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5年5月31日。
地點(diǎn),中國,南方沿海某市,某知名大學(xué)研究生院門前。
大門口。
看著那個白襯衫黑長褲背著個黑色超大號書包在校門口東張西望的瘦長身影,栗秩有些頭痛……
他是想過事情會走到這一步,但也未免太……那個了吧……
嘆了口氣,他搖搖頭,把手里的書抱好,然后大步上前,走到那道身影背后,低下頭,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身高只到自己下巴處的小個子……然后盡量放柔了聲音發(fā)問:“同學(xué),你找誰?”
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的吳朝猛地一轉(zhuǎn)身,頭頂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磕在栗秩的下巴上。
悶哼兩聲,兩個人下意識地就連連說著對不起對不起。繼而,又各自停下揉著下巴或者額頭的手,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吳朝頭一個停了笑,抬頭,一雙黑白分明,大大圓圓的鳳眼兒瞅著面前這個黑襯衫黑長褲黑背包,一身黑得很奇葩,個子也高得挺奇葩的漂亮青年,笑著回答:“抱歉,請問……您是這里的學(xué)長嗎?”
看了一眼他指著的大門,栗秩溫和地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是這里?!?p> 吳朝哦了一聲,然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伸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通知書給他看:“那個……學(xué)長不好意思哈……我是新來的,請幫忙跟我說說大禮堂在哪兒吧?我……呃……找不著地兒了?!?p> 栗秩毫不意外地接過那張通知書看了一眼,然后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還是這樣……還是這樣啊……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好一會兒才抬眼,看著滿眼星星的小個子吳朝,點(diǎn)頭道:“可以是可以,但你這是法學(xué)院的通知書吧?那個……這里是研究生院啊……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吳朝的臉色僵了起來:“這……不是法學(xué)院?”
“不是。至少不是本科段的法學(xué)院?!崩踔群芸隙ǖ攸c(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我在這里上了一年了。”
他看著一臉快哭了的吳朝,強(qiáng)強(qiáng)把笑意憋回肚子里,看了看他,然后繼續(xù)道:“那個……法學(xué)院離這里有點(diǎn)距離呢!學(xué)弟你要是再不去,只怕就真趕不上開學(xué)典禮了。”
“可是……那個……”吳朝懵懵地張著嘴左右環(huán)顧,一臉倉皇的神情,讓栗秩一顆心似乎奶油般地化了……
滾燙著甜蜜著,焦灼著叫囂著。
抿了抿嘴,栗秩看看左右,笑了笑:“呃……正好我也有點(diǎn)事,要去一趟法學(xué)院,找以前的教授……那個,要不你跟我一起來?”
吳朝看著他的表情,簡直就可以用感激涕零四個字來形容了。
……
十幾分鐘之后。
當(dāng)吳朝終于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也找到了跟自己一起考進(jìn)來的死黨兼發(fā)小許輝和袁書秦時,院長講話環(huán)節(jié),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X,你跑哪兒去了?真是……呆會兒就該學(xué)生會長講話了,你搞毛?”長手長腳的許輝見到他,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拿手肘捅他一頓。
吳朝還不及開口,袁書秦已經(jīng)翻了個白眼,丟開手里的薯片袋子低聲說:“還用問?百分之百跑錯地兒了唄?不賴不賴,這次好歹只花了……嗯我看看哈……”
他掏出手機(jī)看了看:“咦,還真不賴!只花了半個小時??!”
“才半個小時?”許輝立刻瞪大眼:“哇!這么少?”
吳朝也不去爭辯——反正跟這兩個痞子抬起嘴來,自己就只有吃虧的份兒。他翻翻白眼,伸手奪過許輝手里的單子:“聽說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會長是個女的……正不正?”
“廢話!不然你以為這一堆堆的餓狼為了啥守在這兒?你以為這是X大,所以每個院長都跟那位S院長一樣好玩兒???”許輝奪過吳朝手里的單子,呸地一聲把口香糖吐在里面包起來,左右看看,瞄準(zhǔn),精準(zhǔn)地投進(jìn)旁邊過道里的垃圾桶里。再對那個被他引過目光來的漂亮學(xué)姐眨了眨眼,惹得對方笑了笑,這才從口袋里又掏出一片口香糖嚼上,然后問:“唉,你包呢?”
“包?”
“行李!你不會把這也丟了吧?”
“沒啊……不是,剛剛有個學(xué)長挺好心的,幫我把行李送到男生宿舍去了。他說正好他知道男生宿舍在哪兒。呆會兒我直接去宿管阿姨那兒認(rèn)領(lǐng)就行了?!?p> 吳朝的話讓袁書秦很是不解:“學(xué)長?哪兒來的學(xué)長?今天開學(xué)典禮,整個X大所有學(xué)生都在這兒了好吧?”
