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風蕩原來是座高山,山下是古鎮(zhèn)長街,陶燦然跟在旅游團后面聽導(dǎo)游講,因為這高山擋住了北來的寒風,這里冬季不冷,人們才能在此安居樂業(yè),但是高山之顛的冬天,風在山頭徘徊呼嘯,所以叫回風蕩。登臨高處四望,城市與鄉(xiāng)村田野披綠著翠,遠處還有小山綿延,緩風吹過令人神清氣爽。
陶燦然體質(zhì)不弱,登山越走越快。越爬越高,她還專門往沒人的地方爬。正在大石頭之間亂鉆時,一個老人的聲音喊,“哎哎,那姑娘,回來回來。別往上面去了。上面不通?!?p> 陶燦然看那人戴著管理員的牌子,就沖他問,“為什么?”
“為什么,上面太陡了,不安全唄?!?p> 陶燦然看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黑臉膛,估計是常年在山里走太陽下曬的。對呀,他是管理員。
陶燦然突然高興地在石頭之間蹦跳躍爬跑到管理員面前,“師傅,你在這工作幾年了?”
“二十多年了?!?p> “二十多年!”陶燦然驚嘆著,“好風景都在山頂,我剛才看見,山頂有個平臺能看日出日落呢。怎么不讓上,是維修養(yǎng)護嗎?”
“關(guān)閉。不能上。”
“怎么?怕人掉下去?!?p> “嗯!怕人跳下去?!惫芾韱T說,“雖然有護欄,但是發(fā)生過有人跳下去的事,就關(guān)閉了?!?p> 陶燦然也很是傷感地嘆道,“這樣???真是可怕?!?p> 那管理員說,“天晚了,也該關(guān)閉清山了。你快下山吧?!闭f著就要走。
陶燦然突然想起正經(jīng)事還沒問。拿出手機翻出相片,“哎哎,師傅,你見過這個人嗎?”
那位管理員停下來好奇地看到陶燦然手機上,瞅了一會兒,“這不是跳下山去的那個姑娘嗎?”
太陽漸落,陶燦然陡然覺得背后起了冷風,她眼睛不由得向四周看去,陰影落在山頭有些像鬼張開黑袍把山連同人類攬進它懷里。
她牙齒有些打顫,“真,真的呀?”
管理員說,“沒錯。雖然過了十年,可是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姑娘也像你一樣,都快關(guān)閉了,她一個人飛快地往上跑,我老遠喊,姑娘前面不能去。她不理我。我追過去,她一跳,就下山了。懷里還抱著個大黑包?!?p> “呵,呵。真,真的呀?”
“真的?!?p> 陶燦然收了手機,“謝謝師傅?!鞭D(zhuǎn)身就往山下跑。
慎言止,你真能!這么高的山跳下去還活得好好的,還能讓英俊神探愛上你。不是鬼才怪!老天,我查出人間有個鬼!陶燦然當晚到家,要不是顧慮林群的情緒,真想半夜十二點去砸宣神經(jīng)家的大門,告訴他:你媳婦是鬼。
林群見老婆出個差回來神經(jīng)兮兮的,陶燦然就說了管理員看見慎言止跳到山下了。
林群笑了,“燦燦,你想什么呢。管理員也說了,當時天快黑了,肯定光線不好。而且,長得像的人很多啊。再說,十年了,管理員能記得一個十年不見的人?我看未必。你最好別冒失。”
陶燦然第二天到單位辦了事,心里像貓抓一樣坐不住。找個借口出來就往云家大廈去。
宣神經(jīng)又不在。云總在,招待這位檢查官。
陶燦然覺得問云與意更好,“慎言止做你助理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她以前是辛雪的秘書。辛雪走之前,特意對我說,小慎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讓我繼續(xù)聘用慎小姐,并多關(guān)照她。”
冰清市很多做企業(yè)人的都說辛雪是個特別出色的女人,聽來果然不假。陶燦然就點點頭,“那你有沒有聽辛雪說過,她派慎言止出差到外地什么的。比如,長平市。”
“沒有。慎言止做我助理的時候,我有差都不安排她出。因為她一個人帶孩子,出差不方便。我想,辛雪應(yīng)該也沒有安排她出過差吧?!?p> “上次慎言止車子著火,是誰發(fā)現(xiàn)的?!?p> “小雙的媽媽和她的一個朋友,叫衛(wèi)曉婷?!?p> 陶燦然又要了衛(wèi)曉婷的手機號碼,問衛(wèi)曉婷當時的情況。衛(wèi)曉婷說,當時無意發(fā)現(xiàn)慎小姐的車,就追過去。慎小姐把車撞了,但是人下車了。
慎小姐當時因為和宣理吵過架,情緒激動,勸不回去。她說必須和宣理分手,她是結(jié)過婚的人,配不上宣少爺。哭著求我和時姐,我們沒辦法,就幫她說了個謊。
陶燦然走訪無果,覺得個個打得是無影拳,自己受的是內(nèi)傷?。?p> 松思樵被表姐掛了電話,忙完后又打回電話給表姐,“怎么?慎言止被你查成女鬼了?”
“少煩我。”啪,又掛斷了。
松思樵想問問慎言止是怎么找到小雙的,就去拜會這位女鬼。當然,松思樵先打探到宣理不在才去。宣理根本不讓松思樵問慎言止一些關(guān)于案件的問題。
慎言止見松思樵出現(xiàn),只是淡然笑笑。松思樵放下帽子,指著小嬰孩,“我特意來看我小侄子,能讓我抱抱嗎?”
