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家主正院。
院里來了幾位不速之客,為首的是位中年人,身著彎月白袍,如果僅看他那雙慈祥明眸,你會覺得他是位和藹可親的善人,但他臉上又有道拇指大小的傷疤,又帶著一股土匪流氓的氣質(zhì),整張臉給人一種違和感。
白袍身后,站著一老三少,一老正是劉化險的三弟——劉盛海,兩鬢漸起斑白,眸子跟他的兒子劉立峰都帶著女子特有的陰柔,三少依次是藍衫矮人,白冠劉立峰,以及那渾然自成殺氣的姜濤。
為首的中年人望著那顆搖搖欲折的老柳樹,不禁搖頭嘆道:“人死了,樹也快燈枯油盡了?!?p> 樹下的大黃見這一行人來勢洶洶,揚起狗頭大聲叫,“汪!汪!汪...”
藍衫矮人被突如其來的狗叫聲嚇得身子一顫,覺得臉上無光,頓時火冒三丈,在地上找了一截柳條便怒氣沖沖咬牙切齒的走向大黃:“你這只死野狗,爺爺我今天非把你宰了燉狗肉吃不可?!?p> 大黃見勢不妙,四肢往后縮了兩步,然后轉(zhuǎn)頭又對著屋里叫,“汪汪汪!”
躺在床上的李三十聽著狗聲不斷,霎時從床起身,嘬起一口鼻涕便光著腳丫走出屋門口,嘴上扯起把子道:“大黃咋啦啊,哪個狗日的要欺負你?!?p> 如今的李三十比起曾經(jīng)的骨瘦如柴,四肢漸漸隆起肌肉,臉頰上都有點贅肉了,整個人壯碩了不少,顯然跟著柳鳳秋打拳煉氣了一個月成效不小。
藍衫矮人瞧見李三十從屋里走來,腦海里立即回想起李三十那天一人單挑十幾個家仆的場景,頓時心里浮起一陣慌亂,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劉立峰一行人,又回過身瞥了一眼李三十,一時間臉色如喪考妣,不知所措。
“矮六,回來吧?!眲⑹⒑?粗钊幌滩坏馈?p> 劉盛海的五個字在這一瞬間被藍衫矮人視為佛祖金言,心里對劉盛海頂禮膜拜,隨后立即退回原地點頭哈腰道:“老爺,那天進關(guān)就是這只野猴差點壞了我們的大事?!?p> 劉盛海面無表情沒有下文,然后矮六那本就只有四尺的身材又往下縮了縮頭,顯得像個幼童般。
“你這娃娃是根好苗子啊,今天過后你就前往南映宗做我的記名弟子吧?!卑着廴丝粗钊畤K吧兩聲,擺起一幅仙人道骨的模樣。
“你算哪根蔥,打得過我?guī)煾祮??”李三十毫不掩飾對白袍人的鄙棄?p> “忘了告訴你,我?guī)煾悼墒钦麄€慶海關(guān),哦不,是整個常州的武者第一人!有種你先打贏我?guī)煾?!”李三十插著腰一幅牛氣沖沖的樣子,但這句話他的真實目的確是想給柳鳳秋故意招黑。
白袍人欲言,但被一席青衣打斷:“肖千,你不好好做你的南映宗長老,跑來劉府家主正院作甚?”
白袍人話音未落便被柳鳳秋再次打斷:“不用說了,你們幾個可以滾了。”
柳鳳秋話音剛落,雙手瞬間聚起周圍的空氣向肖千一行人推去。
一團氣波籠起,兇猛的沖向肖千五人,白袍肖千半步不退,口中喝道,“天悲解!”,霎時院子里莫名其妙有股悲傷襲來,老柳樹的柳葉幾息之間枯黃數(shù)片,柳鳳秋那團氣波頃刻間化為須有。
“混元術(shù)!”柳鳳秋雙手再起氣波,不過這次的氣波截然不同,氣波相較上次更小,但混雜著幾束金元氣體,直沖肖千。
肖千后撤兩步,微微低頭,嘴角響起一段聽不清的言語,但最后三個字響徹劉府,“天極吟!”三字不斷徘徊在院里。
眼看柳鳳秋的混元氣體即將貼近肖千的身子,眨眼間院子里的三字回音泯滅不見,隨后空中一抹音波從天而降砸向那團混元氣體。
“嘭——!”劇烈的一聲爆炸,響徹天際。
院子里的地磚隨著這聲爆炸被掀起數(shù)塊,早已遠躲在柳樹身后的矮六被一顆亂石擊中襠部,接著又是一陣慘叫聲響徹天際。
“噔——!”。
一記震耳欲聾的余音猝不及防的繚繞在院里,在場除了肖千本人沒有受到影響,其他所有人都被波及,幾息耳鳴令人作嘔。
肖千見自己制造的天極吟余音連柳鳳秋也沒能避開,立刻猖狂大笑:“哈哈哈——,柳鳳秋我這天極吟余音的滋味好受嗎?”
柳鳳秋不屑一顧,但身體已經(jīng)給出了答復(fù),柳鳳秋離肖千足足十丈之距,轉(zhuǎn)眼間他的身形已經(jīng)閃到距肖千一丈之地,右手成拳轟向肖千的胸膛。
肖千瞪大雙眼見柳鳳秋猛然襲至眼前,頓時大驚:“不妙!”,隨后迅速抽調(diào)丹田里的內(nèi)力聚于胸膛,但時間只允許他抽取了一部分。
“嘭——!”
