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天無事。
又過了一天,姚巖收到了汪叔來的信,總共十幾個字,涂改了五六次,內(nèi)容很簡單:
你沒事,很好,我們也沒事兒,放心,盡快回來。
此刻姚巖心里歸心似箭,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縣城,但看這情況,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了,老師的傷也沒有痊愈。
按老師的意思是,在上任前還要回縣衙一趟,和兩位縣官辦交接事宜。
這樣一來,幾人在府衙里也呆不了幾天了,姚巖只是身體虛弱,不影響走動。
只待老師的傷能承受住馬車顛簸,一行人便可以回去了。
未時時分(下午三點),薛老拿來幾卷手冊,把史可求叫到房內(nèi):
“史大人,這些是少爺讓給你的,對賬是你的強項,你看,這會不會打擾你休息?”
“不會,我正閑著無事,坐著也發(fā)慌,正好打發(fā)時間,不知薛大人什么時候要?”
“哈哈!不急不急,閑了做一些,不論時間。”
解決了少爺?shù)碾y題,薛老心里也踏實了。
這是府衙的機密文檔,史大人即是自家人,給他理所當然,看他并沒多問,薛老便不再多說。
府衙休堂之時,胡孫二人把劉文書叫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眼見四周無人,兩人低聲問道:
“薛大人是不是跟你要了賬本?他有沒有看出什么?!?p> 劉文書搖搖頭:
“什么都沒說,只是拿了便走了?!?p> 難道他沒有發(fā)現(xiàn)?
賬本兒被拿走,兩人也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孫遠,田產(chǎn)是他賣的,他現(xiàn)在每天都睡不著,生怕查出紕漏。
“這可如何是好,你改了沒有?”孫遠質問劉文書。
“放心大人,都已經(jīng)改過了,不知道大人什么時候能要來雪茸,我那小兒子身子快扛不住了?!眲⑽臅迒手樥f道。
“哎呀!天天催煩死我了你……”
孫遠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被胡來打斷了:
“你也知道這是皇宮里的東西不好拿出來,但是你放心,我們已經(jīng)上報風相了,想必這幾天就會回信兒。”
等到劉文書離開,院子里就剩了他們兩人。
胡來恨不得踹死他:
“你就不會收斂一點,萬一他把賬本給薛大人,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p> “嘿嘿!我這不是被他煩的受不了了,下次一定注意。不過我記得咱們倆壓根沒給風相他老人家提這回事兒???”
“噓!小聲點,誰敢去呀,秘方要是在咱們手里,還有臉順便給他老人家提一嘴,現(xiàn)在別說秘方,大事當前,哪還有這個心思給他找藥?!?p> 胡來冷哼一聲,滿臉兇狠的說道。
“說的就是,不能給他老人家找麻煩?!?p> 胡來還是不放心他,臨走又叮囑一句:
“千萬不要說漏嘴了,賬本兒查出問題,咱倆都在玩完兒!安撫好劉犟頭!”
——
前院這邊。
史大人的房間里,放著十幾卷注冊和一本粗紙裝訂成的書。
書里面是整個府道下轄的土地數(shù)量和劃分,書冊里面是每一個縣衙所要收的賦稅標準。
府道里面十幾個縣,一個縣方圓50多里,十幾個村子。
這樣一算,整個蒼梁府道,便是方圓500多里,按每個村子來審查,也是一個不小的任務。
蒼梁府和蒼山府因為地處山區(qū)南方,村子不太密集,但要達到縣城的規(guī)模,相對的面積就要擴大,向北邊的幾個府道衙門所管轄的大多都在方圓二百多里。
整個北元帝國的人口主要集中在北方和東部的幾個府道,主要因為它們產(chǎn)糧食多,作物存活率高,一些小民的營生,自然也多了起來。
像李二經(jīng)常去的鹽城和海城縣,每一個縣的人口,抵得了蒼梁府三四個縣城的總人數(shù)。
看賬本兒的事兒,對自己的學生沒有什么保密的,所以史大人便把此事告訴了姚巖。
姚巖看到桌子上的一堆竹冊,也是一陣頭疼:
“老師,這個我?guī)筒涣四恪!?p> “哈哈,這對于我來說,再簡單不過,兩天便能查出大概?!?p> 史大人說這話是真真切切,沒有半點吹噓。
他在縣城里面干了將近20年,朝廷最看重的便是賦稅一項,不論是田產(chǎn)稅,還是鹽稅鐵稅,都是由他親手來核查的,不敢出差錯。
干出成績還可能會晉升,但是犯了錯,就會被罷官還鄉(xiāng),沒有半點機會了,所以審查賬目是他的強項。
這次府尊大人如此信任,他肯定要查仔細了。
“老師,你可知薛大人的用意?”
“哦,無非是審核賬目是否有錯?”史可求愣了一下,直接回答道。
“難道還有別的目的不成。”
“老師可曾想過,薛大人讓查帳目的目的何在?難道是大人想知道總共收了多少糧食?整個衙門的收成如何?應該不至如此……”
姚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
“學生覺得不會這么簡單,總賬目總數(shù)量上面都已經(jīng)標明,就算薛大人公務繁忙,要想知道大概,他只需安排薛老查一遍即可,再不放心,他自己可以慢慢查,畢竟來日方長?!?p> 史可求久居官場,聽到這恍然大悟,心里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
他可聽說老府尊大人在任期間幾乎不主事,主要是胡孫二人來操辦整個府衙的公務事項。
二人做府官已經(jīng)有七八年的時間,還是風家的人,難免不會借勢斂財,私吞公庫。
薛大人剛上任,首先便是要站穩(wěn)腳跟,選自己的人,想必對二人已經(jīng)有了很大成見。
“第一天見薛大人,他說了一句話,不知道老師可曾記得,兩位府官打了老師薛大人說二人越權行事,必要懲治二人——
但這幾天突然很安靜,因為薛大人明白,一般都過錯動不了他們,但賦稅是朝廷紅線,一旦逾越,請則流放罷官,重則砍頭,誰也救不了他們。
所以如果這次老師能查出端倪,薛大人便會請奏,罷免二人?!?p> 這可能便是薛大人的目的,專人專事,查賬是老師強項,而且老師現(xiàn)在已入了薛家陣營。
這次如若有功,老師便會更上一步,說打底秘方還是他主動上交朝廷的。
史可求聽完姚巖的分析,心里更加明朗,不知是晉升后這兩天太過高興,還是這兩天腦子遲鈍了,這才反應過來。
不過他看自己的學生,是越來越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