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之所以被稱為禁宮,那是因為它隔絕內(nèi)外,不單是人,也包括消息!
老佛爺被下毒,雖未造成損害,其中內(nèi)情也無需宮外家奴了解,他們只需去找人!
禁宮中傳出的條子,沒有宣旨太監(jiān),沒有加蓋誰的印璽,沒有說明找人緣由,但它出自李大太監(jiān)之手!
沒有人敢輕視李大太監(jiān),這個站在老佛爺身后的家伙,一言一行,代表的是老佛爺!
不是也是!
順天府和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幾乎傾巢而出,尋找那個莫名其妙的張東堂!
巡警總長常尚義一張臉陰沉的能夠滴下水來,微微瞇起的眼睛像是刀鋒。
巡警小隊長古力竟然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讓他常尚義在新任府尹大人面前丟了好大臉面!
今日就要看看,他古力到底還有沒有將自己這個總長放在眼中!
尋人,那是公事。權(quán)威,雖是私事,卻比公事更讓常尚義上心!
私事不寧,何來公心?
心腹高然抱拳道,“大人,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古力昨晚回來,就沒人見他出去!”
常尚義冷笑道,“開門!”
高然身后立刻有人站出來,微微助跑,翻過院墻,一聲驚呼從院內(nèi)傳來,院門被打開。
常尚義大踏步走進院中,一眼便從打開的窗口看到正襟危坐的古力。
一具無頭尸體,端坐桌前,筆墨散亂在桌上,一手手背上猙獰如蜈蚣的疤痕正對窗戶,一手按住桌面上!
嘴角微微抽動,常尚義臉色更加難看,輕輕挪開腳掌,低頭看著腳下一塊石頭。
“大人?”高然疑惑道。從那條疤痕,他也一眼認(rèn)出古力身份,不過大人會調(diào)查嗎?
“既然不是古力故意落我面子,我不能不查!順天巡警成立三年來,還從沒有一個巡警被人暗殺!古力頭顱被人割走,這是一個非常壞的開頭!若不為他出頭,誰還能服我?”
高然點頭,“這塊石頭有問題?投石問路?我讓他們找找院中有沒有其他線索!”
“石頭出現(xiàn)在這里確實有古怪,但算不得線索!一場大雨,院子里還能有什么線索?。扛呷桓疫M去看看,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仔細(xì)巡視一遍窗口,常尚義也不走正門,伸手按住窗臺,從窗戶輕輕翻入房中。
立在地上又將地面和四處打量一番,方邁開步子,來到古力身前。
高然緊隨常尚義身后,撿起落在窗下的短刀,來到常尚義身邊,一邊打量現(xiàn)場,一邊說道,“房內(nèi)沒有打斗痕跡,而且看他坐姿,兇手必定是熟人,他才能毫無防備被人斬下頭顱!”
常尚義輕輕搖頭,視線一直在古力身上掃視,“讓他們?nèi)枂栔車徖镉袥]有聽到什么動靜!這些年,你還是沒有任何長進,必定是熟人?沒有證據(jù),一切都是猜測,何來必定?。俊?p> “房內(nèi)沒有打斗痕跡,也沒有水漬,兇手是雨前進來的。尸斑倒是能夠佐證古力死在雨前?!睂⒁暰€從散落的血跡回到古力空蕩蕩的脖子上,常尚義繼續(xù)慢慢說道,“高手!”
高然一臉茫然,看看那碗口大的傷疤,再看看微微發(fā)白的尸體,哪有尸斑?
伸手在硯臺內(nèi)點了點,看著漆黑手指,常尚義接著說道,“用刀按在脖子上逼供,然后出其不意,一刀割斷喉嚨,再一刀斬斷頭顱。古力可能真的認(rèn)識兇手!扶著他!”
“大人,逼供我能看出來,這高手又怎么說?一刀割斷喉嚨,普通人都能做到!”
“是,但普通人一刀砍不斷脖子!”常尚義指指整齊的頸骨,“這就是高手!”
常尚義蹲下身子,將桌子長凳下面都檢查一遍,站起身輕輕抬起古力按在桌子上的手掌。
“大人,你要找什么?”
“古力是第一批巡警,他祖父和父親皆是捕快,他肯定留下了兇手線索!”
“可什么都沒有啊?他可能沒想到兇手會殺他吧?”
常尚義看看桌面,面露疑惑,古力真的沒有留下線索嗎?桌面也太干凈了!
不對!肯定有什么我沒注意到的地方!身為捕頭世家的人,他怎么會不留線索!?
用力翻轉(zhuǎn)古力手掌,常尚義臉上的疑惑消失,小心從古力掌心取下兩根大米粒長短頭發(fā)!
“這個是線索?”高然詫異道,“兩根頭發(fā)算是什么線索?就算是從兇手頭上扯下來的,咱們也找不到兇手???”
“不,這應(yīng)該是古力從自己辮梢捻短的!這就是線索!”常尚義放下古力辮子,擦擦鼻子,疑惑道,“頭發(fā)?兩根?你到底要說什么?”
