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兒妝(五十七)
故事聽到這里,小竹還意猶未盡,一雙眼睛水盈盈的盯著魏然,“后來,后來,是不是玄武聽說女將軍死了,還生了別人的孩子,他受了刺激,自毀修為,沉寂于此?”
魏然看她一眼,微微笑道,“玄武是法術(shù)高深的上仙,的確,他若不想死,在這地府沒有人傷得了他......他真正的死因,是因為當(dāng)年溟幽把孩子抱到他面前,說這是女將軍和他的孩子,是他們愛情唯一的見證??蛇@孩子身上魔煞之氣太重,若被天界的人發(fā)現(xiàn),溟幽保護不了他,只有借玄武軀體的神獸之力,壓制住孩子的魔煞之氣,才可以保護孩子一世無虞?!?p> 小竹咬牙,“玄武這個傻瓜,溟幽騙他的,他真就相信了?”
魏然搖頭,“玄武看得出這個孩子身上沒有自己的血脈之力,卻有女將軍額頭上特有的紫籮花胎記,他猜出這是女將軍和溟幽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他依舊貢獻出自己全部修為封印住孩子的魔煞之氣,付出生命,將軀體化作小島保護孩子......他說,這是他唯一能為心愛之人做的事?!?p> 小竹久久睜大眼睛,過了很久,才不敢相信的說,“這世上真有如此癡情的神仙。”
看看魏然波瀾不驚的臉,想到前世那位孟章神尊對茵竹的決絕,那些心痛的記憶,潮水一樣涌過來,她立刻晃晃腦袋,告訴自己要保持清醒——我不是茵竹,茵竹的一切已經(jīng)與我無關(guān)。這一世的林小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只愿意平凡開心的過完這一世。
魏然將骨傘收回袖中,淡淡看一眼怔怔出神的林小竹,“我們上去吧?!?p> 說完,不等她回神便手臂一伸,帶著她飛向湖心島。
落地后,小竹才來得及問出自己的困惑,“我們?yōu)槭裁匆M津玉洞,來這小島?”
魏然站在一塊紅色的石頭前,這塊石頭看上去像一顆沉睡的心臟,周身被手腕粗的鐵鏈牢牢捆縛,仿佛這鐵鏈就是為了阻止某個怪物突然有一天從這塊紅色的石頭里蹦出來。
魏然輕聲解釋,“這塊石頭,是溟幽兒子荼蘼的胎石,被稱為荼蘼胎石?!?p> “荼蘼胎石?”小竹蹲下來,好奇的打量這塊看起來十分詭異的石頭。
“溟幽的兒子生來就是煞氣強大的魔胎......”
魏然緩緩說來。
原來那溟幽之子荼蘼,神智癡傻,只能修成半仙,并非先天不全之故。他生而魔胎,本該是入魔道的魔物,卻被溟幽抽取了魔之靈識,將其封印在這胎石之內(nèi),導(dǎo)致荼蘼六識不全,變得癡癡傻傻。如此一來,他身上的魔煞之氣全無,旁人便看不出自己的兒子是個天生魔物。這樣便可將他留在鬼道,留在身邊,助其修仙。雖然是一番拳拳愛子之心,卻是有違天道,有違仙魔不容之理。
小竹捧著腮幫子,半晌,嘆了口氣,“溟幽那老頭,做了那么多壞事,就是為了他的兒子能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有沒有問過,荼蘼愿不愿意以這樣癡傻的模樣活一輩子啊……如果換做是我,我寧愿永生為魔,也不愿意被最親的人安排一生。”
“溟幽的愛,向來如此。”
她又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荼蘼有這樣的父親,真是夠可憐的?!?p> 說起來,她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那個荼蘼長什么樣子。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立刻呼啦一聲站起來,對魏然訕笑道,“我們來都來了,一會兒你帶我去見見荼蘼吧,我想看看溟幽到底是為了一個怎樣傻乎乎的家伙把我上輩子害得這么慘?!?p> 魏然沒有答應(yīng)她,找了塊平整的草地,施施然坐下,淡淡的看一眼小竹近在咫尺的臉,隨后便閉上眼睛開始做法,沉默半晌,才開口,“稍后我會在這胎石上畫一道符咒,隔空攝取荼蘼的元神,有了他的元神,溟幽便會任我們拿捏。”
自此,林小竹才弄懂魏然心里打的什么注意,頗有些驚訝的盯著他,“原來你從入鬼門開始就盤算著,要偷取荼蘼的元神來要挾溟幽,讓他老實交代上元節(jié)大開鬼門的緣由,”忽然跳起來揮舞著紛紛嫩嫩的拳頭,“可是,我覺得你這樣的法子太矜持了,你那么厲害,應(yīng)該直接把溟幽捆起來暴揍一頓,揍得他滿地找牙,直到坦白為止?!?p> 魏然抬眸看她,沉默一瞬,“我打不過他?!?p> “......啊?”
魏然閉上眼睛,“我攝取元神需要耗費些心神,你去旁邊待著,別打擾我,”頓了頓,“別走太遠。”
“哦?!彼怨缘亩自谝贿叀?p> 沒多久,石頭隨著魏然的施法開始蠢蠢欲動,一陣接一陣的發(fā)出悲鳴之聲......像是一個嬰兒在睡夢之中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