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生個孩子而已,這么嬌氣,我生了他們幾個我都沒有哼一聲,你才生一個女兒,你就不得了了,讓你做點事情,磨磨唧唧。”金元容正在拿柴架火,準(zhǔn)備燒水做飯。王蓮在一旁劈柴,聽到金元容的話她再也忍不住了,昔日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fā)了一般。我在王蓮的旁邊趴著,看著她吃力地劈開那些大木頭。“你要是覺得我慢你就自己來,我能做已經(jīng)是很好了,你這樣的老婆子是沒有遇到能夠收拾你的人,你就是欺負(fù)我這樣的,我怎么了,沒給你生個孫子,你就這樣惡毒我,你這樣的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王蓮把斧頭往旁邊一扔,對著灶房和火堆隔著的籬笆憤怒地說著。
王蓮徹底不做一個乖順的兒媳了,面對金元容的惡語相向,她決定反擊,這才是她的脾氣。金元容聽著她強(qiáng)硬點回懟,第一反應(yīng)就是睜大眼睛,瞳孔放大,臉上耷拉著的皮肉在顫動,我走到火堆旁去,只見金元容眼神定住了,目光死死盯著她背后的那會籬笆,眼里散發(fā)的光讓人不寒而栗,我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你這個賤蹄子,你現(xiàn)在還有種來罵我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當(dāng)初就不該把你娶進(jìn)來,你以為你是什么好人,還不是和你那姐一個德性,馬路上見到個男人都和他嬉皮笑臉,東偉不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伎倆我看得一清二楚,現(xiàn)在你還來跟我叫囂?!?p>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籬笆后面的王蓮,像是要把那籬笆給忘穿,我等著王蓮回復(fù)金元容的話,但是沒有等來,我聽到王蓮丟下斧頭砸在這泥地上的沉悶的聲響,然后就徑直朝我這邊走來,沒有看金元容一眼,金元容朝著她喊叫,她也不回頭,我跟著她走出去,金元容吼叫著讓我回來,別跟著她,我沒有聽,我跟了出去,“大黃,來!”她揮手示意我走過去,我走在她的身旁,她用手摸著我的頭,對著我笑,好像剛剛沒有發(fā)生什么一樣,我對著她噑叫一聲,在回應(yīng)著她,我跟著她一起去到菜園子,她慢慢地摘了一顆又一顆白菜,再扯上幾顆蔥。隨后直起腰看著了林東偉和林家強(qiáng)走進(jìn)去,只聽到金元容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很細(xì),讓人難受,我知道她在告狀了,王蓮低著頭看著我,“只有自己的狗對自己是對好的,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你要對我好,知道不大黃?”她盯著我的眼睛看著我說,眼里的淚水吧嗒一下滴了下來,她趕緊擦了擦,紅著眼眶紅著鼻子跟著我回家了。
林家強(qiáng)在老位置抽煙,看了王蓮一眼,沒有說什么,然后把手上的菜拿去洗了,“你給我滾開,拿過來,誰讓你去摘的?你不是很神氣嗎?那你別吃我的菜!