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姚巖退了房,和李二在街邊吃了一頓早點——
咸餅加熱湯,倆人只花了幾個銅板。
為了以防萬一,走的時候又帶了幾個。
越往北去天氣越冷,還好走之前聽請汪叔的建議多帶了一件短袍,喝點熱湯裹上袍子才感覺稍稍溫暖一些。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等快到了城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趕車大叔已經(jīng)在等著了,兩只手串在一起,戴著一個破舊的布帽。
他見到兩人來了,趕緊跳下車給二人打開車簾,姚巖從布袋里掏出一個熱乎的餅子遞給他,他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
最后實在推辭不過接了過來,一個勁兒道謝。
李二在車?yán)锵氩幻靼?,反正已?jīng)花過錢的,為啥對他這么好?
姚巖覺得,每個人都不容易,不是為了生活所迫,誰也不愿意大冷天賺這個辛苦錢,都是為了一家老小的生計。
姚巖本來就是一個心軟的人,硬碰硬他倒是不怕,最見不得比他可憐的人,這是潛意識內(nèi)心的窮人思維。
李二雖說也是農(nóng)村出來的,但大部分時間都在縣城,他不會體會到每天吃野菜,啃草皮的痛苦,一個村子有人能被活活餓死的悲哀。
可能是早上送了一個餅的緣故,趕車大叔一路上一直再說:
給二人講了很多有關(guān)固門縣以及中定縣的由來。
這兩個地名,在百年以前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北元帝國一度內(nèi)戰(zhàn)不停,外戰(zhàn)不休。
由于皇權(quán)之爭,曾經(jīng)以索羅河為界,化河而治分兩個政權(quán),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十幾年方才統(tǒng)一。
在這期間西方的西月帝國趁亂打劫,北元帝國一直國力孱弱,直到50年前楊雄繼位,對內(nèi)發(fā)展民生,對外積極征伐,才挽救了北元日益衰落的趨勢。
到目前為止,一直和西方帝國分庭抗禮了幾十年,方才維持住現(xiàn)在的局面。
等到現(xiàn)任的皇帝楊豐繼位,延續(xù)了父兄的策略,朝政方面并沒有改變什么。
底層老百姓說話并沒有太大忌諱,皇權(quán)思想沒有那么嚴(yán)重,所以趕車大叔知無不言——
現(xiàn)任皇帝楊豐不到四十歲,繼位才剛剛幾年。
現(xiàn)在國家政策依然是閑時耕種,按年齡服役,雖說沒多大成就,但也沒有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算是一個守成之主。
從他的話中,姚巖大概對整個朝廷有了一個全新認(rèn)識:
由于和老師相處時間并不長,所以并沒有了解這方面的知識,但如果以后要走文官之路,對于一些政治上的敏感問題還是要多多了解。
趕車大叔畢竟在縣城里面生活了半輩子,整個索南府起起伏伏,他都有經(jīng)歷,再加上在整個府道來回奔波,離京都近,接觸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如果按老師所傳授的官場之道,肯定是中規(guī)中矩,并不像大叔說的有聲有色,有褒有貶。
幾個人聊天之余,馬車不停,走在濕漉漉的官道上不快不慢,木輪子上粘了一些少量的泥土,但并不影響馬車的速度,和計劃時間一樣,在未時末到了目的地。
中定縣和固門縣一樣都屬于上等縣,門前石碑,城內(nèi)青石鋪路,唯一點區(qū)別便是進城的時候,檢查的更加仔細(xì)。
現(xiàn)在帝國每天每年都在打仗,生怕一些重鎮(zhèn)混進去間諜。
不過例行公事而已,真有事一般盤查也看不出來什么。
歡樂的時光很短暫,雖說這一路有驚險也有困難,但二人畢竟是小孩子心性,玩心比較大,真正到了中定縣,他們才算松了一口氣。
按李縣官想抓人的部署,等拿到抓捕告示之后,二人可能已經(jīng)見到薛大人了。
安頓好之后,姚巖和李二在下午晌出了北門,要看看索羅河究竟是什么樣子,聽趕車大叔講了一路:
它既是中下游府道的救命河,更是南北一個重要的分界線。
中定縣抵御外敵之時一直把索羅河作為護城河來使用。
河的南岸離北門大概只有幾里路,二人順著官道一直往北,邊走邊看,半個時辰便來到了索羅河岸——
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幾丈的距離,不算太寬,但在正間到官道卻有一個寬十丈的石橋,走近前去,橋上竟然沒有一塊兒橫梁木頭。
整體都是用石板做成的,看橋面的光滑程度,有些地方已經(jīng)磨得發(fā)黑。
一看便是長時間風(fēng)吹日曬之后造成的。欄桿的高度大概到成年人的腰部位置。
兩石頭之間不知是用什么東西契合的,很結(jié)實,倆人推了一下,欄桿紋絲不動。
河水清澈,一眼能望到底,河面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由于是冬季水比較淺,還能看到里面有成群的魚在游動。
橋面官道上不時有馬車走動,進進出出,和蒼河縣簡直是天壤之別,要知道馬車可不是一般百姓做的起的。
像縣城鹽鋪李掌柜出行也只是騾車,只能說中定縣比其他縣城要富很多,至少從規(guī)模和出行上便可以知道。
姚巖在客棧呆的時間長了頭昏腦脹,便和李二一塊兒在縣城里逛,一天的時間把整個縣城逛了一遍,足足比蒼河縣大了三倍。
但布局都一樣:
中心是縣衙,東西南北四條街把坊市區(qū)和居民區(qū)分成了兩大塊,一條街走下來要一個多時辰,北街是動物皮毛做成的袍子,佩戴用的獸牙,南街做的是棉布料,長衫還有一些賣點心的——
就連售賣的胭脂也是種類繁多,有保濕潤的,美白的,上腮紅的應(yīng)有盡有。
這才只是一個上等縣的規(guī)模,如果到了京都,真不知道會繁華到什么地步。
姚巖記憶超凡,兩天的時間把每一間店鋪的位置記得分毫不差,這并不是特意,畢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事情不順利,也算給自己多了一個逃生的手段。
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沒到巳時(上午九點),二人便在北門出了城,坐在石橋上盯著來往的車輛。
京城給老師的信里已經(jīng)說過,這次薛家出行是帶有家眷和護衛(wèi)的,也就是說只要盯著來回的馬車,隨行十個人以上的,便有可能是薛家的馬隊。
這兩天晚上姚巖想了很多,如果只身兩三人什么時候都可以進縣城,但是有了家眷就不一樣,離這比較近的村子,以馬車的行程也要半個時辰——
馬力如果趕不到縣城落腳,肯定要找附近的村子旁露營,因為村子人氣足,相對比較安全。
這樣一來,早上便不可能起的太早,最早到縣城應(yīng)該也是在巳時時分過后了。
姚巖知道了薛家大概進城的時辰,二人也不至于白白挨凍,可以多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