“說不定有個別請假的呢?”許輝立刻懟回去,然后轉(zhuǎn)頭問吳朝:“不過小書說得有道理,你哪兒認(rèn)識的學(xué)長?就算是請假的吧,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心幫你?”
“嗯,他是研究生,跟咱不是一個學(xué)段的?!?p> “我去……行啊你!什么時候勾搭上個研究生啦?研幾?學(xué)什么的?嘿嘿,聽說X大的研究生宿舍條件可是杠杠的……怎么樣?要不要跟人家結(jié)個兄弟,然后方便咱們?nèi)ゲ鋫€酒……”
“有毛病吧你!人家就幫我一會,你就把人家當(dāng)?shù)姑构??可拉倒吧……我看他這會兒應(yīng)該都走了……”
……他沒走。
當(dāng)?shù)涠Y結(jié)束,三劍客跟其他人圍成一堆,擁去會堂前的公示欄里看宿舍分配時,意外地,看到了那個倚在看板前低頭看著手里的書,引得無數(shù)女生注視并且竊竊私語著的頎長身影。
“咦?學(xué)長你怎么還沒走?”吳朝錯愕了一下,大步走上前,然后對著那個聽到自己的聲音,就立刻收好書站直身子的漂亮青年發(fā)問。
“等你??!”栗秩笑了起來:“就想說還沒跟你說我的名字呢。”
“呃……啊!對啊,都忘了問學(xué)長的名字了。哥你叫啥名字???今年研一啦?看來是脫離苦海了。對了,今天真是謝謝你啦!留個聯(lián)系方式唄!改天我請你吃飯?!眳浅凰@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給搞得有點(diǎn)兒昏頭,但想想也便坦然。
栗秩笑了笑,還不及開口,就聽到一聲意外的呼喚:“栗秩?你怎么在這兒???”
轉(zhuǎn)頭一看,看見是自己本科段的季長武教授,栗秩立刻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了聲好,跟他聊了幾句。然后就告別了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季教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一臉想笑不敢笑的吳朝,有些奇怪地笑著問:“怎么了?這副表情。”
“你叫……李治?是那個李治么?”吳朝有些失笑:“不會是那個妻管嚴(yán)的李治吧?”
栗秩目光一亮,復(fù)又一靜,然后笑著搖頭,從包里掏出一本便箋一支筆,刷刷刷地寫下幾個華麗的字:“我叫栗秩,政經(jīng)學(xué)研一的,名字呢,是這么寫……另外這是我的個人電話和宿舍固話,以后有什么事兒的話,隨時聯(lián)系我都可以——只要你覺得我能幫上你忙的?!?p> 吳朝怔怔地接過漂亮的灑金牡丹便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那字,正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開了幾步,急忙叫了一聲:“那個學(xué)長,我還沒說我的名字……”
“wu zhao。對吧?”栗秩停下腳步,回頭一笑,接著轉(zhuǎn)身離開。
吳朝眨著眼,身邊一直悶著沒吭聲的袁書秦瞇著眼問他:“奇怪了……他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應(yīng)該問,他為什么能把你名字發(fā)音念對的?”許輝的目光也有些明暗閃爍著。
中午。
一上午的忙碌,讓三劍客整個都快累趴了。所以當(dāng)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響起,一群新認(rèn)識的伙伴來叫他們一起去吃飯時,被他們溫柔拒絕。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
“喂,那個政經(jīng)系研一的栗秩,你到底怎么認(rèn)識的?”看看左右沒人,許輝抬起頭,問一臉無趣地打著哈欠的吳朝。
“哈?。吭趺凑J(rèn)識的……不早跟你說了么?我迷路跑到研究生院那邊兒去了,然后他正好經(jīng)過就把我?guī)У椒▽W(xué)院這兒來,順便還好心替我把書包放好了……到底怎么啦?”吳朝伸手擦了擦眼角浮出的淚水,有些睡意朦朧地看著一臉警惕的死黨——沒辦法,他認(rèn)床,每換一個新地方,沒有個三兩周是別想睡安生的——安眠藥吃了也沒用,跑操場五十圈也沒用……總之各種辦法都試過,沒用。
袁書秦看許輝臉色嚴(yán)肅,不由有點(diǎn)擔(dān)心:“阿輝,怎么了?這人有問題?還是他是在騙小朝?”
