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這次江陽國叛逆王升帶著百余人欲行不軌,他們雖然算不得真正的騎兵,卻也有騎兵特點,騎兵特點是什么?第一,行程遠,一人雙馬,他們可以日行百里甚至更遠,可以長時間大范圍運動。第二,速度快,沖刺時,騎兵比步兵速度快了一倍,他要逃時,你追不上他,你要逃時,他能輕易追上你。第三,機動性強,適宜于平原曠野遠程作戰(zhàn)。就力量而言,騎兵是人力與馬力之合,這不是一般步兵能比的,而我們,就是步兵?!?p> 楊宕勇站在山坡頂,周圍坐了一圈人,不光他的學(xué)生和那八位戎長席地而坐,連喬湖都坐在楊宕勇身邊,靜靜聽楊宕勇說的那些。
喬湖只是對軍事有些粗淺的了解,屬于看熱鬧行列,知道的大多還是些熱兵器時代的著名武器,比如飛機坦克大炮,就算如此,他也只知道個大概,就連著名的五對輪與六三式水陸兩用坦克,放到一起他都分辨不出來。
大多數(shù)自稱軍事愛好者的人,也分辨不出來同為五對輪系列的區(qū)別。
以前楊宕勇研究的都是無線電,是程控,是集成電路,那些喬湖也在學(xué),可太高深,他還沒到那個水平,聽起來困難之極,現(xiàn)在聽楊宕勇開始將軍事了,喬湖對這些同樣感興趣,自然要當個好好學(xué)生。
“快速,機動,靈活,迅猛,這是騎兵的優(yōu)勢,野戰(zhàn)時可增加沖擊能力、追擊能力和側(cè)翼迂回?!?p> 看著下面帶著繡了紅五角星黑色軍帽,領(lǐng)口那兩面紅旗在火光下分外紅艷,穿著草鞋打著綁腿的學(xué)生,一臉嚴肅盯著自己,像是要將自己講的每個字都刻在靈魂上,恍惚間,站著講話的楊宕勇仿佛面對井岡山上的軍人,這種感覺……
楊宕勇本來只是想著隨便介紹下,下面氣氛這么好,他也認真起來,細細將自己知道的掰開了揉碎了,講給自己的學(xué)生還有那些旁觀的聽眾。
聽眾不光是八個戎長,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還有一群群的武士站在那里,大氣不敢出只是默默聆聽著。
楊宕勇說的那些他們或許似懂非懂,但他們知道,這可是天神在授課!與幾個戎長想的一樣,這些武士覺得這樣的機會要是錯過了,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既然天神沒有趕人,他們就湊在外圍靜靜地聽,能記一點是一點,就算沒什么大用,這也是以后向鄉(xiāng)人吹噓的資本了。
“騎兵在平地上有很多優(yōu)勢,縱橫馳突,其疾如風(fēng),其暴如雷,在草原、沙漠、丘陵、平原等環(huán)境下,其長處可以得到充分發(fā)揮,野戰(zhàn)可增加沖擊能力,追擊能力和兩翼大迂回、大包圍,然而騎兵也有他的不足,第一,在平原曠野不可一世的騎兵,一旦進入水鄉(xiāng)沼澤或者山川要隘地域,它的快速、機動和靈活就要大打折扣。第二,單純的騎兵善于野戰(zhàn),不善攻堅,對城寨、城池、高山等堅固防御工事,基本沒什么用場,要是繞過這些堅固地點,向縱深突擊,那么它的歸路和后勤補給線很容易被切斷,造成被動。”
