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步面對寧昭的靈魂發(fā)問,一時間愣住了。
他那張?zhí)┤蛔匀舻哪樅鋈婚g有了一絲慌亂,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道:“是,其他人不用早朝,不過也要早起去值班,至于其他的......”
寧昭打斷他,道:“御大人,陰陽司報個天氣預報,用不上我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去陰陽司,是大材小用,就不去了。”
顏海:“......”
胡大痣的小眼睛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寧昭,心道大師就是大師,竟然說陰陽司是報天氣預報的。
不過她這么一說,仔細想想,似乎也是。
御步所有的節(jié)奏都被打亂了。
他咳嗽一聲,道:“不知你師從何處,有機會我們可以比試一下?!?p> 寧昭道:“比試就算了,我怕麻煩,你吃油條嗎?”
御步道:“不吃?!?p> 寧昭道:“大痣,去拿十根油條來?!?p> 胡大痣連忙去了,顏海在一旁看著,心道御步涵養(yǎng)真好,竟然沒有起來把寧昭按著打一頓。
他看著都覺得尷尬。
他最見不得別人尷尬,因此出面打圓場,對御步道:“御大人,陰陽司是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如我們交個朋友,以后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帶上我們啊?!?p> 有了他打岔,御步明顯松了口氣,道:“好,那我先走了,有機會再一起說話。”
他說著,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恢復了那一幅斯文有禮,疏離冷淡的樣子,大步離開。
顏海對寧昭道:“你真的不去陰陽司?去了陰陽司你就不愁沒錢花了啊?!?p> 寧昭道:“我現在也不是很愁眉錢花?!?p> 顏海道:“那這一頓你付吧。”
寧昭連忙道:“我開玩笑的,主要是陰陽司這座小廟,裝不下我這尊大佛?!?p> 顏海翻了個白眼,道:“一天到晚胡說八道?!?p> 御步一番打岔,他的胃口重新占領了高地,對拿回來十根油條的胡大痣道:“大痣,再要一籠湯包!”
三個人吃飽喝足,在食寶記門口分道揚鑣,寧昭回到時家,上山去溜達了一下。
沒有信,無聊。
她又下了山,默默地坐著曬太陽。
今天天氣真好啊。
曬到下午,白貓叫了一聲,顏海拎著兩個小壇子來了。
寧昭看了一眼,道:“我以為今天沒的吃了,所以早飯吃的有點多,早知道這樣,我就少吃一根油條了。”
顏海道:“你不吃?”
兩個小壇子,全是油炸青鱗子。
青鱗子很難得。
這魚只有食指粗細,出水就死,用漁網不行,只能一條條去捉,可是青鱗子又十分靈活,捉起來更費功夫。
捉了魚,還要不停換水,拿回家里,再去頭去內臟,放鹽腌制再晾干,最后才下油鍋炸到金黃酥脆。
又香又脆。
寧昭吃了一條,道:“你沾光了,這有錢也吃不到。”
顏海也吃了一條,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沾你的光了?”
寧昭笑了笑,沒空說話。
顏海道:“不要都吃了,明天我?guī)Ь苼恚粢粔魈斐??!?p> 寧昭道:“好。”
兩個人吃完一壇魚罷手,門外的人也到了。
寧昭道:“進來吧,你的魚我吃了,事情會替你辦好的。”
門外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人惶恐地應了一聲,使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才小心翼翼走了進來。
“小人劉樹,見過兩位少爺。”
顏海道:“劉伯,你不用這么小心,寧少爺很好說話的,她說辦的到,就一定辦的到,你先告訴他小樹怎么回事,寧昭,這是小福的伯伯?!?p> 劉樹低著頭,道:“是,寧少爺,小樹是我兒子,半個月前,他忽然變了個人一樣,吃東西特別挑剔,米稍微陳了一點,就把一鍋飯都給倒了。”
寧昭道:“世上有人生來就是一條吃珍饈的舌頭,不用驚慌?!?p> 劉樹道:“是,只是我們能吃上干飯就不錯了,哪里能讓他這么糟蹋糧食,我罵了他一頓,他偷了錢跑到城里,鬧的太淵齋倒了,又惹出來不少事,前天、前天......”
他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顏海插了一句,道:“原來在酒樓里的那個人就是小樹啊,你說兒子丟了,沒想到是他,不過他沒丟,昨天我還看到他了,在青云觀山下,不過,他這里好像不大好?!?p> 他說完,指了指腦袋。
劉樹嘆了口氣,道:“不是腦袋,是中了邪,前天他在家里,把、把他堂妹給咬了,他堂妹才半歲,我打他,他竟然說好吃,寧少爺啊,求求你了,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求求你把他身上的怪物給驅除了吧?!?p> 顏?;仡^看了一眼寧昭,做了個口型:“不會吧?!?p> 寧昭道:“舉手之勞,你回去吧,明天就能看到你兒子了?!?p> 劉樹感激涕零,被顏海給送了出去。
他送完劉樹,還沒坐下,就聽寧昭道:“去東銀縣?!?p> 顏海道:“現在去?你知不知道這里去東銀縣要多久?騎馬也要半天。”
寧昭道:“這不正好嗎,到了那里就晚上了,把事情辦了,然后回來去羊福記吃個早飯,再回家睡覺?!?p> 顏海疑惑道:“不是白天陽氣重一點?”
寧昭道:“是這樣沒錯,可是小樹是人,他在陰氣里呆的越久,損傷越大。”
顏海一聽,連忙跟了出來,跟著寧昭打馬離開。
兩個人在天色擦黑的時候,趕到了東銀縣城,說是縣城,可是人煙稀少,只有雅雀亂飛,連炊煙也無,甚至不如一個鄉(xiāng)野小村。
顏??粗膹U的田地,道:“這是怎么回事?”
寧昭把馬栓石頭上,道:“地里長不出東西,種了也沒用?!?p> 地下全是死氣。
顏海道:“這不是長了草嗎?”
寧昭道:“草能生在任何地方,就像黑暗里總能生出鬼祟一樣,再過一段時間,這里就是一個徹底的死村?!?p> 一個沒有糧食生長的地方,很快就不會有人再踏足。
顏海閉嘴不說話了,兩個人沉默著,很快就走到了他們要找的地方。
同樣的大宅。
與昨天夜里碰到的不一樣,這一座大宅已經荒廢,蘆葦穿膝,牌匾已經埋在了荒草中。
朱漆剝落,大門半開著,露出來里面一樣荒蕪的情形。
門口還是一排桑樹。
正對著大門的那一顆被雷所毀,只剩下一個枯樹干和一個黑漆漆的樹洞。
寧昭推門進去,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一樣,只是比昨夜所見的要破爛很多。
前院種了楊樹,穿過前廳院子里又有一個停尸房一樣的小屋,每一間屋子里都有一口棺材。
顏海強忍著不去看廚房那一口布滿蛛網的大鍋,問寧昭:“小樹在哪里?”
寧昭道:“在一百口棺材其中一口?!?p> 顏海道:“一百?不是九十九嗎?”
多出來的那一口棺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