“他要是騙這小子的倒也好了?!痹S輝有點(diǎn)兒頭疼地看著一對完全狀況外的死黨:“這個栗秩……不是個普通人。我還真希望小朝認(rèn)識的這個,是個冒名頂替的家伙?!?p> 吳朝一怔:“他怎么不普通了?哦……對了,他姓挺少見的,又是讀政經(jīng),難道是那位大元帥……”
“去你的!”許輝一腳跺過去,差點(diǎn)把他從凳子上跺摔下來,然后正色地說:“他要是真再跟那位開國大元帥扯上什么關(guān)系反而不是什么大事了。其實(shí)他是個海外歸僑?!?p> “那又怎么了?這X市里多少海外歸僑?”吳朝眨眨眼:“頂多也不就是條件好了點(diǎn)……”
“是,他要只是個普通的海外歸僑倒也無所謂了,最多有錢點(diǎn)兒,長相……嗯,也太出眾了點(diǎn)……”許輝心不甘情不愿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低聲道:“但是他要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史學(xué)奇才……你說是不是就有問題了?”
吳朝眨眨眼:“他不學(xué)政經(jīng)的嗎?”
“你不覺得以他的年紀(jì)而論,現(xiàn)在還讀政經(jīng)研一有點(diǎn)兒太大了?”許輝低聲道:“他是讀完了B大歷史系研究生,拿到了碩士學(xué)位之后才來X大從本科段讀政經(jīng)的!要知道他來的時候,整個X大的研究院都轟動了好嗎?”
吳朝眨眨眼:“為什么?不就是想修個雙碩學(xué)位么?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哈!”許輝怪笑一聲:“別人是不奇怪,可他是栗秩!你知道不?他是栗秩!當(dāng)年B大史學(xué)院的院長就因?yàn)橐辉傺埶驮贐大修完博士學(xué)位或者干脆留B大他不肯,反而跑到X大法學(xué)院來的事兒,專門帶了一堆大神級的導(dǎo)師打了個飛的跑到咱們X大來跟咱法學(xué)院的院長大鬧了一場,還公開在好幾家知名媒體上發(fā)文,聲討咱們法學(xué)院院長是個堂皇大賊,堂堂X大竟然偷他B大史學(xué)院鎮(zhèn)院之寶……總之搞得聲勢別提有多大了好不?”
吳朝還是一臉懵圈:“為啥?不就一個碩士?”
“不就一個碩士?哈!當(dāng)年人家B大的法學(xué)院院長在文章里都怎么說的?嗯,讓我想想來著……對了,他栗秩一個人的知識量,足以頂十個B大史學(xué)博士……栗秩就是一部中華文明傳承的活字典……他把中國歷史資料,特別是自唐代以來的歷史資料完整地串聯(lián)了起來,第一次有機(jī)地,完整地成就了中國歷史近兩千年的資料鏈……你說,牛不牛?這樣的人物,居然就讓你認(rèn)識上了,你說是不是有問題?”許輝嚴(yán)肅地問。
吳朝真的很想弄清楚,但是也真的是困得沒心思弄清楚。所以這個問題只好滯后處理。起身,在許輝碎碎碎碎念的聲音中,慢慢地走出教室,往食堂方向走去。
一路上,許輝的聲音就沒停過,這讓吳朝越來越想睡,越來越想睡……
“小朝!”
“吳朝!”
突然兩聲大喊讓他整個人一激靈,腳下不穩(wěn),接著感覺自己使力一空突然急速下墜……然后整個人就突然浮在了半空中……穩(wěn)穩(wěn)地浮在了半空中。
眨眨眼,看看周圍的吳朝還沒弄清楚什么狀況,就聽到一把溫醇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還好吧?”
轉(zhuǎn)頭,他看進(jìn)一雙幾乎是帶著幾分責(zé)備氣的溫柔目光里——
居然是他們剛剛還在討論的栗秩。
眨了眨眼,他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被另外一個男人用極為少女化的方式公主抱在懷里。于是呃了一聲,急忙長腿一甩,翻身跳出他的懷抱,拉拉身上的衣服,對著他笑笑:“哈哈,又被學(xué)長救了一回……”
栗秩淡淡一笑,看了眼站在臺階上,一臉驚魂未定地邊往下狂奔一邊喊著好友的許袁二人,若有所悟:“看來你還是找到了……”
“什么?”吳朝怔了怔,眨著眼睛看他。
“沒什么。走路要小心。邊走邊睡可不好?!崩踔刃χ锨?,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fā)。
吳朝一邊抱怨著一邊整理好頭發(fā),一邊對著追上來的許袁兩人說著沒事,一邊轉(zhuǎn)身跟著栗秩走:“學(xué)長怎么會來這兒?”