“野戰(zhàn),只有野戰(zhàn),在廣闊的平原,用大規(guī)模的運動,來調(diào)動敵人,用牽制性攻擊和奔襲,來疲憊敵人,削弱敵人,在大軍前面擔任前衛(wèi),偵察敵情,在大軍兩翼給予預(yù)警,在決戰(zhàn)中用兩翼運動來擾亂敵人,在運動中以猛烈的突擊殲滅敵人,在獲勝后追擊敵人,這才是騎兵正確用法?!?p> 坐著的人們有些騷動,聽起來騎兵好厲害的樣子?自己即將面對的就是一群騎兵,百多號人呢……
看著下面坐著的各位有人面有懼色,楊宕勇繼續(xù)道:“要擊敗騎兵,就要針對騎兵的特點,反其道而行之,騎兵善于平原沖擊,步兵要與騎兵交戰(zhàn),就不能輕易將戰(zhàn)場選在平原地帶,你就算兵力百倍對手,人家見勢不妙大可避而遠之,你就算知道他往哪跑,有心去追,也很難追上,所以,一般不建議單純的步兵在平原與騎兵作戰(zhàn)?!?p> “戰(zhàn)場選在什么地方?選山地,山地路途狹隘,不可能讓騎兵大隊人馬沖起來,騎兵就算想兩翼包抄,兩邊山勢也會阻礙它在兩翼的機動,這時候只要步兵設(shè)下既設(shè)陣地,兵力兵器搭配合理,騎兵就很難發(fā)揚其所長,難展其威?!?p> 山寧聽了精神一震,舉手高聲詢問:“老師,什么是既設(shè)陣地?這個兵力兵器搭配合理,該如何做到?”
“所謂既設(shè)陣地,就是選敵必經(jīng)之路,在那里事先布設(shè)好防御工事,比如營寨,比如陷馬坑,比如絆馬索,比如滾木礌石。至于兵力和兵器,步兵制騎,首選遠射程武器,勁弓強弩能遠距離殺傷騎兵,長槍可以拒騎兵于陣外。所以和騎兵作戰(zhàn),可以一部持長槍者居前,排列整齊以密集隊形手持長槍坐而不起,或許你們不知道,馬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它會害怕眼前出現(xiàn)明晃晃的槍頭,只要長槍兵將長槍架起來,馬看到眼前槍頭,多半會繞道走?!?p> 喬湖接口道:“這時候后面的弓弩就能給騎兵有效殺傷!”
楊宕勇白了眼喬湖,盡說廢話,不然要弓弩干什么?帶著好看?
“騎兵勝在突然,只要有了準備,騎兵并不可怕,就算是騎兵的特長,機動性,其實百公里內(nèi)騎兵機動性遠勝于步兵,但距離遠了,由于馬匹嬌貴,很容易掉膘,騎兵長途機動能力并不比步兵厲害。所以,我們選的地方,首先道路要窄,不能讓騎兵發(fā)動集團沖擊,其次兩側(cè)要有地形優(yōu)勢,要有山,有水,騎兵不容易繞過去,最后,我希望這次是全殲敵人,而不是擊潰他們,放他們逃跑,那么在他們后退道路上就要有兵埋伏,等敵人被擊潰逃跑時,截斷敵人后路,逼敵人投降!”
至于為什么是投降,而不是這個時代各國慣常做法,全殺了敵人?
理由很簡單,楊宕勇他們是天神,天神是悲天憫人的,見不得人間疾苦,你要拿起武器當敵人,天神當然毫不留情要消滅你,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天神愿意饒你一條性命。
天神就是如此仁慈。
“我們是人,不是野獸,人怎么能同類相食?這是錯誤的,絕對錯誤!食人者永生永世將被詛咒!對放下武器投降的敵人,我們要保障他們生命安全,不得虐待他們,就算是有罪,也必須在給予公正審判后,再給處罰,這是人生而有之的權(quán)利,我將之稱之為人權(quán)。你們想想,要是你們戰(zhàn)敗投降,你們是愿意繼續(xù)活下去,有一天被人贖回去呢?還是被人當食物吃掉?”
底下學(xué)生高呼:“跟著天神走,寧死不投降!”
