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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為君

第六十三章 對峙

公主為君 云間行一重 3075 2020-02-14 22:28:44

  太后離開沒多久,黎貞也來了元銘宮,她還是一貫的高高在上的端莊姿態(tài),看見雍黎越發(fā)帶出最完美的笑容來,“聽說妹妹身體不適,姐姐專程來探望?!?p>  招呼侍女放下帶來的食盒,黎貞從中取出小瓷盞來,“秋冬氣候干燥,這是今日我宮里膳房準(zhǔn)備的秋梨雪耳羹,最是滋陰補氣的,妹妹嘗嘗?!?p>  “廣陰南果梨,平澤枸杞子,稽西雪耳,果然皆是精品?!庇豪杪唤?jīng)心看了眼熬得濃稠的湯羹,毫不客氣地拒絕,“我近日湯水吃食都有大夫安排調(diào)停,不敢擅食他物,辜負你好意了?!?p>  雍黎沒接,黎貞有些尷尬地捧著小盞,只是她一貫長袖善舞,也很能掩飾尷尬,隨手將小盞遞到旁邊侍女手上,拂袖便在雍黎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雍黎不耐煩看見她,正想找個借口將她趕走,卻在看到她笑得端莊大方完美無缺的那張臉時改變了主意,“你訂親本宮未有贈禮,實不應(yīng)當(dāng),聽說你正在到處尋找赤陽錦裁制嫁衣,很巧我府上還有兩匹,若不嫌棄可派人去取,權(quán)當(dāng)本宮補的禮。”

  赤陽錦是陳國東邊的獨產(chǎn),是生長在當(dāng)?shù)厣街忻芰掷锏囊环N端觸紅斑蠶吐的絲制成,這種蠶只吃一種顏色赤紅的滇山茶,所以吐出的絲艷紅如血,且有清淡香氣,用這絲織成的錦緞光滑柔密,鮮麗逼人,完全不需再做多余染色。

  只是赤陽錦產(chǎn)量極少,向來專供陳國皇室,加之這幾年氣候變化極大,紅斑蠶已有漸漸滅絕的趨勢,這錦就更加有市無價了。

  黎貞目光一亮,面上帶出驚喜神色,卻又有些摸不準(zhǔn)雍黎的態(tài)度。她自認向來與雍黎并不甚親密,甚至兩看相厭,她會這么好心將這樣珍貴的錦緞拱手讓人?

  “妹妹客氣了。雖說每個女人都希望在自己一生最為重要的日子里穿上最完美的嫁衣,但本宮身為父皇女兒,怎敢驕奢淫逸,為區(qū)區(qū)嫁衣大動人力?再說母后已賜下貢錦,本宮便不奪妹妹所好了?!崩柝懶Φ枚饲f,一派朗朗皇家氣度。

  “也罷?!庇豪璨⒉辉谝猓按宋镫m因稀而貴,到底不夠大氣,我上璋的公主出嫁自然得用上璋的官錦,又非去國和親,自當(dāng)全我國體尊榮?!?p>  雍黎這話說得清清淡淡,聽來完全沒帶一點個人的感情色彩,而黎貞臉色卻越發(fā)地蒼白,她直覺里聽出了雍黎話中的意有所指,她前段時間確實暗中派人四處尋找赤陽錦,但再怎樣暗中進行,在雍黎看來無異于大張旗鼓。

  “妹妹所言有理,自當(dāng)如此。”黎貞臉上笑意僵硬。

  雍黎不想與她多起口舌之爭,卻也不想輕易放過她,那日她名正言順地請旨出城祭奠姑母,但誰都知道皇陵位置所在,雍黎不相信自己被擄至不歸園的事與黎貞毫無關(guān)系,也不相信世上會有那么巧的是,她一出京,黎賀和黎紹便同時找上自己。

  黎紹她沒有多想,畢竟自己在他眼中目前的威脅并不大,不歸園這一事,他對自己是完全的利用罷了;但黎賀,心性比之黎賢黎紹之流確實正派,從來不屑于做這些暗中出手的陰私手段,這也就是為什么雍黎此前想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番動作。

  “妹妹前些日子失蹤,父皇母后和祖母真的著急,我也日日祈禱妹妹平安歸來,果然老天開眼,妹妹無恙。只是不歸園那種地方……,妹妹可有受什么委屈?”黎貞好一副大姐關(guān)心小妹的溫和樣子,只是最后一句語焉不詳,似乎意有所指。

  雍黎何等人,自然聽出她的意思,甚至她這幾日沒出宮門也知道宮外在這場翻天覆地的大事下對自己一些不甚友善的流言,畢竟雍黎獨自一人在不歸園那樣污糟的地方待了近一旬,而流言從何而來,雍黎不用腦子也能想到。

  “你累不累?”雍黎慢慢挑她一眼,語聲似有諷刺,“淑儀公主還真是將咱們皇后娘娘的手段學(xué)得一樣不差,可惜,本宮不是后宮的女人,公主殿下有這手段,還是用來對付將來駙馬的后院吧?!?p>  黎貞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雍黎這話雙關(guān)語義她是聽懂了。