“來找你?!崩踔瓤粗恍Γ骸坝悬c(diǎn)兒事想請你幫個忙,就當(dāng)是回報(bào),行不?”
吳朝立刻安下了心:“行啊!什么事?”
“嗯……先吃飯吧?邊吃邊聊?!笨戳搜劬栌趾闷娴乜粗约旱脑S輝和袁書秦,長腿一跨,就先行一步。
吳朝剛喊了一聲唉,就只能嘆了口氣,跟著他一路快步走向食堂。
……
“所以,這就是你要我?guī)湍愕拿???p> 一個小時之后,被栗秩強(qiáng)行帶離許袁身邊,來到研究生院宿舍里他自己房間的吳朝,手里捧著一張被裱過了的脆黃宣紙,翻著白眼問好整以暇地在書桌邊坐下的栗秩。
“嗯。我最近遇上一個難題,思路一直不是很清楚。往常念念這首詩也就能平靜下來了。可這一次無論如何就是靜不下來。正好想起來你的聲音挺舒服的,念著也許能幫我靜靜心。所以就靠你了?!崩踔刃πΦ卣f。
吳朝再翻個白眼,沒好氣地捧著那張看起來很像是經(jīng)過了好幾百年的紙,左右看看,問了一聲能不能在床上坐下,得到肯定答復(fù)之后,就在床邊坐下,低頭看著那張紙。
因?yàn)樗悬c(diǎn)近視,所以頭低得很低很低,所以……
他沒有看到,栗秩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到底是如何地溫柔。
“嗯,這不是武則天的<如意娘>?那首寫給她丈夫李治的情詩?”吳朝有些怪怪地看著他:“你不會真把自己當(dāng)李治了吧?這么一首呃……”
栗秩失聲而笑:“只是隨手抽出來的一首,你看那邊還有好些……”
隨著他修長食指看去的吳朝,在看到那滿滿一面墻壁書架上的同款不同色的卷軸之后,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道:“那要不要換一首……看來你不贊成。好吧?!?p> 他只問了一句,就換來了栗秩堅(jiān)決的搖頭。于是只得嘆了口氣,高舉卷軸,輕聲念了起來: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yàn)取石榴裙……”
……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吳朝念著這樣的詩句,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一種復(fù)雜的感覺:
似乎心被什么東西絞在了一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心中最隱秘的角落,但是同時……
他又覺得,無比無比,無比地安心。
這份安心如此深沉,如此強(qiáng)烈。竟讓他慢慢地,慢慢地感覺到了困意襲來。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后,他已然失去了清明的意識,可是奇特的是,那四句詩,二十八個字,卻像是烙印一般,清清楚楚地在他腦海中印著,如永不熄滅的火焰一樣騰騰燃燒著。
……
當(dāng)他再度醒來時,已是天色微藍(lán)。
茫然只茫然了一兩秒,他就立刻騰地坐起,瞪大眼睛看著不知什么時候換了一身輕便的白衫黑褲,依舊坐在椅子上,對著自己微笑的栗秩。
“那個……抱歉……我……”
“八點(diǎn)了。”
“?。俊?p> “你第一節(jié)不還有課?”
“啊……呃……哇啊啊啊??!”吳朝傻傻地應(yīng)了一聲,接著就是一連串尖叫爆出嘴,引得栗秩忍不住笑出聲。
“你還笑!我我我……我一夜沒回……”吳朝氣急敗壞地從床上跳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條毛毯。心里一暖,后半句也說不出來了。
“安心吧,你的那兩個朋友,應(yīng)該已經(jīng)替你向宿管阿姨寫了假條了。昨天你睡著了沒多久,他們倆不放心就來找你了,看見你睡得香,又不好叫醒你,就求我收留你一晚,然后回去拿了你的衣服和書包過來——其實(shí)論起來的話,這里離你們教學(xué)樓還更近呢。時間還早,吃了東西再去吧!”
栗秩一邊說,一邊起身替吳朝收拾東西,一邊再問:“早餐你要吃什么?”
“?。窟馈眳浅点躲兜馗鹕砺刈呦蜃呦蛐£柵_上的他:“你這里有小灶?”
“算不上是小灶,不過能讓你吃口熱的。吃什么?反正一個人的量是煮,兩個人的也是煮?!崩踔刃χ岛脟?,挑鍋,裝米,接水,淘凈,添水,再開火,動作如行云流水:“銀耳枸杞粥配玉尖饅頭,炒個青菜,煎個蛋,再配點(diǎn)腌菜……行不行?”