慎言止就將小嬰孩小心翼翼送到松思樵懷里。
松思樵少不了又夸獎一番,“看這強大的美女帥哥基因。要不是他有云與意這樣的伯伯,我真想當他干爹。”
“我沒意見。宣理也不會有意見。”
小嬰孩剛吃飽喝足又換過尿片,十分舒服滿足,滿臉都是自然的笑意,胖嘟嘟十分惹人喜愛。松思樵把嬰孩遞還慎言止,“宣理呢?”雖然探得宣理不在,卻十分自然地撒謊問候,松思樵自己就先笑了。
慎言止倒是沒深想松思樵的笑意,“他去趟公司。你找他?”
“沒事。說來認識宣理這么久,還沒聽他說過,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呢?!?p> 慎言止還是淡然一笑,“偶然?!?p> “是在冰清市嗎?”
“是?!?p> “你們倆一見鐘情最合適不過了。他帥你美。真是應(yīng)了那個詞,珠聯(lián)碧合?!?p> “松所長不是特意來感慨的吧?!?p> “是,當然是?!彼伤奸蕴貏e正經(jīng)地說,“我特別羨慕你們倆,然后就想起小雙?!?p> 慎言止見松思樵眼圈有點紅,就移開視線,“你要多聯(lián)系她。多關(guān)心她,讓你們的過去,在她的腦海里重新恢復(fù)。如果你不去關(guān)注,不激發(fā)她對過去回憶的熱情,那就像灰里的火苗,是會滅的?!?p> 松思樵連忙說,“你說的太對了。像思想家似的。你當時是在哪遇見小雙的呢?”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么?!?p> “她當時什么樣子?”
“一身泥,很茫然。”
“你是開車嗎?”
“是,我聽說泥石流,小雙不見了。就租了車到處找?!?p> 松思樵很難過,聲音有些啞,“謝謝你,幸好你找到了她,要不然,我可能得死?!?p> “沒什么的,也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可怕。她只是部分記憶喪失,又不是變成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再說,她會功夫的?!?p> “是的,當時,小雙出現(xiàn)倒是為了救我?!?p> “松所長!你跑我家來騷擾我兒子快樂成長。”宣理已經(jīng)邁著大長腿進了客廳。
松思樵說,“嘿,我好心沒好報!特意來看我小侄子,怎么成騷擾了,他見我還嚇得不能快樂了。你這是損我呢,還是變相夸我長得奇怪呢?!?p> “你瞧你一臉沮喪,還淚眼朦朧的,我的帥兒子看了難免受你情緒感染,他也撇嘴皺眉,是不是就不快樂了!”宣理說著,從慎言止懷里接走孩子,“我老婆還沒調(diào)理好身體呢,你又來煩她是不是?!?p>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p> “怎么?好像你知道我行蹤似的?!?p> “不知道。和你說話累。我覺得和宣太太說話,充滿人性味和溫馨?!?p> “和我說話累,那我現(xiàn)在回來了,你還不走。”
慎言止忙向松思樵道歉,“他天天和我開玩笑,隨便慣了。松所長別生氣。”
“慎姐,你太見外了。我平時和他也是這樣開玩笑鬧著的。宣神探看上去冷冰冰,其實骨子里全是冷幽默?!?p> “去去,你夸得我怎么覺得分外寒冷。我兒子睡了?!?p> “他睡你又不睡。出來,我有話問你?!?p> 宣理把兒子給慎言止,和松思樵到外面散步。松思樵把問慎言止的話又問一遍宣神探,夫妻兩說得差不多。
松思樵臨走時,對宣理說,我表姐可能要約見慎言止。
陶燦然是見了慎言止,但是,什么有用信息都沒有。慎言止對自己跳到山下的事表示:真神奇。并得出了和林群一樣的結(jié)論:管理員肯定認錯人了。
慎言止的目光是平靜,還是無情?
陶燦然注視著慎言止一舉一動,包括她聽到自己提問時,拿起小勺攪咖啡的速度和端起杯子時手指抓握的力度,陶燦然甚至想通過調(diào)取監(jiān)控回放分析。
陶燦然只好去見千黛,這位把案件指向慎言止的女人,她有什么理由呢?
千黛沒搶到林群,對陶燦然自然是不待見的。但是,雙薇衣失憶把松思樵甩了,千黛覺得松思樵是可以考慮的非常合適的人,不過松思樵那天在聚會上說趙錢廣用了千黛開戶的銀行卡提款。
這讓千黛嚇得不輕。松思樵不好對付,在他面前一不小心就被他那像X光的眼睛透個里外光。
陶燦然提起慎言止前夫失蹤的事,千黛心說自己就是瞎猜,這些公職人員可真是能操心,非常嚴肅地點頭,“慎言止會功夫,隨便同時打三、四個男人不成問題。要是她和她老公吵架,失手打死她老公也有可能?!?p> 陶燦然一臉失望,“有可能倒是有可能。只是沒證據(jù)?!?p> “證據(jù)?地下那么大,警察也不可能一寸寸挖地找吧。就說那深山懸崖下,不知道藏了多少無名尸骨呢。”
“的確。”
的確?陶燦然心里一動,假設(shè)慎言止跳到山下不是跳崖,而是掩藏證據(jù)呢?她懷里不是抱著大黑包嗎?是不是骨頭?
也不對,為什么不把骨頭拋下山就得了,自己跳下去干嘛?跳下去又活不了。再說,輕功也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