“我沒有想到金元容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她眼里充滿殺氣一般朝著王蓮走去,一把奪過王蓮手中的菜,再將王蓮?fù)崎_,王蓮一個沒站穩(wěn),就摔倒在他們的房間門口,金元容看著地上的她更是神氣,走過去往她腦門上使勁一指,我朝著金元容吼了幾聲,金元容朝著我踢了一腳,踢在我的腿關(guān)節(jié)上,我吃痛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尖叫,王蓮緊張地看著我,忍著痛立馬站起來,把金元容也推了推,“狠毒的人?!?p> 老太太被推了一把,沒站穩(wěn),好在林東偉扶著了她,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林東偉,滿臉的委屈,我看著她那委屈巴巴的樣子,沒有經(jīng)歷過剛剛到一切,我完全以為是王蓮的錯。林東偉說了金元容幾句,讓她消停一些,這讓金元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林一哇哇地哭起來了,家里一時之間十分吵雜,讓人耳根子疼,王蓮進(jìn)房間去把剛睡醒的林一抱起來,“大嫂,林一好吵,我在做作業(yè)呢,她吵死了?!绷钟⒃陲堊郎蠈懼鳂I(yè),努著嘴說。王蓮很無奈,趕緊把林一喂飽,林一吃著奶瞬間安靜,我蹲在王蓮房間門口,看著金元容氣得鐵青的臉,脖子像蟒蛇吃飽了肚子鼓起來一樣,眼睛氣得發(fā)紅沒看起來令人害怕,但沒有在說什么,坐到火堆邊重新去做飯。
“干了一天的活,回來也不在點做飯,一天就聽你們在那吵!”林家強(qiáng)嚴(yán)肅地說。
“你在那說什么,你有本事你自己來做!”林家強(qiáng)被金元容說得啞口無言。
外面的風(fēng)呼呼地吹,把大門吹開了,天色暗下來,一張漸變的黑布從天邊蓋下來,今晚沒有月亮,只有變幻莫測的烏云。
自從林一生下來以后,王蓮和林東偉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其他人也是如此,除了王蓮和林東偉,其他人對于林一的討厭愈加深厚,林一從出生開始,白天不哭,一到晚上就哭,白天的她睡得如此香甜,怎么都吵不醒,那時候的她也是如此可愛,可是一到晚上,她就閉著眼睛使勁地哭,張著嘴大聲地哭,聲音細(xì)而長,時而高時而低,這寂靜的夜晚被林一的哭聲硬生生撕扯出一道口子來,我也被她吵得耷拉著沉重的眼皮,她一直這樣哭著,一直哭到她一歲遇到了一個人,她才停止了不哭。
王蓮和金元容的關(guān)系一天不如一天,王蓮的暴脾氣也跟著她硬來,林家強(qiáng)讓林東偉帶著王蓮到幸福鎮(zhèn)上去,林一的老祖太在那邊,跟著他兒子住一起,在那邊也某點事情做,林家強(qiáng)都已經(jīng)交代了這些事情,讓家里也緩和一些。
我也跟著他們走了出去,這是我第一次到鎮(zhèn)上去,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走到哪都去聞一聞,“狗也興奮了?!绷謻|偉哈哈哈笑著說。林東偉背上的林一被王蓮逗得咯嘰咯嘰地笑,林一才十個月大,卻已經(jīng)會走路,勉強(qiáng)會說話了。
我們走到林一的老祖太家門口,院子外是一大扇鐵門,狗在門的旁邊趴著,從外面可以看見里面的那只大黃狗閉著眼,其實它是瞇著眼,假裝睡著看我們的反應(yīng),時刻準(zhǔn)備起來噑叫。林東偉朝著里面叫了幾聲姑媽,那條母狗立馬起來噑叫,林一被嚇哭了,一個比王蓮大些歲數(shù)的女人趕緊走了出來開門,用腳把狗推到一邊去,吼了狗幾句,狗不叫了,我望著它,它用鄙棄的眼神看我,隨后又回到它的位置躺下,這讓我內(nèi)心有些受損,以后一定想辦法討回來。中年女人后面跟著一個男人,比女人年紀(jì)更大一些,“東偉,來了,我剛還念叨著你們怎么還不來呢,快進(jìn)來?!迸诵χf。
“快叫姨姨!”王蓮笑著說,林一抱緊林東偉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姨姨,那女人甜甜地答應(yīng)。
“來了,快來坐?!蹦腥宋⑿χ雌饋砗艽认?,“好嘞,阿公”。林東偉笑著回應(yīng)他,這男人是女人的父親,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親戚。