“嗯,好?!眳浅膊恢獮槭裁磿@么聽他的話,但就是傻傻地點(diǎn)了頭,然后傻傻地由著他安排著,去洗漱。
——直到他由著栗秩送到法學(xué)院大樓門口,看到那兩個抱著手臂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的家伙之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怎么會這么自然地就賴在人家宿舍里混睡混吃混喝……而且他的床看起來不太大,被自己占了,那他睡哪呢?
肯定不是跟自己擠一張床,他的敏感度已經(jīng)高到連只蚊子趴在臉上都會驚醒的了。
……無論如何,總之他下次再也不能再去擠人家了……
他下定決心。
……但很快,他知道了一件事……
他吳朝居然也會有下了決心也沒用的這么一個人一件事。
……
一個月以后。
在又一次的連續(xù)三天沒回宿舍睡覺之后,這天下午放學(xué)鈴剛打,吳朝就鐵了心地轉(zhuǎn)身往宿舍方向奔去,同時發(fā)誓今天無論如何不往研究院宿舍那邊看一眼——
他已經(jīng)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言了。而這些傳言如果叫他那對傳統(tǒng)到不能再傳統(tǒng)的父母聽到……
他不敢想象后果。
事實(shí)上他完全不覺得自己和栗秩之間有什么,甚至也不覺得自己在栗秩那邊過夜有什么不對——
其實(shí)他也明白,這一切的流言,都因?yàn)閷Ψ绞抢踔?。如果換成了是其他人,比如許輝或者袁書秦,那一點(diǎn)兒事也沒有。
但盡管如此,他也不想給這個挺講義氣的好哥哥添麻煩。所以……
當(dāng)他一路腳下生狼煙地奔回自己的宿舍,打開門看到那個拽得像個端坐龍床的皇帝一樣地,坐在他吳朝的床上悠閑自得地看書的頎長身影時,內(nèi)心是崩潰的——
看著聽到聲音抬起頭,在一屋子三個整整齊齊地排排坐在他對面床邊的室友們敬畏如神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對著自己笑的很溫柔的栗秩,吳朝忍不住揪著頭發(fā)大聲呻吟:“老天啊……讓我先死一死吧……”
一個月過去了。
吳朝還是沒想好,到底要怎么讓這個叫栗秩的瘋子離自己遠(yuǎn)一點(diǎn)。
無論是在教學(xué)樓還是宿舍,又或者是食堂,操場……總之他能到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得到這個瘋子。
最奇葩的是,他無論出現(xiàn)在哪兒,永遠(yuǎn)都可以瞬間鎖定自己的方向,然后準(zhǔn)準(zhǔn)地走過來,準(zhǔn)準(zhǔn)地鎖定自己,直到他吳朝再找另外一個借口逃脫……
這樣做的結(jié)果就是——托他的福,吳朝也成了名人。無論是在哪兒,都被人格外優(yōu)待或者格外排擠……
就連他上課教授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畢竟永遠(yuǎn)不離他五步之外坐著的,是某個原本該在研一讀書或者成為個天才的混蛋。
……管他什么事?!他不過就是個小人物!想安安份份過完四年大學(xué)生活,安安穩(wěn)穩(wěn)娶妻生子的小人物!
焦慮的情緒一天天地聚集著,聚集著……
終于……
“嘣”地一聲,正在球場上運(yùn)步如飛的吳朝用力向外倏地一甩,手里的籃球快準(zhǔn)狠地往籃球場外,某個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遠(yuǎn)遠(yuǎn)圍著的高個子青年身上狠狠砸去,同時怒吼一聲:“滾出我的視線!”
球如閃電般奔向了栗秩的……手心。
五指一張,穩(wěn)穩(wěn)地扣住了那只打到臉上的皮球,他含笑點(diǎn)頭:“準(zhǔn)頭不壞??!”
吳朝的臉青了。
栗秩再笑笑,丟下書包,長腿一蹬一跳,輕松越過一米多高的護(hù)欄,然后大步走向場中,站在吳朝面前立定,俯視著他的小臉:“要不要來一場?”
“我贏了,你滾。你贏了,我再也不見你?!眳浅а勒f。
栗秩一挑眉,哈哈笑了一聲:“怎么算都是我吃虧?。窟@不行。不行?!?p> 吳朝瞇眼:“嫌吃虧?那就給我滾滾地滾!滾滾滾!”
“我又不是熊貓,怎么像熊貓一樣滾?”栗秩再一笑,一句話引得周圍圍上來的一群球友大笑不止。
吳朝的神色反而平淡了起來:“你是不是存心的?”
“存心?存什么心?”
“好,你不承認(rèn)沒關(guān)系,我認(rèn)就行。在你那住的那幾天,吃的你那些飯,你算算多少錢,我一筆補(bǔ)給你,從此咱倆兩不相欠!”吳朝冷然。
栗秩目光一閃:“你真要補(bǔ)?”
