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靈坐在地上無話無淚,眼神空洞,這便是她的父親,天界至高無上的至尊。
她一直以為,百年前,千城君上被天帝以勾結魔族之由罰入屠靈塔,是他們各自信念不同,而自己的信念也與天帝相左,才會堅持向著千城君上背棄天帝,也曾因背棄天帝感到自責,如今知曉真相,分明是天帝一直防備著千城君上,并利用自己監(jiān)視他,所謂的勾結魔族,不過是他找的借口。
許久,抬首望向羲垠,神情漠然?!八降自诩蓱勊裁??”
簡短的幾個字,仿佛瞬間拉開了兄妹倆的距離,羲垠當然知道她說的什么,她認為她被天帝用作監(jiān)視千城君上的工具,而自己身為太子,當中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內情沒有告訴她,可自己也曾受千城君上恩惠,怎會與父皇聯(lián)合起來設計君上?
或許,自己確實做錯過一件事,那便是在得知父皇要對付君上的時候,因自己的私心跑到不周山去通風報信。
她的目光甚至帶著一種仇視,如一道利刃,直刺自己心窩,深吸一口氣,心內絞痛,她是自己一直都疼愛的小妹啊,哽咽出聲?!半y道,你懷疑我?”
“他到底在忌憚他什么?!”羲靈仍舊只是這句話,眼神更加冷漠。
羲垠受不了這種冷漠,這百年來他一直覺得的冷漠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小妹臉上,他跪坐在地,雙手抓緊她的胳膊?!靶∶?,你看清楚,我是你大哥,從未改變過的大哥,如果千城君上被囚屠靈塔與我有關,我還會讓你知道玉鐲的秘密嗎?”
“那他在忌憚他什么!”羲靈語氣尖銳?!八麄兌际歉干裰?,是兄弟呀!”
“父皇他親情寡淡,對你我兄妹二人都未曾愛護疼惜,你認為我會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嗎?”自千城君上被囚屠靈塔,羲靈離開,不周山再不敢踏足,羲垠如行尸走肉般獨自在天界游蕩,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偶爾回趟天宮,也覺天宮的人盡是陌生,包括天帝,自己的父皇。“到現(xiàn)在我甚至覺得你的所作所為才是正確的,可我,我能怎么辦?我是天族太子,如果連我都背棄他,就等同背棄了整個天族,這樣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錯了。”
抓著她肩膀的手因痛心而顫抖。“也是我,沒能有你的勇氣!”
“你也覺得是他做錯了嗎?”羲靈平靜下來,她明白當年的他有苦衷,他所失去的,并不比自己少。
“小妹,我在不周山生活了百余年,比在天宮待的時間都要久,我不了解我們的父皇,但是我了解千城君上。”羲垠目光真切。“君上他為人親善,一心為父神遺命守護在不周山,至于父皇為何如此忌憚君上,置君上于不復之境,恐怕是擔心君上覬覦天帝的位子?!?p> 羲靈情緒激動起來。“君上怎么可能覬覦天帝的位子,若君上想做天帝,現(xiàn)在的天帝就不是他了!”
“羲靈,你冷靜一點。”暨晚適時出聲勸解?!拔艺J為羲垠分析的不無道理,否則,你認為天帝將千城君上囚禁,還有其他的目的嗎?”
剛才乍聽此事羲靈覺得荒謬至極,聽他一說仿佛沒有更好的解釋了。“可是為什么?君上守在不周山,哪里威脅到他的天帝之位了?”
暨晚深深嘆口氣?!拔遗c兄弟間的爭斗你死我活,你還看不明白嗎?所謂權力,只有自己擁有無上力量才能安心,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緊緊抓住它,或許君上的存在對于天帝來說就是一種威脅。”
“呵……”羲靈慘笑一聲。“權力呀,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這兩個字,原來它真的可以致人生,致人死,致人瘋,致人狂,同是父神之子,為父神遺命而活,但是為了權力二字,他哪里還記得自己的使命,連自己的女兒都用來做為權力的工具,自私的想要站在最高處,證明自己才是權力的主導者?!?p> “小妹?!币娝@般哀戚,羲垠將她摟進懷里?!凹幢銢]有你,父皇也有其他的理由將千城君上囚禁屠靈塔,你無需太過自責難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千城君上就這樣永生關在屠靈塔里的?!?p> “你有辦法救君上?”羲靈推開他,神情迫切。
要知道屠靈塔是父神所造,塔內吸收太陽的烏金之火,永世永生燃燒不滅,且里面的火可以燃盡世間一切,尋常天族人被金烏之火灼身只會是身灰飛煙滅的下場,這天地間只有千城君上和天帝不會被金烏之火燒死,他們是父神之子,血脈里有父神創(chuàng)世的混沌力量,這也是天帝將千城君上囚禁屠靈塔的原因,千城君上在天界聲望極高,若殺死千城君上勢必引起天界動蕩,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千城君上囚禁,而能困住千城君上的只有屠靈塔。
羲垠搖搖頭。“我想會有辦法的。”
羲靈眼中一瞬落寞?!拔揖椭?,你不過是安慰我罷了?!?p> “不是的。”羲垠正色說道:“我打算回天宮,看看能不能找到控制屠靈塔的法器?!?p> “你想去偷?”羲靈忽然眼光一動。