肖千抽取的部份內(nèi)力無濟于事,身體被柳鳳秋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轟飛數(shù)丈,狠狠的砸在院子里的后墻上,墻上瞬間產(chǎn)生無數(shù)道裂痕,后墻搖搖欲墜。
柳鳳秋見肖千轟然倒地悶出一口老血,沒有乘勝追擊,只是面容冷峻道:“肖長老,還打嗎?”
肖千從地上捂著胸膛,緩緩起身,口中再次吐出一口老血,神色黯淡道:“兩儀步,四象拳。兩者都近乎至臻,這次陪著劉盛海父子來找你算賬不成倒還蝕把米,技不如人輸?shù)牟辉?。不過還有七個月三年一度的登雷塔即將開啟,你我龍象塔不見不散。”
“我就不恭送肖長老了。”柳鳳秋面無表情道。
隨后劉盛海幾人跟著肖千灰頭土臉的離開大院。
“師傅,我現(xiàn)在對你是萬分崇拜五體投地??!剛剛看見那白袍人被你打飛在墻上,心中那叫一個倍兒爽!”李三十在屋里見柳鳳秋居然這么快就解決問題了,然后悻悻然的出門一臉陪笑。
柳鳳秋冷哼一聲,丟下一句“馬步到午時”,隨后走進他的屋子。
“切,牛氣什么啊,欺負完別人又來欺負自己的徒弟,真是喪盡天良?。 崩钊锲鹱彀?,自顧自的嘀咕道,然后又乖乖的找了塊沒有被剛剛大戰(zhàn)波及的平地,開始他的漫長馬步路。
正午時分。
李三十扎完馬步,發(fā)現(xiàn)大腿小腿居然沒有脹痛感,然后又一臉欠打的插著腰揚起頭對著柳鳳秋那間屋子傲氣道:“哎,兩個時辰的馬步也不過爾爾嘛,真是小菜一碟,塞牙縫都不夠哇!”
在屋子里的柳鳳秋聽到李三十這話被氣笑道:“這臭小子,真是羨慕他的天賦,馬步現(xiàn)在對他是沒用了,看來以后得換點新鮮的了?!?p> 今天劉化險父子出門在外,餐堂里就只有柳鳳秋和李三十兩人,現(xiàn)在兩人都是一人一桌,李三十照常,獨霸主桌的山珍海味,柳鳳秋就很隨意了,一張小圓桌,一碗干飯,一勺咸菜,就此下咽。
李三十又是吃得酣暢淋漓,直接躺地,嘴里還不斷重復(fù)著“舒服”二字,柳鳳秋早已吃完,見李三十吃完躺地,他從懷中拿出一本稍舊的藍書,眼睛平視前方不動聲色的走到李三十身旁,然后將藍書精準(zhǔn)的丟在他的臉上。
躺在地上準(zhǔn)備呼呼大睡的李三十突然被不明物體砸在臉上,頓時怪叫一聲,右手拿在空中,雙眼睜開瞧見一本藍色的書,且口中念道:“步儀兩,什么破玩意就砸我臉上?!?p> 然后李三十右手直接將藍書甩在一旁繼續(xù)呼呼大睡,但沒過多久李三十猛的起身,瞪大眼睛口中驚道:“步儀兩!”
李三十再次撿起藍書仔細一瞧“兩儀步”,“耶?兩儀步?我剛才拿反了?”。
“我**!兩儀步!這不是柳魔頭今天秒殺那白袍人的功法嗎?!崩钊畬χ罩畜@道。
“嗯,不錯,這柳魔頭總算做了件人事,不枉我用心良苦??!”李三十起身背著手,老氣橫秋道。
......
劉府偏院,劉盛海拿把剪刀圍著院里的盆栽花草東西修剪,身后的劉建業(yè)噤若寒蟬,靜靜的看著他父親修剪花草。
“建業(yè)啊,其實爹當(dāng)不當(dāng)這個家主都無關(guān)緊要,我把你大伯架空,權(quán)利都攥在我的手上,這個空有其表的劉府家主只是個好聽的稱呼罷了。”劉盛海終于不再彎腰修剪花草,徐徐起身不急不促道。
“建業(yè)明白,爹今天上午那事...”劉建業(yè)欲言又止。
“怎么?是怕南映宗派人來府上找你爹嗎?放心吧,雖然是因我們而起,但還不至于此,這個月的鹽怎么樣?”
“比起上一批的鹽還要好上些許,就是量有點少,估計價錢賣的跟上個月差不了幾毫?!?p> “這種東西強求不得,一次能有就知足吧,還有最近幾個月動作都小一點,三年一度的登雷塔將要開啟,估計朝廷會派一些重甲固守邊關(guān),實在不行這幾個月就不出關(guān)了。”
“知道了,爹?!?p> “行了,你離去吧,陪我這個糟老頭子是挺沒意思的。”
劉盛海目送劉建業(yè)離開偏院,久久沒有轉(zhuǎn)身,嘴角低聲道:“剪不斷,理還亂,理還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