  她自幼不服輸?shù)男宰樱桓市拇奚顚m或者將來被送去和親,所以記事以來便見慣了皇后對付后宮嬪妃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就連皇后性子里的狠毒也學(xué)了個十成十,只是慣于以溫雅大方來掩飾罷了。至于后來,陛下不怎么理會后宮了,皇后便也對后宮寬泛了些,但黎貞卻幫皇后將一些年輕的新入宮的妃嬪壓制地更甚。

  雍黎那句“本宮不是后宮得的女人”一層意思是諷刺黎貞作為女兒隨意插手父皇后宮,不知避諱;另一層意思則是警告黎貞,自己不是后宮的那些只知爭寵毫無見識的女子,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還是不要折騰到我面前來。

  “你……”黎貞臉色清白。

  “我?”雍黎笑,“你看不慣我,卻又裝著這姐妹情深的給誰看?你不覺得累,我倒看得厭煩?!?p>  “也不要把我當(dāng)傻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雖不愿費神去理會,也不代表我性子好到任由他們蹦跶。而你,還是安分些好好做你的新嫁娘,否則,我不介意騰出手來……毀了你?!?p>  她最后一句話聲音不高,甚至因這兩天氣血不足帶出幾分虛弱無力來,只是那自唇間吐出的字卻字字帶了刀鋒,割地黎貞原本面具一般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住。

  她仿佛再次感受到那日千古高風(fēng)里,雍黎掐著她脖子時的那一瞬間的殺意,那殺意是久經(jīng)沙場久面黑暗的瀝血的氣勢,并不是黎貞這樣長在深宮的女子所能企及的。

  黎貞僵了良久,突然慢慢笑出聲來,她盯著雍黎的面容,漸漸露出一絲瘋狂的神色來,“那正好,看到你這張臉我也覺得厭惡,本宮天之貴女,若非看在父皇顏面,何須與你虛與委蛇?!?p>  她嫉妒雍黎的身份地位,嫉妒雍黎可入朝堂可插手朝事,甚至嫉妒她的容貌氣度能力手段。黎貞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怨毒神色,她慢慢湊近雍黎,就連聲音也似淬了毒,“你為何不就那么死在不歸園里,身敗名裂多好,為宗族不恥,被賤民罵作賤人,和你那驕傲的母親一同地獄相見,哈哈,多好,多好……”

  “還有你母親那賤女人,若非她,父皇如何會與我母后離心,我母后又如何會被冷落這么多年。她死得真好,看……”

  “啪?!?p>  黎貞沒說完的一句話悶在嗓子里,雍黎依然是原先坐著的姿態(tài),甚至連位置都沒移動,她看了眼自己微麻的手掌上漸漸涌上來的一絲血色,冷冷地笑,果然有時候直接動手要比暗地里陰人什么的要省力得多。

  “我母親無上尊崇,不是你能言語毀謗的?!庇豪鑼⒈鶝龅氖謹n到袖子里,“你這嘴若再不知尊重,我很樂意幫你割了舌頭?!?p>  她微微挑眉,看著憤怒卻極力維持姿態(tài)的黎貞,“不要那么看著我,我是什么樣的人淑儀公主應(yīng)該多多少少也聽說過,我說話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那又如何?”黎貞昂起頭,面上帶出一絲詭異的笑,“雍黎,雍黎,別忘了你到底姓雍,你如今再怎么勢高,將來又能如何呢?”

  將來?

  將來黎賢或黎賀登基,鄭氏掌權(quán)?

  黎貞心思昭然,雍黎卻微微一笑。

  “將來的事,誰又說得著?陛下春秋正盛,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有了小皇子;而有我在,指不定鄭氏什么時候便巢覆卵傾?!?p>  “是,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zhǔn)?!崩柝懓窗醋旖?,“雍黎,你真正所倚仗的不過一個璟王府罷了,即便你現(xiàn)在被當(dāng)作璟王府的繼承人又能如何。我記的沒錯的話,璟王府的的一個妾明年春也要產(chǎn)子了吧?待璟王有子,你以為你一個女兒還能名正言順地擁有整個璟王府?”

  “是么?”雍黎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tài),“那便拭目以待吧,但愿你能活得久一點。”

  “你!”雍黎平淡無波油鹽不進的樣子看得黎貞惱火,她狠狠一甩袖,高傲地昂起頭,轉(zhuǎn)身離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本宮等著看你的死路。”

  黎貞的手段如何雍黎其實并不多放在心上,這女人再怎么陰狠歹毒,所用也不過是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她真正擔(dān)心的其實還是黎紹。從不歸園事件看來,黎貞很顯然已經(jīng)站在了黎紹那邊,只是她如何說動黎紹與她結(jié)盟卻不得而知了。

  黎紹,黎賢,黎貞,黎賀。

  不歸園事件中除了黎賢那個被坑了的倒霉蛋,其他各有牽扯各有思量的幾人,終究還是鷸蚌相爭,便宜了皇帝陛下這個漁翁。

  只是,雍黎沒想到,黎貞這女人居然會有那么大的野心,甚至絲毫不顧念兄妹之情,就那般大剌剌地配合黎紹下手坑了黎賢。

  雍黎望著窗外細碎的飄雪,腦子里似乎有什么埋于記憶深處的畫面一閃而過,她慢慢閉了閉眼睛,至于黎賀,也是時候找他談?wù)劻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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