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夏子龍就要跌落懸崖,天賜等人驚慌失措,根本來不及出手。千鈞一發(fā)之際,香雪海飛身而至,托起夏子龍虎腰,蹬崖而上,飄然落在石臺上。
雖然虛驚一場,依舊把眾人嚇得不輕。晴兒自幼與夏子龍青梅竹馬,早嚇得面色蒼白,抓住他衣袖急道:“子龍哥哥,你干嘛逞強(qiáng)?。俊?p> 見眾人神情尷尬,婉瑩趁機(jī)戲笑道:“子龍,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今后圣閣你就不用回了,在這里給雪海師妹當(dāng)牛做馬吧!”眾人轉(zhuǎn)憂為笑,只有夏子龍、香雪海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聽說香雪海領(lǐng)著少主回來了,前毒尊獨孤勝忙坐著輪椅飄然而至,驚道:“我那外孫在哪里?”香雪海邊推著輪椅,邊指著天佑笑道:“師父,您看!”獨孤勝定睛望去,見天佑英貌不凡,不覺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與鳳翼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像啊!”
天賜拍了拍天佑肩膀,眼神示意,天佑扭扭捏捏,無奈單膝跪地道:“外孫天佑拜見外公!”
“天佑?”獨孤勝欣喜道,“好啊,這真是天意??!當(dāng)年外公給你取名天佑,沒想到陰差陽錯你還是叫了這個名,好,好?。×岘?,去把老魔頭喊來,讓他去買些酒菜,老朽要陪他痛飲三杯!”
天賜趁機(jī)躬身一拜道:“晚輩上次欺騙了前輩,深感愧疚,這才前來正是為了向前輩請罪!前輩雅量,望體諒一二,不要與晚輩一般見識!”
獨孤勝正興致勃勃,笑盈滿面,不住擺手道:“罷了罷了,往事不必再提。聽說你是外孫的師兄,一直以來對他照顧有加,又多次救他于危難之間,老朽應(yīng)該感謝你,豈能怪罪?玲瓏,去吧,讓老魔頭多弄些酒菜,順便招待外孫的朋友?!?p> 待香雪海離去,獨孤勝拉著天佑手噓寒問暖,詢問舊事。聽到動情處,忍不住偷偷抹淚。天佑起初聽聞有個外公并沒有什么感覺,現(xiàn)在見到真人,反倒忍不住淚濕眼眶,剖心置腹傾談,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般。
見二人祖孫情深,晴兒靜靜坐在一旁,托腮細(xì)聽。
婉瑩拉著天賜到殿外轉(zhuǎn)了轉(zhuǎn),感慨道:“這蝶谷當(dāng)真是好地方,芳香彌漫,蜂蝶翩翩,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玉兒,要是咱們以后能住在這種地方,應(yīng)該還不錯吧?”
“嗯,”天賜欣然笑道,“不錯是不錯,不過也挺麻煩的,連上個茅房都費勁……”
“你……”婉瑩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忍俊不禁道,“為什么你腦子里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哩?”
天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奈道:“沒辦法啊,這種地方蛇蟲蟻獸又多,胭脂鹽紙又缺,沒有你想得那么美好。要是沒有神仙玉女散,你這《美人榜》第一的寶座只怕要保不住咯,說不定變成《黃臉榜》第一名!”
“喝!”婉瑩嗔道,“你是嫌棄我嘍?我要是成了黃臉婆,你就是黃臉漢,咱們是半斤八兩,一丘之貉。你要是敢嫌棄我,我就先把你踹了,讓你人財兩空,半生后悔。”
“哈哈……”天賜攬腰笑道,“你都說了咱們是一丘之貉,注定要狼狽為奸,我哪敢自絕退路?”
婉瑩嫣然一笑,依偎他懷中,靜靜望著斜陽余暉,默默感受歲月靜好。
一抹斜陽照在絕情谷前,香雪海飄然而至,靜靜站在谷外等待。不久谷中飄然而出一位老者,一襲紫衫,白發(fā)蒼蒼,身材魁梧,不怒自威,正是前魔君沈波旬。沈波旬冷面寒光,負(fù)手道:“玲瓏,是不是他們來了?”香雪海欣然點頭道:“是,我?guī)煾刚埬Ь齻湫┚撇?,招待少主和天賜師兄?!鄙虿ㄑ凵駨?fù)雜道:“知道了,告訴老毒物,我稍后就去?!?p> 待香雪海離去,沈波旬望著手中信箋,陡然用力,信箋頓時化為紙屑,灑落一地。
夜幕降臨,眾人圍坐一桌。獨孤勝在北,沈波旬、天賜、婉瑩、晴兒依次在左邊落座,天佑、香雪海、夏子龍、冰兒依次在右邊落座。
獨孤勝笑道:“今天是這些年老朽最高興的一天,老朽茍延殘喘二十年,就是為了找尋外孫?,F(xiàn)在夙愿達(dá)成,是上蒼對老朽的眷顧,老朽總算對鳳翼、龍葵有個交代了。他們倆走了二十幾年,今天也總算可以瞑目了?!毕肫鹩朴仆?,忍不住邊說邊抹眼淚。
“哎,”沈波旬滿臉嫌棄,端酒笑道,“今日大喜的日子,不要說這么傷感的話嘛!老毒物,你已經(jīng)找到外孫了,二十年的夙愿達(dá)成,是不是應(yīng)該喝一杯?”