“是?!濒僳簏c頭。“千城君上被囚之后,我一直在天界漂泊,甚少回到天宮,每次回去都是為了查探一些當年舊事,連你玉鐲的秘密都是我這次回天宮發(fā)現(xiàn)的,我想,我能發(fā)現(xiàn)你手鐲的秘密,或許也能找到控制屠靈塔的法器,只有救出君上,淺夕才會原諒我罷?!?p> 其實這些年他也過得十分艱難,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妹妹,失去了信念,迷茫的活著,如同自己一般,只是自己還堅守著那份執(zhí)著。
羲靈在不周山長大,千城君上的使命是整個不周山人的信念,但凡有一絲救出君上的希望,都會是整個不周山的曙光。
“若你真能救出君上,我相信淺夕師姐不會再怨怪你?!?p> 這些年羲垠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還會在這天地間游走,或許心里還存有希望,希望能回到過去,有愛人,有信賴的小妹,有縱情天地的豪情。
魔宮里,很快迎來暨嫧出嫁的日子,魔尊最喜愛的公主出嫁,確實風光無限。
魔都的街道上,一條紅毯從校尉將軍府直直鋪到魔宮大門,街道兩旁站滿了魔族百姓,都想親眼目睹公主大婚的風光。
八頭驚風開道,魔尊親自將暨嫧牽上了婚車,表現(xiàn)出了他有多么寵愛這位公主。
名貴寶石制成的珠簾遮住暨嫧面容,她伏在車上恭敬叩首,拜別魔尊,魔尊扶起她,目光深遠的看著她的婚車離開。
魔族侍衛(wèi)走在婚車兩邊,防止圍觀民眾靠近婚車,后面跟著浩浩蕩蕩送親的人和嫁妝,一路鑼鼓喧天的到達了校尉將軍府。
暨驍穿著喜服身姿挺拔的站在府邸大門,滿面紅光的他說明他的喜悅,魔尊最喜愛的公主下嫁自己,這是無上榮耀。
見婚車停下,他步履矯健的走到婚車前,撩起婚車的紅紗,伸出了自己的手。
暨嫧將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隨著他進入了將軍府,周圍全是各種熱鬧的道賀恭喜之聲,大多是暨驍?shù)囊恍┎肯?,粗獷豪邁。
府內擺滿了酒席,很多賓客已經落座,新人相攜走進廳堂,眾人紛紛起哄要看一看新娘,暨驍始終都是一臉笑意。
行完禮后,暨嫧就被送入了喜房,坐在床頭的她看著紅燭搖曳,眼里滿是對未來希望的憧憬,她想,以自己為賭資為兄長搏得助力,這樣,兄長的儲君之位當能穩(wěn)妥了,往后,再也無人可以威脅到他們。
而外面,暨驍在各桌的賓客之間應付,那些跟隨他的將士都是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的人,性格多為豪放,先是拿酒杯敬酒,后來直接大碗大碗的灌暨驍喝,大多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暨驍幾乎來者不拒,以免顯得生分。
整個將軍府熱鬧非凡,侍女端著酒菜來回穿梭在賓客中,府外時而傳報著到訪賓客的名單,公主大婚,來客不乏王公貴族,招呼賓客的暨驍還要分身前去迎接。
暨嫧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出席了這場婚禮,只有四殿下暨玦還未到。
只聽門外一聲?!八牡钕埋{到?!北娙诉@才將目光轉至大門。
暨驍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雖說知道暨嫧嫁給自己的目的是為了大殿下暨晚,也清楚與他對立的暨玦一定會出席,畢竟實屬兄妹,就算是走走過場他也會來,只是當真來了,還讓自己有些難以應對了。
“恭喜恭喜?!比诉€未到就傳來了暨玦道賀的聲音,暨驍連忙前去迎接?!八牡钕鹿馀R,實乃暨驍榮幸,榮幸至極啊?!?p> 暨玦擺擺手,嘴角掛著笑意。“校尉將軍哪里的話,你能娶得六妹,實在是父皇對你的肯定哪?!?p> “能得尊主青睞,是屬下之幸?!睋乃麜兴e動,暨驍將魔尊都抬了出來。
暨玦對他一笑,然后伸出手,跟在他身后的墨白把一柄長槍捧到了暨驍面前,暨玦說:“這是父皇賞賜給我的炎火槍,運用火系法術能發(fā)揮巨大威力,我想送給將軍你是最合適不過了。”
誰會在婚禮上送兵器的?徒增殺伐之氣,喜慶的氛圍瞬間因這把長槍變得詭異,卻又無人敢說什么。
這畢竟魔尊賞賜下來的東西,雖曾是賞給暨玦的,但他既然送給暨驍,暨驍仍然只能接受?!岸嘀x四殿下贈予如此貴重之物?!?p> “哪里哪里?!濒攉i臉上的笑意更甚?!胺凑^兩日你就能派上用場了。”
暨驍擰眉,一時間沒明白其中的意思,倒是墨白問道:“四殿下,你什么意思?”
“哦,我差點忘了?!濒攉i裝作恍然的樣子?!拔疫€有一件喜事要告訴將軍,前些日子漠荒族叛亂,方才我已稟報父皇,并舉薦將軍你前去鎮(zhèn)壓,這可是將軍你立功揚名的好機會,不知我送上的這份大禮將軍是不是很喜歡呢?”
“什么!”墨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她深知暨嫧幫暨晚籠絡住暨驍?shù)膭萘︳攉i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沒想到他居然想出這等法子,魔族幾乎統(tǒng)一,哪會那么容易生出叛亂,恐怕這次漠荒族的叛亂跟他脫不了干系,當初他說要送新婚賀禮時,自己為什么不細細詢問,從中探詢些許消息呢?
“父皇已經下令,讓將軍完婚后三日便出兵漠荒族?!濒攉i繼續(xù)說著,讓他們知道事情已經是鐵板釘釘了。
或許他人會覺得這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可暨驍早就威名遠播,根本不需要什么立功揚名機會,他的舉薦定不是什么好差事,當中危險可想而知,只是魔尊已經下達了命令,自己無法拒絕,強隱下心里的疑竇和不快?!叭绱?,謝過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