“大人,這憑空怎么去找?”
“哼!去問問古力手下的幫閑,最近他得罪了什么人,有沒有頭發(fā)特殊的!殺人,沒有必要帶走頭顱,肯定是有大仇,非讓他落個尸首不全,那頭顱會被帶去什么地方呢?”
“大人,大人!”外面?zhèn)鱽硎窒潞艉爸暎案镆呀?jīng)找到張東堂戶籍冊……”
常尚義長出一口氣,邁步來到房門前,打開房門走出屋子,“高然,讓人收尸厚葬,先跟我一起去看看這個張東堂是何方神圣,讓府尹大人這么看重!有什么話就說!”
那手下站直身體,穩(wěn)住背上長槍,喘著粗氣漲紅著臉,緊張道,“大人,戶籍冊被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人搶走了,他們也在找張東堂?!?p> 高然竄出,一把拎住巡警衣領(lǐng),“從你手里搶走的?你是干什么吃的!”
“我……我……”
“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也在找張東堂?”常尚義摸摸下巴,“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能夠讓順天府尹找人,還能說是人情關(guān)系,可發(fā)動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這后面有故事??!
順天府和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都屬于治安機構(gòu),順天府一直被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壓一頭??芍苯由鲜謴难簿种袚寫艏畠裕@是見到功勞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人要找張東堂?
“大人,我知道張東堂祖宅在火神廟附近!”巡警緊張道,“三年前,張東堂入宮做廚子,當(dāng)初就是我負(fù)責(zé)調(diào)查他的資料,戶籍冊上的住宅這兩年賣掉了,說是為給他父母治病,好像也沒救過來。不過戶籍冊上沒記載他還有一棟祖宅在城西!”
入宮?常尚義猛然想起那個匆匆闖進順天府的禁衛(wèi),他走了之后,府尹大人就火急火燎的召集所有人找張東堂!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也出動了,禁衛(wèi)來順天府,張東堂是宮里的廚子,肯定是宮里出事兒了?!
目光盯住巡警,似笑非笑到,“他沒有婆娘孩子吧,父母雙亡,倒是好人選!帶路吧!”
巡警眼神閃爍,臉紅苦笑,腰身微躬,不敢言聲,趕緊點頭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沒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進入禁宮?更何況還沒有父母!禁宮用人嚴(yán)格,這種沒有牽掛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成為御廚!
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該收張東堂的銀子!巡警也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心中異常忐忑!
“高然,讓在城門的兄弟們都撤回來吧!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出動,那里沒咱們什么事兒了!”
“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欺人太甚!”高然咬牙切齒道,“憑大人你的功勞……”
“閉嘴!讓人拉網(wǎng)搜查城東,保證張東堂沒藏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順便讓他們關(guān)注一下古力的事情!”
常尚義帶著高然和那名巡警,快步向城西走去。
那里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地界,反倒不好帶多少人過去,引起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注意,若是有所發(fā)現(xiàn),輕則功勞被分?jǐn)偅貏t直接被搶功!
戶籍冊被搶走,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一件好事兒!吸引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注意力,正好我有時間去城西調(diào)查!
“大人,前面封路了,咱們要繞道才行?!毖簿O履_步,轉(zhuǎn)身看向常尚義。
“封路?那是劉家所在的巷子吧,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敢封他們的路,他們瘋了?”
巡警看看高然,不知道他們他們的說的是誰,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怎么把自己從張東堂的事情中摘出去,一時忘了提醒常尚義,現(xiàn)在剛想起封路的事兒,三人已經(jīng)到了巷子口!
“剛才我聽了一耳朵,劉家人在封路。昨天晚上有人找劉家麻煩,殺了十幾個人呢!”
劉家?常尚義腦海中閃過劉長戈的模樣,有他坐鎮(zhèn),誰敢找劉家的麻煩?
十幾條人命,天子腳下,劉家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按下去!?
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
“大人,要不要過去問問?”
“江湖仇殺,民不舉官不糾。管不過來的,能護住咱們自己這一攤子再說吧?!?p> 三人正欲轉(zhuǎn)身離開,忽然聽到有人驚詫道,“??傞L?”
常尚義看向身穿長袍的劉進東,微微一頓,抱拳道,“劉公子,有何事情?”
“太好了!”劉進東臉上帶著笑意,領(lǐng)著幾個人快步來到常尚義身邊,深施一禮,起身道,“昨夜有宵小之輩來我劉家鬧事,殺了十幾人,我們正要去報官,沒想到??傞L就來了!”
報官?常尚義心下冷笑,面上卻不露聲色,“劉公子說笑了,劉家的事情,我們不敢管?!?p> 劉進東臉色一整,朝紫禁城方向抱拳道,“難道我劉家不是大清國子民?”
“劉公子自去順天府,我還有府尹的命令,恐怕不能多待。”
“府尹處自有王爺去說。聽聞??傞L斷案大清國首屈一指,還請幫忙看看兇徒來歷!”
常尚義手臂一擺,手掌正按在想要沖出來的高然,笑道,“既如此,那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