“你不敢算?”吳朝挑眉。
“有什么不敢算的?只是怕現(xiàn)在的你,擔(dān)負(fù)不起這個價格……畢竟一千多年的飯錢,十幾世的舊情呢!”栗秩抿唇一笑。
“嘣”地一聲,吳朝腦子里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斷了……
……
晚上。
吳朝宿舍。
他垂頭喪氣地坐在自己的下鋪上。
對面坐著,人手一罐啤酒的許輝和袁書秦也不多言語。好一會兒,“啷嗆”一聲丟了空酒罐的許輝抬頭,看著整個跟傻了似的吳朝:“你確定他不是瘋了?”
“……應(yīng)該不是……”吳朝揉著頭臉,整個人無助得像個孩子:“他……親上來的時候……呃……很清醒……”
“清醒?!他清醒能叫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媚娘?!還在籃球場上那么多人親你?!甚至你把他打得豬頭一樣他還在笑?!”
袁書秦炸了一樣地跳起來,焦燥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跟吳朝一樣把頭發(fā)抓得亂七八糟:“我TM看他就是一瘋子!一學(xué)瘋了的瘋子!他是不是成天腦殘穿越劇看多了?然后以為自己叫栗秩就真是那個妻奴皇帝,以為你叫吳朝就真是武則天了?!絕壁是這樣!瘋了!瘋了!我跟你說哈!你可不能容著他,你得想辦法解決!不然這種瘋子,還是這種高智商的瘋子,跟你說他什么事兒都干得出!別把你一條小命搭進(jìn)去了,讓我跟老許沒地兒哭!”
袁書秦咬牙切齒地恨罵了一通然后一步過去,拉扯著吳朝道:“走!大爺?shù)?!咱們?nèi)フ依蠋熑ィ「嬖V老師,要這事兒不管,你就把你爸媽叫來!再不然給他傳微博或者微信上!網(wǎng)友力量無窮大,看不罵死他丫的!天才咋啦?!天才就應(yīng)該是變態(tài)啦?!天才變態(tài)別人就該忍啦?!哪兒慣出來的臭毛??!”
“我說袁大炮!你冷靜點(diǎn)兒行不?!”許輝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地吼了一聲,把袁書秦吼得立時轉(zhuǎn)過來對著他炸開了:“滾!我就炸了怎么的吧?誰準(zhǔn)你叫我大炮啦!”
“好啦!你們別吵啦!”吳朝忍無可忍地提高了嗓門,立刻,袁書琴和許輝都住了嘴,同時看著他坐直身體,目光有些茫然,但卻語氣堅(jiān)定:“我不會告他的。”
“為啥?!”兩人一起跳了起來:“你不會真的……”
“無論怎么說,他都只是說了些瘋話,還有……”吳朝停住嘴,好一會兒才繼續(xù)道:“畢竟都是男生,就算叫了我爸媽來,要是對方說只不過是開了個玩笑,那也沒路用。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到證據(jù),證明他心理有問題的證據(jù)。這樣老師們才會站在我這邊兒,將來如果鬧上法庭什么的,咱們也有理說?!?p> “呃……真是,你還真是能想……都這關(guān)頭了。不過也對,這種情況,疑罪從無。你又沒啥舉證就提主張的話,肯定得挨懟。畢竟對方的形象太好?!背聊艘粫?,袁書秦抓抓頭,訥訥地說。
許輝想了想,也點(diǎn)頭:“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跟蹤他?”
“那咱們就成有罪的了?!眳浅[了瞇眼:“何況他很聰明,要是被他再抓到一點(diǎn)兒把柄……”
“那你……”
“等他來,等他再主動來找我?!眳浅o靜地說:“然后,一入虎穴,必不空手而歸?!?p> 許輝和袁書秦看看彼此,只得沉默。
……
三天之后。
法學(xué)院教學(xué)樓門口。
一邊理著書一邊兒低頭往外走的吳朝,突然被身邊的許輝輕輕撞了一下,接著袁書秦的一聲低語在他耳邊響起來:“來了?!?p> “嗯?!甭唤?jīng)心地低哼一聲做為回答,他依舊頭也不抬地往外走。
直到他走下臺階,一雙黑色皮鞋映入自己的眼簾,他才停下,抬頭,一臉不意外地看著面前那個額頭嘴角還帶著淤青的漂亮青年。
“看來你是受虐狂啊?欠打?”吳朝瞇瞇眼,冷笑一聲:“要不要幫你上網(wǎng)查查哪兒有好的SMclub?”