眾人相繼舉杯,同慶歡喜。
沈波旬抬手示意,香雪海忙起身為眾人斟酒。抬眼掃視眾人,沈波旬趁機(jī)笑道:“老毒物,古人常說‘雙喜臨門,龍鳳呈祥’,你今日找到外孫算是一大喜事,難道就不想喜上加喜,龍鳳呈祥嗎?”
“喜上加喜?”獨孤勝喃喃自語道,“龍鳳呈祥……”
“不錯,”沈波旬嘴角微揚,一瞥天佑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外孫,算是對女兒有了交代;但齊鳳翼只有一個獨子,如果不能延續(xù)香火,你如何向女婿交代?就算不為女婿考慮,你獨孤家也快斷了香火,難道你就不想讓天佑生一對子女,為你獨孤家延綿子嗣嗎?眼下天佑孑然一身,玲瓏也待字閨中,正是佳偶天成,上天賜緣??!”
眾人齊齊大驚,晴兒更是手腕一抖,竹筷竟夾不起一塊肉絲。
見她小手緊攥,眉頭緊皺,天佑也急得撓頭,愁眉不展。剛剛聽獨孤勝談起母親獨孤龍葵的往事,他雖然感觸不多,卻依舊十分震撼。想起這些年獨孤勝為自己受得苦,他一直覺得愧疚難當(dāng),早立誓要讓他安度晚年,享受天倫之樂。此刻見獨孤勝也開口附和,甚至極力贊成,他暗暗心驚,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急忙眼神求助天賜。
天賜早有預(yù)料,端杯敬酒,趁機(jī)笑道:“婚喪嫁娶都是人生大事,不能草率。天佑與雪海是我的師弟和師妹,我對他們倆再了解不過。天佑是個心思單純的人,雪海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們二人是典型的郎才女貌。不過,感情的事向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們一起相處了三年多,如果真有感情,豈會等到現(xiàn)在?既然之前沒有感情,說明他們倆之間的情意只是師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愛。兩位前輩都是過來人,應(yīng)該比晚輩更有體會,所謂‘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強(qiáng)牽的姻緣不幸’,與其讓他們痛苦一生,不如放手讓他們自己選擇,豈不是更好?”
“不行!”獨孤勝手攥青瓷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面色一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就算拋開古人的規(guī)矩不管,老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天佑重蹈他母親的覆轍!他自幼在神龍教長大,所接觸的都是偽善之人,憑他的心智根本分不清好壞,辨不出忠奸。老朽如果不替他謀劃,難道要等著看他跳入火坑嗎?”
聽他語氣不善,天賜沒敢繼續(xù)爭論下去,只是強(qiáng)顏苦笑,凝眸望了望天佑和香雪海。二人紛紛低頭不語,竟都沒有反抗的勇氣。天賜無奈嘆氣,搖頭不語。
見眾人不語,獨孤勝趁熱打鐵道:“外孫、玲瓏,你們一個忠孝仁義,一個善良忠貞,要是你們能喜結(jié)連理,不僅能告慰鳳翼、龍葵的在天之靈,更能幫老朽達(dá)成風(fēng)燭殘年最后的心愿。此愿足,老朽雖死無憾!”
天佑糾結(jié)許久,正要開口回絕,見他話說到這份上,剛要說出嘴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香雪海從不曾忤逆獨孤勝,此刻更不忍開口,雖有千般不愿,卻只能輕咬嘴唇,皺眉不語。
二人的沉默令晴兒顏面無光,如坐針氈,更讓她隱隱憤怒,失望至極,陡然撂下竹筷,揮淚奔出大殿。眾人齊齊錯愕,天佑更是大驚失色,急忙追了出去。
沈波旬眉頭微揚,吃驚道:“天賜,他們倆……是……”見天賜輕輕點頭,沈波旬倒吸一口涼氣,一拍大腿道:“壞了,這是棒打鴛鴦了,造孽?。 迸ゎ^瞅著獨孤勝,神色凝重道:“老毒物,你干嘛非得讓他娶你的徒弟?玲瓏樣貌不俗,武功不弱,性格又好,還愁找不到婆家?”
