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哪里。倒是我這不爭氣的弟弟們讓陳副院長見笑了?!绷涡l(wèi)國嘴上客氣,可是態(tài)度不悅,明顯對陳棟這不請自來趕到不滿。
陳棟有些悻悻然,不過上頭明確表示過要全力治療廖老先生,加之他也想通過這件事情在廖衛(wèi)國這位白金銀行的行政總裁面前落個好印象,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廖老先生,聽說您要出院,這個……怕是有點難辦啊?!?p> 老爺子咳嗽兩聲,年近古稀且身患絕癥的他坐在床上,佝僂著身子。病魔折磨的他骨瘦如柴,面色蒼白少有血色。
可就是如此,他依舊神色淡然,面對陳棟只是輕聲發(fā)問:“我要出院回家,你們辦個出院手續(xù)就是了,有什么難辦的地方?”
“這……”陳棟心里沒來由的有些慌:“您看啊,您這在本院看病,我們就應(yīng)該對您的健康負責(zé)任。您的病癥我們已經(jīng)安排專家組進行會診,并且確定了多個治療方案,建議您還是繼續(xù)留在我院進行治療啊。”
老爺子輕笑一聲,微微搖頭:“不必了,我老頭子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治不治都是那樣。還請醫(yī)院方面行個方便,讓我這老頭子回家休息。”
“不行——!”
一聲大喝響徹整個病房,連樓道外幾十米遠的地方都能聽見。
廖衛(wèi)國神色慌張,連忙上前握住老爺子的手:“爹,你、你不能回家?!?p> 老爺子輕笑一聲:“怎么,我這老頭子現(xiàn)在連家都不能回了?”
“不是的爹,我……”廖衛(wèi)國張口無言,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是看著父親那雙渾濁老眼中的清明之意,他心里沒來由的慌張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父親回到家中的時候,也就是他和父親告別的時候。
老二廖衛(wèi)民夫婦倆和老三廖衛(wèi)忠夫婦倆聽著不樂意了。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爹想回家住,那就讓爹回家住啊。你要是嫌照顧爹麻煩,那就讓爹到我家住去!”
“二哥,你家那豬窩就算了吧。爹,還是到我家去,您孫子和孫女兒都想您了,讓他們多陪陪您?!?p> 眼看著老爺子時日無多,老二和老三都想盡快把遺囑的事情敲定下來??墒抢蠣斪右橇粼卺t(yī)院,大哥廖衛(wèi)國肯定也一直在旁邊,這商量遺囑的事情就沒法說。
所以兄弟倆現(xiàn)在搶著讓老爺子到自己家中住去,一方面能夠談立遺囑的事情,另一方面也能打打最后的感情牌,給自己多爭取點財產(chǎn)到手。
幾人各執(zhí)一詞,吵雜聲不絕于耳。
老爺子抬眼環(huán)顧一圈,對他而言這些人所想什么,所求什么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他眼中所見是這些人張著嘴,耳邊卻是無比的寧靜。
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一個小院子,被皚皚白雪覆蓋。一個小孩子在雪地中笨拙地跑。
孩子開心地在雪地里跑著,母親笑盈盈地跟在后面保護著他。
老爺子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是想用這雙渾濁的雙眼看清楚那女人的模樣。
可是無論他怎么去看,那女人的臉上被一片迷霧所籠罩,怎么也看不清。
回過神來再看向窗外,是遠方車水馬龍的街道。
老爺子這時候才意識到,不看照片的話自己以及想不起妻子的模樣了。
“……別擔心,我馬上就來找你了,等看到你的時候我會認出來你的,到時候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還有啊,三個孩子我都好好的養(yǎng)大了,都出息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里面拉扯這三個臭小子又多費勁……”
廖衛(wèi)國還在出言勸說父親,拖延時間讓他繼續(xù)留在醫(yī)院,好等楊樹拿藥來。
忽然間他看到老爺子嘴角露出一抹祥和寧靜的笑容,那笑容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以至于過了幾十年他依舊沒有忘記。
在他年幼的時候,母親彌留之際也是這樣帶著祥和而寧靜地笑容,溫柔地對他說著。
“衛(wèi)國啊,你已經(jīng)是個小男子漢了,以后要好好努力讀書。三兄弟里面你是大哥,將來長大了不僅要照顧好自己,還要照顧好父親,照顧好兩個弟弟?!?p> “以后睡覺不許再踢被子,我不在了之后就沒有人晚上給你蓋被子了。早上起床也要好好吃早飯,不許挑食,也不許搶弟弟的玩……”
那一刻廖衛(wèi)國一輩子也無法忘記,母親說著說著,就那樣睡了過去,一覺不起。
從那之后,吃飯前再也沒有人會嘮叨他去洗手,也再沒有人會在他吃的滿嘴是油的時候一邊說著小調(diào)皮一邊給他擦嘴巴了。
而在今天,他的父親也要撇下他離開了。
一種無力感從心中涌起,無論爬到什么地位,無論掙了多少錢,依舊無法挽回親人的離去。
“爹,我……”
叩、叩、叩——!