“你沒有那樣興趣,我也沒有。”栗秩溫柔一笑:“何況接下來你有好多事要忙要查,如果只憑你那點(diǎn)手機(jī)流量,恐怕還不夠用呢!”
吳朝一怔,一句“什么意思”還沒出口,栗秩就笑了起來:“應(yīng)該接到了吧?短信?!?p> 聽到他這么說,吳朝才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jī)似乎一個勁兒的振動——好像不止是一條。立刻,他掏出手機(jī)來一看,抬頭看著栗秩:“什么意思?”
“六張機(jī)票,你,你的兩個朋友,這周六長……不,西安,下周六洛陽,應(yīng)該夠了。一起去吧!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瘋了?!崩踔葴睾偷匦Α?p> ……
當(dāng)晚。
三個好朋友聚在圖書館里,瞪著眼前的東西,好一會兒,許輝袁書秦齊齊抬頭看著表情莫測的吳朝:“他說還有我們倆?”
“嗯。不過你們可以……”
“去!為啥不去?免費(fèi)旅游呢!”袁書秦冷笑一聲:“再說了,洛陽??!你家后院兒的地兒,長安呢,就離我跟老許家十幾分鐘的路……他一個外地人,難不成能在咱的地盤兒上把咱仨怎么地了?哼!正愁著沒借口把他弄一弄呢……”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他是什么人,難道不查一查咱們仨都是哪兒的人就這么纏著吳朝?他要是查了的話,又怎么就敢這么大大方方地請?jiān)蹅內(nèi)ピ蹅兊牡乇P?”許輝一句話說得袁書秦?zé)o語,只能抬頭看著吳朝。
吳朝沉默,好一會兒才說:“跟著他去,就知道了?!?p> ……
周六。
中國陜西咸陽市,乾縣北,梁山之上。
乾陵。
下午五點(diǎn)。
斜陽如血,映得司馬道上一片如金如朱的華彩。
當(dāng)吳朝和許輝袁書秦三人一起,跟著一身灑落的栗秩慢慢踏上第一塊石板時……
轟然一聲,他的腦海里,似乎浮出了些什么東西。
一些模糊的人影,一些模糊的聲音。
但格外清楚的是似乎有兩個字,一張臉,一直穿插在這些碎片似的聲音和影像之中。
他想弄清楚那兩個字到底是什么,那張臉到底是屬于誰的……
但他腦中一片混沌。
“怎么了?”栗秩的聲音響起來,溫柔而熟悉。
吳朝慢慢地?fù)u搖頭,讓自己的精神清醒一些,然后轉(zhuǎn)頭,看著同樣有些目光迷離的兩個好朋友,怔了怔,轉(zhuǎn)頭看著他。
“要去看看那個嗎?也許,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里?!崩踔纫恍Γ焓种钢抉R道東側(cè),一塊巨大的石碑。
——碑當(dāng)無字,只待兒父……
又是轟然一聲,腦海里突然響起這么一句有氣無力,卻異常堅(jiān)定的話語——那說話的人聲音蒼老,可分明卻是個女人。
而且……那聲音,好熟悉……
熟悉得讓他幾乎都能感覺得到,說出這八個字的時候,那種解脫,那種渴望,那種……念念不舍!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吳朝扣著頭,淚水突然流下來。
許輝和袁書秦看著這樣的他,突然警醒過來,幾步上前剛要把他從栗秩身邊拉開,卻被栗秩搶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大步走向無字碑:“你想知道她是誰……那就去那里問一問吧!它在等你問,已經(jīng)又等了一個輪回?!?p> 吳朝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只能任這男人握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咚……
咚……
咚……
每一下腳步聲,都像一把大槌,重重地槌在他的胸口……而腦海中的影像與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了。
……終于,他立在了碑前。
栗秩看了看他,眼底滿是溫柔,滿是憐惜。然后他先伸左手當(dāng)空一劃——剛剛還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之間都不見了。
留在碑邊的,只有他和有些驚惶的許袁二人,以及淚流不止的吳朝。
攔腰一抱,將吳朝托起來,輕輕一跳,竟然“飛”了起來!凌空落在無字碑頂!
“這TM是怎么回事……”
聽到許輝的聲音,栗秩探頭俯視一眼,一笑,然后他輕輕拉起滿面淚水的吳朝雙手,輕輕地,但極為堅(jiān)定地按在了那碑一側(cè)的龍首之上,輕輕道:“呼喚他吧……他已經(jīng)又等了你一個輪回,這一世,該是他了?!?p> 吳朝倉皇地轉(zhuǎn)頭看著他:“呼……喚?”