“不行!”獨孤勝寒著臉道,“外孫心思單純,容易被騙,讓他自己選,遲早被人利用,不僅會引火燒身,甚至?xí)溂澳阄?,老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重蹈覆轍?!?p> “什么意思?”沈波旬聽出蹊蹺,似笑非笑道,“老毒物,什么叫禍及你我?你是在為他物色新婦,還是想找個終身伺候自己的徒弟?是想留住玲瓏當(dāng)傳人,還是擔(dān)心她出嫁后會泄露了你的武功?”
“老魔頭!”獨孤勝怒道,“你什么意思?拆我的臺?老朽處處為你著想,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哈哈……”沈波旬干笑道,“何必生氣?老夫也是幫理不幫親嘛!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你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何必操這份閑心?再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女,我看那女子對他情深意切,十分難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你我就不要棒打鴛鴦了!”
“什么棒打鴛鴦?”獨孤勝怒氣更盛道,“老朽已經(jīng)年逾古稀,現(xiàn)在不為外孫謀劃,死后有什么顏面去見龍葵?難道你要讓我含恨九泉嗎?就算老朽一只腳踏進(jìn)了棺材,我也要為外孫鋪一條康莊大道。玲瓏是我一手調(diào)教,無論品性,還是武功都堪稱上佳,再加上她心思細(xì)膩,善于照顧人,只有她守在外孫身旁,我才能含笑九泉,才能對鳳翼、龍葵有個交代?!?p> 見他執(zhí)意如此,沈波旬也無奈搖頭,邊自斟自酌,邊暗暗懊悔。
天賜束手無策,只能用手拍了拍婉瑩玉腿,婉瑩心領(lǐng)神會,嘴角淺笑道:“雪海師妹,你是怎么想得?你喜歡天佑嗎?要是天佑執(zhí)意不肯,你還愿意嫁給他嗎?”
香雪海抬頭望著婉瑩,又瞅了瞅天賜,終于鼓足勇氣,柔聲道:“師父,不管少主娶誰,我都會替師父照顧好少主,護(hù)他一生平安。至于我的婚事,師父不用放在心上,我相信上天會有最好的安排?!?p> 聽她言辭懇切,獨孤勝愁眉道:“玲瓏啊,你以前從來沒有忤逆師命,這次是受了誰的挑撥?你過于善良,當(dāng)心人善被人欺??!這件事為師替你做主了,你不用多慮,以后也不準(zhǔn)再提!”
獨孤勝話里藏針,聽得婉瑩如坐針氈。待他話音剛落,婉瑩陡然起身道:“小女子有事,失陪了!”臨走時玉指勾了勾天賜手指,飄然而去。
天賜心領(lǐng)神會,也起身道:“沈前輩、獨孤前輩,晚輩內(nèi)急,先失陪了!”
一席酒宴,不歡而散。
漆黑夜幕下,晴兒一路狂奔,竟跑迷了路。望著前面星星火光,慢慢尋光奔去,不知不覺來到龍鳳谷外。感受著谷中炙熱,她忍不住步步逼近,來到火池附近。望著熱浪滔滔,想起傷心往事,不禁抱膝痛哭。
天佑輕功不濟(jì),早被晴兒甩在身后。他心慌意亂,也逐漸跑迷了路,不知不覺來到絕情谷外。燃起火折子,見地上碎紙一地,稍稍心驚。抬眼望去,只見谷上刻著“絕情谷”三個紅漆大字。擔(dān)心晴兒做傻事,他奮力急呼,只聽到谷中傳來陣陣回聲。來不及細(xì)想,忙燃起谷中燈燭,步步深入。雖然四周寒氣逼人,卻始終不肯放棄,不斷深入。
望著漆黑無垠的夜空,婉瑩心焦如焚道:“這對小冤家跑哪兒去了?”初來乍到,她也不敢亂跑,生怕迷了路,只能靜靜等著天賜來。
不久天賜飄然而至,笑道:“天佑、晴兒人呢?”
婉瑩愁眉道:“我哪知道哩?我出來時,他們早就不見了。不過這蝶谷像個盂缽,四周沒有第二個出路,我想他們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吧!”
聽到這話,天賜心里咯噔一下,一拍大腿,急道:“壞了,這里有對火寒谷,一個叫龍鳳谷,毒火沖天;一個叫絕情谷,寒毒徹骨。要是他們誤入兩谷,只怕有危險!”
婉瑩面色一變,一把抓住天賜胳膊,急道:“不早說!快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