清脆響亮的敲門聲吸引了房間內(nèi)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最外面的是老二廖衛(wèi)民的老婆,上下打量了一眼來人,頓時面色不悅道:“去去去,你這哪家孩子,找錯門了吧?!?p> 來人氣喘吁吁,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病房號:“沒錯啊,這里是廖老爺子的病房啊?!?p> 在里面的廖衛(wèi)國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面露喜色,推開身后的幾人沖了出來,那廖衛(wèi)民的老婆也被大力推到了一邊去。
楊樹扶著門框,額頭滲著細汗,面色極差,眼旁是濃濃的黑眼圈。
廖衛(wèi)國興奮激動,可是看了一眼楊樹兩手空空,這心頓時涼了一半:“楊先生,藥呢?”
“別急,藥在這呢?!睏顦湮⑽⒁恍?,從衣服內(nèi)兜里面取出來一個試管,里面裝的是清澈透明的白色液體。
廖衛(wèi)國一臉狐疑:“楊先生,這就是你說的新藥?可這看上去就是,就是……”
“看上去就是一管子水,是吧?”楊樹微微一笑:“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就是能夠治好你父親的新藥?!?p> 見楊樹說的如此篤定,廖衛(wèi)國心里也信了幾分。
拿著藥去跟老爺子說了作用,頓時病房里就炸了鍋。
“不可能!我院的腫瘤專家不僅在國內(nèi),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我們根本就沒聽說過有什么藥物可以無任何副作用的治療癌癥晚期的病人,這一定是騙人的!”
“就是啊大哥,醫(yī)院都沒辦法他一個毛頭小子怎么可能有這種藥??!爹,我可跟你說,這藥不能喝,你要喝也先把我們的事情捋清楚了,到底給我們…不是,給你孫子分多少錢!”
“爹,無論如何您得試一試啊,這可是最后的希望了!”
你一言我一語,眾人吵的吵,說的說,老爺子聽的心煩,怒聲呵斥:“都給我住嘴!”
老爺子一發(fā)話,所有人立刻噓聲不言。
似乎是用力過度,他咳嗽兩聲,對廖衛(wèi)國示意自己不要緊,轉(zhuǎn)頭看向門口:“你把那年輕人叫進來吧,我要跟他說兩句話?!?p> 眾人讓開一條路,楊樹走進病房里,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要救的病人面對面交談。
他看了一眼旁邊連個凳子都沒有,索性便往病床邊一坐:“老爺子,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老爺子上下打量著楊樹,可是越看越覺得矛盾,嘴里不禁念叨著:“奇怪,真是奇怪?!?p> 楊樹微微一笑:“老爺子,您倒是說說我哪里奇怪了?”
“你一個小娃娃不過二十出頭,看你的體格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鍛煉的人,不可能花費時間去看書,更不可能去看醫(yī)學(xué)方面那跟磚頭一樣厚的書,你沒時間。但是說你騙人的話,你不會那么傻,傻到自己拿著騙人的東西出來露臉?!?p> “我就是一個閻王爺定時定點要的人,你的藥有問題或者不起作用,等我死了你怎么也落個故意殺人。我在想,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p> 楊樹聳聳肩,算是默認他的說法。
“事實上這只是一個交易,等老爺子你的病好了,我會得到我應(yīng)該拿到的東西。在你病好之前我拿不到任何的好處,甚至于為了這藥花費的資金還是我一個人在倒貼。所以這藥你就放心的用,我還沒傻到拿自己的大半輩子換你一個快死的老頭子?!?p> 聽到最后一句話,一旁的陳棟頓低聲喝到:“小子,你說話注意點!你知不知道你面前坐的到底是誰!”
倒是老爺子聽著哈哈大笑,擺了擺手:“沒錯,我就是一個快死的老頭子。小娃子,我喜歡你這股勁,你這藥我用了!”
一旁的陳棟臉色大變:“廖老先生,您這萬萬不可啊!”
“誒~有什么不可的?”老爺子哈哈樂著:“你放心,老頭子就算死在這,跟你醫(yī)院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不信的話你可以叫人錄音,或者找個律師過來。”
陳棟連忙道:“廖老爺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老爺子擺擺手:“不用說,我知道。還有,你這個小娃娃。今天老頭子用了你的藥,哪怕是立馬走人也跟你這小娃娃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衛(wèi)國,聽見了沒?”
廖衛(wèi)國面色復(fù)雜,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楊樹,嘆了一聲應(yīng)道:“是,爹?!?p> 在老爺子替楊樹去了醫(yī)院和家屬的阻撓后,治療工作就此開始了。
需要準備的東西極其簡單,就是一個玻璃瓶,一根輸液管,一個針管以及一個鐵盆加一瓶酒精。
拿著針管把試管里的白色液體全都打進密封的空瓶子里,插上輸液管就萬事大吉了。
白色液體也就不到一百毫升,用到輸液瓶也是因為這藥效過猛,得一點一點來。要是拿針管直接打進去,害怕病人自己受不了。
過了二十分鐘,里面的新藥已經(jīng)全部輸完,拔了針頭后所有人都看著楊樹。
“呃,你們都看我干什么?”