“呼喚,呼喚它。你知道他的名字?!?p> 栗秩溫柔地笑。
吳朝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接著,一句話從他口中,嘆息似地響起——竟是以一種他再也沒有聽到過的,卻又無比熟悉的女子的聲調(diào)吟起:“平陽郡公安在……”
“吼……”一聲低低的吟喚聲響起,整個天地之間,似乎都在震動。
吳朝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栗秩按在石碑的石刻龍雕,突然活了過來!
一時間,風(fēng)云變色,烏云翻涌,雷電大作!
兩聲大叫,許輝和袁書秦齊齊癱坐在地上!和吳朝一道,眼睜睜看著那條活過來的龍雕翻滾著銀鱗遍布,銳氣千條的巨大身軀,一路長吟著向上竄入空中,雷電之中打了幾個翻滾,再度俯沖下來,化做一道閃電正劈中無字碑前的空地上!
一陣銀色火花過去,一道銀甲朱盔,做一個武將打扮的挺拔身影,仗劍立于當(dāng)?shù)兀?p> 吳朝怔怔地看著那張對著自己微笑的臉,腦海里的影像,越來越清楚了。
栗秩看了他一眼,默默伸手握住他的,然后俯視著那道身影,含笑道:“千年一諾,愛卿有勞?!?p> 那武將一甩身后迎風(fēng)獵獵的朱色大氅,叉手長行一禮,單膝跪地,聲若晨鐘:“臣薛禮,參見天皇大帝,拜見天后娘娘!”
轟然一聲,吳朝只覺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接著,所有的影像,所有的聲音,所有的一切……突然都擠進(jìn)了他的腦海里!
這樣巨大的沖擊,讓他忍不住大喊一聲,痛苦地抱著頭蹲了下來……
然后,失去了知覺!
……
陽光,很好。
這是吳朝睜開眼睛之后,第一個的感覺。
燦爛的陽光,像是一瀉流地的黃金一般染得眼前的一切都變了顏色。
無論是白色的墻壁,還是白色的床單,又或者是……
那個穿著白襯衫,正坐在一側(cè),輕輕撫著自己的臉龐,對著自己微笑的青年。
他慢慢瞪大眼,看著這張笑臉。
是他……那張一直困著自己的笑臉。那雙一直在自己心底存著的鳳眼……
千年……
他……已等了自己千年么?
十二世的輪回……
他……真已等了自己十二世么?
“是。”
栗秩低聲地回答著吳朝心中的疑問,含笑:“是?!?p> 吳朝咬牙,半晌眼圈微紅:“薛卿他……可知我……”
“知道。他離世之時,我已與他言明,我的打算。”栗秩伸手,輕輕撫著吳朝的面龐,低聲道:“所以,沒有人在怪你的。你實(shí)在不必?fù)?dān)憂……”
“……那你呢?你可怪過我?”
“怪你什么?”栗秩溫柔一笑,讓吳朝淚流滿面,控制不住地?fù)淙胨麘阎?,悲愴痛哭:“怪我任性自私,怪我不解你一片苦心,怪我一千多年來從來不肯見你一面,聽你解釋……怪我……讓你苦苦守在這里……千年寂寞……”
栗秩再一笑,溫柔道:“所以,你要賠我這一千三百三十二年的飯錢呢……畢竟這一千三百三十二年,可再沒人與我煮我最愛的雪耳枸杞吃……每日里僅以風(fēng)露裹腹……甚至如今還要想著,你現(xiàn)下是個男子,我也是……你個性又那般倔強(qiáng),以后可該怎么生了法子拐走你,讓你老老實(shí)實(shí)再做我的新娘……”
“治郎!”
他言語打趣,吳朝——不,武昭卻再難忍心痛,凄愴一喚。
而只這一聲,栗秩——不,李治便眼底水光一閃,落下淚來。
閃著金光的淚珠劃破了平靜的表情,也撕破了他隱忍千年的思念之苦。
伸手,他緊緊地抱住了面前這個女子,喃喃道:“只為是你……只要是你……都好……都好。
都好……”
鳳定霄
本來是真不想放這個番外的。因?yàn)橛X得這個跟主文差太多,但有幾個貼吧的老朋友說想看,我就放了。不過這也是最后一個番外了。其他的還是等等吧!明天必須開始更新文了。 PS:其實(shí)大家不用擔(dān)心,雖然現(xiàn)在的新文看起來跟之前的風(fēng)格有點(diǎn)差太多。但其實(shí)只要仔細(xì)看就知道,這是因?yàn)檫@次更新的內(nèi)容把楊廣李世民這段給加充了下。所以顯得不太一樣。放心,故事只能越來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