還沒有走到屋里,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很老很老,“東偉,快進(jìn)來?!彼а劭粗謻|偉和王蓮,雖然她表現(xiàn)得很慈祥,但是看起來還是有些嚇人,露出沒有一顆牙齒的光牙巴,嘴唇往內(nèi)卷,滿臉的麻子,林東偉抱著林一,林一看著她被嚇哭了,一直趴在林東偉的肩膀上不下來,“你這孩子,老祖太也不會叫了,快來叫老祖太,沒什么怕的?!绷謻|偉笑著和林一說,林一哭得更加地嚴(yán)重了,大家都在哄這個孩子,帶她到別的房間去,才停下來。
我作為一條狗,我要是那老人,也是會很傷心的,自己的孫子這般對待自己,唉!我走到外面去,那條母狗正在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朝我走過來,向我宣誓主權(quán),說著沒有我的份,我不屑與它爭這些,不管它獨自去找水喝,可她不善罷甘休,偏偏要上來咬我,我跟它撕打了起來,它嘴里發(fā)出嘶啞的尖叫聲,嚶嚶的,那中年女出來看見之后,朝著那母狗就是一桿,那一桿打下來讓它很是吃痛,它蹦跳了起來,打完之后,就不斷向王蓮他們道歉,王蓮也朝著我罵了幾句,我看著那母狗憋屈地走開,我心里也不好受。
晚上,夜深人靜,蟬拼命地叫著,四周被敵人包圍一般,一片刺耳的聲音,我和那只狗趴在門口,它在左邊,我在右邊,只要有人靠近門,她就犬吠幾聲,路上也沒了車輛,遠(yuǎn)處路邊的燈微弱的閃著,僅僅照亮燈下那一圈的位置。突然,林一又開始哇哇地哭了,這聲音讓人害怕,尤其讓王蓮害怕,晚上的林一只會哭,喂奶都沒有用,玩的也不管用,之前看了兩個算命先生,也沒有看出來什么所以然。
那中年女人也是很無奈,她走到王蓮房間門口,推了門進(jìn)去,看著躺在床上閉著眼張嘴使勁哭的孩子,她滿臉的無奈,“你再
哭,你再哭,明天帶你去上課!”那女人假裝嚴(yán)肅地對著林一說,原本只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想到還鎮(zhèn)管用了,林一就是很神氣一般地不哭了,“這孩子還是怕老師啊,以后上課就是怕老師料。”林東偉哈哈哈笑著,小房間里面?zhèn)鞒鲆蝗盒β?,原來那人是個老師,這職業(yè)在我們這一帶受人尊敬,就連像林一這樣不到一歲多小孩也尊敬,林一不哭了之后便睡著了,王蓮和林東偉終于睡了一次好覺,我也睡了一個好覺了。
第二天,林一還是一樣的哭,她還是說了同樣的話,這樣的話也就說了兩次,之后林一晚上再也沒有這樣哭過了,就算尿床也不哭。日子安頓下來之后,林東偉和王蓮每天推著小車去街上賣粉,該上課的早去上課了,林東偉的阿公沒事就到處走走,這看看,那瞧瞧,林一的姨姨多數(shù)時候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她住在自己的家里,她住在離這十分鐘路程的路口處,在幸福鎮(zhèn)中心的路口旁邊,那條街叫學(xué)涯街,我跟著王蓮到那吃過一次飯,一棟三層高的樓層,樓下和樓上都已經(jīng)租出去了,他家住在中間,房子裝修得很好看,我第一次見這么白的墻。
她老公腿因為車禍導(dǎo)致左腿瘸了,還沒有孩子。我坐在王蓮的旁邊,她盯著這個漂亮的家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坐著的黑皮沙發(fā),她的眼里散發(fā)著羨慕的光芒,吃過晚飯之后,便回去了,晚上,街道上冷冷清清,有瓦房有平房,燈光有微弱的,也有刺眼的,月亮很大,發(fā)出的光芒極其強(qiáng)烈,猶如掛在天上的手電筒一般,我們一步一步走著,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