的陰謀，朝堂爭斗。您只為了掩蓋一樁丑事，將幾百人的性命交到他們手中。無視真相，捏造事實，縱容殺戮，您已經(jīng)變得不像我心中的父王了。
“他還活著，若是他真的還活著。”樺绱滿面淚痕的臉上揚起笑意，頓了下：“女兒對愛情亦如您一樣執(zhí)著，也能為了他趕盡殺絕！”聲音透著清冷，盯著牌位，擲地有聲。
“您愛，您保護(hù)心中所愛之人，或許沒有錯”只是忘了綱常倫理，忘了道德，忘了母妃，忘了楨兒，忘了我，也忘了那么寵您的祖父。。。
你與陸后的愛情，太自私了，世間難容。
“可是父王啊。。?！睒彗撮L長嘆了口氣，哽咽住，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垂落，滴在手中的紙錢上，暈染開來。高聲質(zhì)問：“可曾。。?？稍浀媚鷼⑺赖囊嗍桥畠簝A慕的人！”當(dāng)年，您在派人追殺他的時候，可否有一絲的猶豫和遲疑？可否想過——那是女兒心愛的人！
九年前，東宮門口
父王邀太子太傅徐萬書徐大人品茶授課，偶遇難掩歡快又一身盛裝的樺绱，領(lǐng)著小城子與蘭薌往宮門這邊小跑過來。
重顯太子停步遠(yuǎn)遠(yuǎn)瞧看自己的閨女當(dāng)真是大姑娘了，才定了親，今日一看婷婷玉立好模樣，有了少女的秀致美好，忍不住彎了嘴角，目露慈愛，朝她招手：“余兒，徐先生今日得空來了，正好讓他瞧瞧你的課業(yè)?！?p> 沒想到粉嫩水靈的小姑娘一下放慢了腳步，躊躇又面帶為難的停在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走近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咬著櫻唇眨巴著一雙漂亮的瑞鳳眼盯著這邊愧疚的瞧看。
“呵呵，殿下許是有約，課業(yè)臣還是改日再看的好?！毙齑笕藬]了下胡子，輕笑出聲，一副別有深意的看著樺绱說道。
樺绱猛點小腦袋，對的，改日再說也不遲。
“有約？”再重新看看嬌妍明媚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一副趕著赴約的歡喜神情，太子好奇的問道“余兒是與誰有約？”
“嗯——”被突然問道，一時反應(yīng)不過神來，又目光躲閃害羞，頰邊好似飄過粉紅色的云。
這舉動反常得很，越加好奇，本以為是跟六公主杜家姑娘舉行什么茶會之類的，再要不就跟小八去玩耍鬧騰，可是小姑娘這么個含羞的表情令他一時摸不透了。再重新審視小丫頭的衣飾打扮，很是用心搭配了一番，嬌俏甜美，桃粉羅裙繡著彩蝶，面上畫著淡淡的飛霞裝。瞟了樺绱身后的小城子一眼，小城子很沒出息的認(rèn)慫了，站的挺直回話：“公主是去顧府?！?p> “小城子！”樺绱臉蛋越加粉紅，羞怒的低聲喊了一句，卻沒什么威懾力。小城子自知理虧，低頭不敢多言。
“父王，你不要再問了，余兒要遲到了！”樺绱小聲說完，幽怨的看著父王。本來化妝換衣衫就用了太多時辰，如今又在這耽擱，她好不容易出去的。
“看樣公主極愛慕小顧公子，得恭喜公主覓得良緣?！毙齑笕肆⒂谔由砗螅克蜆彗幢秤罢f。
太子殿下一臉受傷的看著自家閨女走的沒有一絲不舍得背影，不由得念了句：“果真，女大不中留啊！”
——
您不是知曉女兒有多喜歡他嗎？那個英氣的少年，那個占據(jù)她整個年少時光的少年。他每每向我望來的眼神，每次對我揚起的笑容，美好的就像一場夢。
“要守護(hù)，您便守護(hù)！”將最后一小沓紙錢丟進(jìn)火盆，輕薄的紙飛揚落在炭火上。
眼眸像是染了血，更透著決絕：“從今日起，女兒便與您對立，顧琰羲活著，我要護(hù)他周全，誰都不得再傷他分毫。仇我來報，當(dāng)年之事便要真相大白，還他們清白。所以對陸氏，對陸太后，女兒絕不手軟！”確切的說九年前便已劃楚河為界。
楨兒的毒，母妃的痛，您心愛的人——她活的實在太肆意兇殘了！
樺绱背挺直，即使眼中的淚水多的看不清前面，依然倔強(qiáng)的盯著牌位的方向：“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酸麻的腿傳來不適，可是樺绱也不管，猛地踉蹌了一下站起身，三跪九叩后，緩緩走到桌案前，捻起三根香點了火看著牌位，說：“父王，這將是我最后一次來看您。”打算將香插在這香爐中，也不知是不是風(fēng)的緣由，三根香滅了兩支。樺绱拈香的手一頓，睫毛輕顫了下，淡淡的說：“香火您不受便不受吧?！睂⑾銠M放在銅爐沿上。
許是開門的風(fēng)太大，吹滅了西面的高燭，一縷青煙孤寂的升起，一室寂寥哀傷。
擦干淚痕，眼睛紅腫，臉色很不好看。一轉(zhuǎn)身，便瞧見一位婦人，淺灰的衣衫，看著她一笑，瞥了眼她身后又靜靜的望著她。
“娘娘?！笔俏羧諙|宮的太子良娣，因身下無所出，與許多皇妃一起在這守皇陵，明明這樣年輕的，卻要在此荒蕪年華。記得兒時每每見她都一身華麗裝扮，到是沒見過她素面未施粉黛的模樣，有些不習(xí)慣。不過容貌竟然沒有太大改變，好像曾經(jīng)郁郁寡歡的神情中還多了份釋然。
“沒想到，還能見到公主。”尋了個陰涼地，太子良娣轉(zhuǎn)頭細(xì)看樺绱，長大了，纖瘦高挑的身形，氣質(zhì)高華，是個漂亮的姑娘。但是神情透冷，以及紅腫的眼睛不由得讓她輕輕嘆了口氣，本以為能看到小姑娘嫁人的場面，得了那么個英俊出色的小郎君。還猜測出嫁時定是十里紅妝，一路芳菲相送，萬人稱羨。可是，如今。。。
這孩子怎么能瘦成這樣，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是啊，一晃快十年了。娘娘，一切可安好？”沒想到這么久了。
“一開始覺得守靈日后必定清苦，再也沒有天日。沒想到住下后，倒是喜歡上了這樣的日子。沒有紛爭算計，不必謹(jǐn)言慎行，如履薄冰的活著。每日抄抄經(jīng)書，與幾位太妃聊聊天，打打牌。日子平淡中度過，卻難得安寧?！彼陨袂檩p松，氣色也透著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