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小鳥
監(jiān)賽的兩名弟子面面相覷,往往擂臺上比試的弟子都是盡全力出手,不曾有半分懈怠,故而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只好求助監(jiān)看的長老。
那長老無語,默默上稟了豐長老,這可是那位的徒孫啊,他可不敢做決定,還是讓豐長老那個老油條來吧!
豐·老油條·長老:老子也不敢招惹那位??!算了算了,由著她去吧!
就是告到宗主那邊,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沒什么事兒!
所以在周遭的擂臺打斗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只這一個擂臺是一派詭異的祥和。
君曦衍想坐著的,但她想起中央城圖書館的館長自小念叨她要注意儀態(tài)——他還說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她偷偷瞄了瞄湍昀,也覺得那樣不甚雅觀,只好如蒼松一般站得筆直,全當(dāng)是鍛煉了。
孟孤驍也繃著身子站在屬于他的那個角上,不敢跨出雷池一步,生怕這人一個不高興就讓自己下去。
二人這般立了許久,連他們擂臺跟前的觀賽弟子都無聊地去了別處。終于,在距離半日還有一炷香時,君曦衍轉(zhuǎn)身,道:“請?!?p> 孟孤驍硬著頭皮上前,生怕這人把他也打得吐血。
他先發(fā)制人,率先出手,手中一柄軟劍時而柔軟如游蛇,時而堅(jiān)硬如鋼鐵,使得出神入化。
君曦衍避了幾下,覺得他實(shí)力還算不錯,也不枉她枯站了半日。
斬星揚(yáng)起,周遭元力滾動,隨著她的動作涌向孟孤驍,將他輕柔卻堅(jiān)定地拍出了擂臺,正正是最后一刻。
孟孤驍眼神發(fā)愣,這力道,柔和縹緲,卻暗含銳意,以柔克剛,且柔中帶剛,剛中含柔,正是縹緲劍之意!
他本以為柔與剛是需要分開的,該柔時便柔,需剛時則剛,但君曦衍這一招將他之前的感悟全部推翻了!
誰說柔和剛一定要分開的?
過柔易纏,過剛易折,柔中帶剛,剛中含柔,柔剛結(jié)合,才能真正發(fā)揮出縹緲劍的實(shí)力!
他茅塞頓開,極為興奮,深深地拜了一拜,匆忙一句:“多謝師姐!”便跑得人都沒影了。
君曦衍不明所以,只當(dāng)他是開心得了第一千零一名。
話說南珩在天劍宗的前七年,以他卓越非凡的天資迅速摸清了七峰的劍道,除了他認(rèn)為不適合自己的眾生劍之外,余六峰的劍道他都在之后的十年自囚中糅合進(jìn)了斬星劍道。
剛剛君曦衍也是看到孟孤驍使縹緲劍,這才心思一動使出了斬星劍道中的縹緲之意,卻不想竟然讓孟孤驍有所感悟,也算是誤打誤撞了。
旁邊比試結(jié)束,但偷摸聚在一起的長老們看得分明,那小子,分明是有所感悟??!
真是好氣運(yùn)!
可真是氣運(yùn)的原因嗎?有長老瞧了眼已經(jīng)走向湍昀的少女,不置可否。
于君曦衍來說,她第三場的比試已然結(jié)束,加上之后的一天休息,接下來的五天半她都是空著的。
她本來打算陪著湍昀下山一趟,帶他去附近玩玩的。不過剛剛對孟孤驍使出的那招讓她意識到了參悟多家劍意劍道的好處,故而臨時決定前去劍山閉個小關(guān)。
她是這么跟湍昀說的:“排位賽之后我要外出歷練,屆時再帶著你看看這界的風(fēng)景,這幾日就先委屈你了?!?p> 湍昀臉上瞧不出異樣,只摸摸她的頭頂,應(yīng)了聲“好”。
君曦衍緊接著跟蕭胤打了聲招呼便去了劍山,還特意吩咐了哼哈五日后提醒自己,以免錯過之后的比試。
君曦衍閉關(guān)了,而湍昀呢?
他去了一處。
他也沒想到他竟然這般脆弱,只吃了她烤的一只土雞便上吐下瀉的,之后奄奄一息地躺了幾天都不見好轉(zhuǎn)。
彼時他隱了氣息到了那處金光閃閃的大殿。
對這入眼不是金光閃閃就是各色寶石混亂的裝修,他抽了抽嘴角不予評價。
暗處的人沒能察覺到湍昀的到來,但他不一樣,且不說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單論修為,湍昀并不在他之上。
自湍昀進(jìn)殿,他的氣息便躁動了起來,看見人影時便惡狠狠地道:“你來干什么?誰讓你來的?”語氣故作兇狠卻難掩其中的虛弱。
這聲音,正是阿清。
湍昀不睬他,只走到了他的金絲楠木拔步床邊,看到床上只躺著一個皺巴巴的嬰兒時眼神便是一沉:“你就這么回來了?”