廖衛(wèi)國緊張地搓了搓手:“那個,楊先生,這接下來您要怎么治療啊?”
“還治療什么,完了啊?!?p> “完了?”廖衛(wèi)國目瞪口呆,他指了指地上的盆子和那一瓶酒精:“可這些東西不是還沒用么。”
“哦,你說這個啊?!睏顦淦鹕戆延眠^的玻璃瓶和輸液的東西全都拿過來扔到盆子里,把酒精往里面一倒。
做完之后他盯著所有人不解的眼神掃視一圈,朝著一旁的廖衛(wèi)國一伸手:“打火機用一下。”
“哦,好……”廖衛(wèi)國有些木然地把打火機遞給楊樹。
打火機把鐵盆里的酒精引燃,大火瞬間躥騰而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廖衛(wèi)國滿面狐疑的問道:“楊先生,你這是……?”
“哦,沒什么,銷毀一下東西罷了,防止有人從遺留物上面得到藥物的成分。”楊樹聳聳肩。
這藥的價值他可是知道的,萬一某些人真的從殘留物中分析出來藥物的配方,那他可就虧大發(fā)了。
一旁的陳棟一聽臉都綠了,在場的所有人中就他一個是醫(yī)療方面的人員,這明擺著就是在說他。
那陳棟冷哼一聲:“我看你是燒了東西想毀了證據(jù)吧?這樣一來你到底給廖老先生輸?shù)氖鞘裁礀|西就無從得知了。你可是夸下??谡f要治好廖老爺子,不會以為這樣隨便糊弄一下就結(jié)束了吧?”
楊樹看了一眼時間,從扎針開始到現(xiàn)在過去了半個小時,算算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了。
“好了,現(xiàn)在老爺子身體里的癌細胞應(yīng)該已經(jīng)清理的差不多了。你們可以推老爺子去檢查一下,看看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p> “什么!已經(jīng)治好了?”廖衛(wèi)國的反應(yīng)很激烈,他上前抓著楊樹的肩膀晃來晃去:“楊先生,你說的是真的?我父親的病真的好了?”
“這你得問陳副院長了?!睏顦浒醋×涡l(wèi)國,偏頭看向陳棟:“讓這位陳副院長帶著老爺子去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這么大個醫(yī)院,總不至于連病人癌癥是否好轉(zhuǎn)都不知道吧?!?p> “哼,我院可是請來了國內(nèi)最好的腫瘤專家十余名,有專家組在你可糊弄不過去!”
楊樹聳聳肩,他一點也不擔心藥效的問題。
徹夜研究好新藥,并且制作完成后他臨時做了實驗。
一共成功制作完成的藥品有五組,分別用在五只花費重金買來的肺癌小白鼠身上。
這五只小白鼠都是標準的肺癌晚期,已經(jīng)全身大部分擴散的那種,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亡,和廖老爺子的狀況一模一樣。
這種樣本可以說每一只都是極其珍貴,而且一家醫(yī)療機構(gòu)都湊不齊他要的數(shù)量,為確保一次性成功,他連夜聯(lián)系康利生物的副總經(jīng)理從全國各地連夜調(diào)過來十只。
算上加急運輸費用,每一只下來都高達五十萬!
好在投資是有回報的,五組藥物成功了三組,他將其中效果最好的一組給帶了過來。
至于復(fù)發(fā)和失???
楊樹看了一眼依舊還活著的廖老爺子,又想到失敗兩組的小白鼠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要是失敗的話,現(xiàn)在人早沒了。
陳棟將廖老病好的消息傳到了專家組那邊,十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專家一聽大為震怒。
“這分明就是低劣的詐騙!”
“這是在藐視醫(yī)學(xué)!”
“要是這么簡單就能治好癌癥,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死人了!”
十幾位專家均是不信,已經(jīng)有人在嘲笑廖衛(wèi)國一家上當受騙之后那懊悔的樣子了。
可是十幾分鐘后,陳棟拿著結(jié)果上來,看著那診斷結(jié)果就好像是在啪啪打他們的臉。
一個急性子專家見他們一個個看完診斷結(jié)果后一臉呆滯的樣子急的直往前擠,一把奪過診斷結(jié)果后瞪大了眼睛在看。
“……沒有檢查出癌細胞病變???”
“這,這怎么可能!”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疑問,廖老先生四天前被確診為肺癌晚期的病例還在墻上掛著,右下角還有院長的簽字。
可是現(xiàn)在,一個無名小子拿著一劑藥,就治好了這死亡率第二高的絕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