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附文《曾擂天地響》及《勛章》
第二十一章:附文《曾擂天地響》及《勛章》
我曾為等一個(gè)人而幾次三番地在一個(gè)位置常坐三個(gè)小時(shí),我當(dāng)時(shí)對著路口頻頻長望,然后整個(gè)人越來越無聊、煩躁。而現(xiàn)在,我又有了同樣的感覺。每天同樣的時(shí)間起床,同樣的時(shí)間吃飯,同樣的時(shí)間睡覺;甚至是同樣的時(shí)間上廁所,同樣的時(shí)間喝水上下樓。每天的生活反反復(fù)復(fù),即使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大多不同,可是所見的人、所看的書未嘗變化。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像是一件大衣扣住了我的所有鋒芒,讓我自己畫地為牢坐禪,日日夜夜地誦經(jīng)念佛。我凝望周身的萬般云霞,用一身的精氣去拍打,然后發(fā)現(xiàn)另一天它又是萬里霞光;我仰望滿天的飄渺星河,用我整個(gè)軀體去攪動(dòng),然后看到另一夜它又是星光璀璨。我受不住寧聾,耗盡所有心血潑上蒼穹,要把這風(fēng)云趕動(dòng)、天穹貫穿,要把這星辰劈開,星河撕裂。我看見滿天星辰熠熠生輝,天空碎裂了又閉合。我從九天云海墜落,一身狼狽。我瞧見樹木枯萎了繁榮,花果凋零了又綻放;葉子一層又一層、歲齡一圈又一圈,落了融進(jìn)土里,融進(jìn)土里又長出新芽,長出新芽又要敗亡!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這萬萬座高山拔地而起,煙塵從凡世里飄去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一塊塊石頭扎根在煙火之下,成為一個(gè)又一個(gè)疙瘩壓在高山之下。然后高山震動(dòng),巨石滾滾;而后山崩地裂,亂石盡碎。如果每一片泥土都是某一生靈的血肉,我想每一大石都是某一星辰的遺蛻。如果我的雙手拍打的是汪洋流水,那么我攬動(dòng)的也就是塵土流沙。如果把我的身軀擺在高山之崖,如果我見到了天地,我想我可以用我的一雙血眼把這世上所有的紅繩烙印。如果我的脈絡(luò)燃燒,我想我的所有心念都會化作洪水傾瀉,把高山淹沒,熄滅焰火,也便溺死了我自己!如果我的路上會有一道山海;那么我的身軀就會變成流光穿過天際;如果世上的每一道流光都是山洪的奔騰,那么我必是最明亮的那道光芒,浸沒整個(gè)人世!也許人世里會有各種各樣的枷鎖束縛著我也許我不一定掙得開所有鎖鏈,也許一定會有那么一道枷鎖綁在我的心臟上,也許我生生世世都無法解開。但我一定可以,一定會再站起來,我可以不理會萬重鎖鏈纏身,就峭崖利石爬上云巔。我用我的信念再去俯瞰天地,把眼前的迷霧一層,一層地驅(qū)開。也許霧氣散了又聚,大水落了又流,但我堅(jiān)信每日的云彩一定會有不同,每夜的大雨一定會有變化。我知道泱泱河流所低吟的什么,也知道重重浮云守候的什么,我知道世上所有的靜默……都是來自于我的風(fēng)云。我便一躍上云海,抨擊我的所有畏懼。然后我聽見白云的呢喃,云海一層層匯攏淹沒我,每一片星光都穿越億萬里山海要照耀我。我看不見一種綠色,我嗅得到一種氣味……山河造就我的軀體,不是為了我的逆流。
我于是大慟大悲,大哭。我站在半空聲聲怒吼。我把雷霆打進(jìn)胸腔,把胸口擂得震天響,擂鼓聲聲把天地震動(dòng);我把閃電嵌入雙眼,雙電瞳怒眸瞪得猙獰,雷電弧光把天地照亮。天地一瞬震響,日月一瞬明亮。我要灑盡我的血,流盡我的淚;我要這整個(gè)天地彤紅,整片汪洋沸騰!我怒目狂奔,瘋癲了我整個(gè)心神。我撞裂山麓,讓這整座山石崩塌;我跌落江海,讓這所有江河倒轉(zhuǎn)逆流。西山霞云層疊,我伸手把那片天寰錘出一個(gè)巨大口子。我扶搖而上,讓這云海層層碎裂。即使知道這天空終會愈合,我也要這窟窿再出現(xiàn),讓這天空碎片滿天散落,化成萬道流光燭引遍布天涯。我要這蒼穹之后的星海顯現(xiàn),讓這世間愚昧的人們看看自己的渺小。我仰頭看到星辰漂浮,層層星河橫貫;從上到下,從前到后,堆滿這無垠的宇宙。我看見星光流轉(zhuǎn),天空合閉;我看到流光飛舞,碎片重組。我的心血灑了一層又一層,眼淚流了一海又一海;心血蓋盡山峰木石,淚水流遍川河洋流。我看見世界修復(fù),舊景重現(xiàn)。我聲嘶力竭,淚干血盡;我的雙目盡毀,胸腔盡裂。我的軀體再次墜落,卻沒了雄心神話,一身皮囊蒼老干枯。我的皮肉破碎,白骨斷裂:我的聲音叫不醒眾生,血淚澆不開嬰童,我的身體也托不起登天路。
如果我站在時(shí)間這頭的時(shí)候:我什么也不去說,什么也不去做;我不看天地的浩瀚,也不理會人世的璀璨。我仰望我頭頂?shù)囊箍眨粫ハ胂笮枪饪M繞,也不會去思考多少時(shí)間。如果我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會有什么樣的未來等著我,我會成為一個(gè)什么樣的人?我的最終會不會是一個(gè)凡夫俗子躲在墳?zāi)估锇@?我會不會終于成為一個(gè)小小的人,沒有什么信仰,沒有什么堅(jiān)定,沒有什么渴望;變成一身戚戚的塵土?如果我把我的熱血灑進(jìn)前路,去叩開我的山峰;如果我可以對耳邊的流言蜚語不管不顧,一心向前……我的身影能否高大,我的心念能否成真?如果不論我想怎樣,這世界不會變;如果不論我做什么,高大的人已天定……我的路怎樣走?是對是錯(cuò)?
我要我的軀體燃燒,要這熊熊火光變作燭火,就橫陳在萬丈寒空。我要人世“生蓮”,朵朵“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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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勛章》
也許人生來的意義都是空花一場。
見慣了天晴總會遇見大雨傾盆,
歷經(jīng)了重重磨難才能走到康莊大道。
如果一條路的盡頭是另一條路的起始,
那么每一場風(fēng)暴都一定是清許暖陽的敲門磚,
每一次匆匆都必定是下個(gè)路口的等待。
如果說狂風(fēng)驟雨不會因?yàn)闊霟嵘衬训?p> 那我想:
迎著江河逆流而上才是絕頂?shù)姆迥_。
?。?p> 也許人死亡的意義都是悔憾一生。
從前途未卜走到撒手西歸,
把生命活成骷髏。
如果這就是人的一生,
那么所有人都會為了有生之年而英勇,
把勛章埋在自己身邊。
如果說艷陽高照不會因?yàn)榻?jīng)歷滄海桑田而變成遮天蔽日,
那我想:
站在高山之上
迎著風(fēng)暴起舞就是我的勛章。
————2017年12月28日寫給黃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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