若是君曦衍在此,定要驚呆了!先不說阿清明明是蛋生,為何會是人族的模樣,單說他平日里聽起來像是三四歲的孩子,卻不想真身竟然只是個皺巴巴仿佛剛出生的嬰兒!
阿清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樣,忙將腦袋蒙在金色的被子里,沒好氣地道:“不然怎么回來!”
雖然只是嬰兒模樣,不過也僅僅是模樣罷了,手上卻是有力氣的。
也是,他的蛋殼還留在君曦衍的神魄中,若不是他有她的空間神通,又怎么能突然回來!
不過也算聰明,還知道藏到神魄中再回來,而不是大張旗鼓地讓她擔(dān)心。
阿清悶悶道:“娘親不知道吧?”若是被娘親知道他只吃了只烤雞便不能動彈了,豈不是有損他在娘親心目中的形象!
湍昀將他的被子拉下來:“我不曾告訴她?!?p> 他只當(dāng)沒看到那刺眼的全金色被子。
湍昀想,若不是怕重,他許是要將被子上也鑲滿了寶石才是!
這對金色的執(zhí)著,真是……
他摸了摸阿清頭上金色的胎毛,輕聲卻不容置喙地道:“變回來?!?p> 阿清拍開他的手,扭了腦袋不理他。
湍昀道:“乖?!?p> 他們倆往往都是水火不容的。不,應(yīng)該說一直都是阿清在各種招惹湍昀,而湍昀一般都是無視他,可這會兒他竟然說出“乖”這樣的話來!
阿清想哭:“我不!”
湍昀便將他抱起來,阿清身上裹著大紅的軟帛抱毯,以金線勾了邊,上面繡著金色的龍鳳,這顏色搭配,終于正常了些。
到底不是他決定的,看起來也沒有那么辣眼睛。
不過湍昀也是第一次抱孩子,只覺手中的小東西渾身軟軟的,仿佛稍微用點(diǎn)力便會將他捏壞。
他僵著手腳不敢動作,弄得阿清不甚舒服,他扯著嗓子大叫:“你會不會抱啊!你的手捏疼我了!”
湍昀忙松了些力道,努力回憶著幼時的記憶,不停地調(diào)整動作,直累到滿頭大汗才讓阿清舒服地躺在了他的懷里。
阿清看著他的眉眼,道:“他都不來看我!”
湍昀沉默。
阿清聲音帶了些顫意:“是不是娘親不回來,他就一直不來看我?”
湍昀將他往上托了托,并未接話。
阿清哽咽:“他一點(diǎn)兒都不關(guān)心我!”
“哇——”終于嚎啕大哭。
湍昀笨拙地哄他:“沒有,他很關(guān)心你,還親自傳消息問我你為何這樣,你不是不知道從這里傳消息下去要付出什么代價?!?p> 阿清停下了哭聲,道:“真的嗎?”皺巴的臉上還留著晶瑩的淚珠,不過到底談不上好看。
湍昀抬頭將他臉上的淚水抹去,“自然是真的。”
他道:“而且我不是來看你了嗎?”
阿清嘟囔:“這不一樣……”
湍昀想問哪里不一樣,可他心底的聲音不停地在說:“是不一樣,怎么能一樣呢!自己知道他的存在不過幾月,而他雖然將他養(yǎng)在這里,但的確算是看著他長大的……”
“你不用陪著娘親嗎?”
湍昀壓下心思,答道:“你娘親這幾天閉關(guān)。”
想到臨走時她說的話,湍昀眸中帶了些笑意,將阿清舉高,看著他道:“你娘親說這次排位賽結(jié)束后便出去歷練?!?p> 阿清激動:“真的嗎?”
看到湍昀點(diǎn)頭,他興奮得不行,“那我要快點(diǎn)好起來!到時跟著娘親出去玩!才不讓你一個人霸著娘親呢!”
湍昀涼涼地看他并不接話。
阿清似乎也覺得在人家的懷里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合適,身形一扭便想跳下來。
驚得湍昀出了身冷汗。
可打又不能打,只好將他放回到金燦燦的床上,斂了眸光不想再看。
阿清還抱著他的手掌一個勁兒地問他:“娘親有說具體什么時候出發(fā)嗎?若是娘親出發(fā)的時候我還恢復(fù)不了怎么辦?”
湍昀瞥了眼他,只說了一句:“變回來?!?p> 阿清不情愿。
湍昀又道:“那樣會好的快些。”
阿清眸子一亮,這樣啊……
“撲騰”一聲,被子上再不見皺巴巴的嬰兒,只有一只通體純金的——
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