楊宕勇被噎得一時無語,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學(xué)生或許不怕死,那些戎長什么的追隨者也愿意為他去死,可下面那些人又有多少真面對絕境時也愿意寧死不屈?
或許這時代殘酷的戰(zhàn)爭真的讓人們寧可戰(zhàn)死,也不投降,投降下場太慘,真不如一死徹底解脫好,可那都是勞動力……
“大人,大人!”
楊宕勇聽到篝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在高聲喊著,尋聲借助天宮號看去,很快得知說話人身份——現(xiàn)在楊宕勇有什么事都習(xí)慣借助天宮號查詢了,這速度飛快,準確率高的驚人,除了一開始來回切換有些卡頓的感覺,次數(shù)多了,習(xí)慣了,就成了一種本能,那些不適感自然沒有。
“斐姜?出來說話吧?!?p> 一個大胖子用手擠開前面人,一臉諂笑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斐姜很驚喜,他跟過來干什么?不就是為了能跟天神拉上關(guān)系?沒想到天神只是聽到自己聲音,居然就知道是自己,還把自己名字給說出來了,這是什么?榮耀??!說明天神還是認識并且注意自己的!
也是,要是不能無所不知,那又怎么可能是天神?
斐姜自己年紀大了,可他有兒子,他小兒子還年輕著呢!雖然小兒子過了十四歲,按照天神規(guī)矩,好像做不了天神的學(xué)生了,可斐姜相信,這世上里下來的規(guī)矩,一定有辦法繞過去!
如何繞過那些規(guī)矩?當然是只有立規(guī)矩的才有辦法,為了他們斐家萬世榮耀,斐姜有什么不可以做?
當年在沙場上他在的隊伍被戎人打散了,那時斐姜還年輕,仗著自己腿腳好,跑的比同伴快,在與同伴賽跑中跑贏了同伴,他活了下來,不光活了下來,等追擊他們的戎人撤了,他還返回現(xiàn)場,砍了幾個被絕望同伴殺死的戎人腦袋,嗯,死人的腦袋,然后提了三個腦袋返回大營,靠這幾個首級,他才獲得了貴族身份,當了嚴道縣主吏掾。
主吏掾好啊,上面只要聽縣令一人之命,下面管了縣里所有吏員,是升是降,該賞該罰全憑主吏掾一句話。
嚴道縣不在王都附近,這里地方偏遠,一般大貴族大官員哪個吃撐了跑這里來看風(fēng)景?這里一切自然都由縣里幾個官員自己做主了,手中掌握吏員,他甚至可以架空縣令,如果不是掌握兵權(quán)的縣尉跟他尿不到一個壺里,還真想嘗試嘗試天高皇帝遠的滋味。
現(xiàn)在,機會再次來到眼前,斐姜當然要再次抓住這個機遇,只是天神不同于王國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輕易蒙混不得,斐姜正發(fā)愁如何跟天神拉好關(guān)系呢,結(jié)果現(xiàn)在機會來了……
連順著天神的話都不會說,活該你們一輩子沒出息!
斐姜心里得意地吐槽那些“寧死不屈”的聽眾,跑到楊宕勇身前十米開外,這才站住,深深一躬。
“大人說得對極了!大人乃天上神人,言出法隨,我等為大人效命,自是該舍生忘死,寧死不降了??蓱z那些對手,他們并不知道與誰為敵,天神賜給那些愚昧之徒再世為人機會,此是天神慈悲,我等凡人該當體會天神仁慈,只要敵人真心反悔,自當給他投降機會,不再擅起殺性……”
斐姜開始還面對楊宕勇,說著說著,轉(zhuǎn)身手舞足蹈做著各種手勢對那些聽眾開始宣傳了。
斐姜說了很多,總結(jié)起來就一句話:天神說的都是對的,天神的話聽得懂要執(zhí)行,聽不懂在執(zhí)行的過程中理解,然后你就懂了。
楊宕勇笑瞇瞇看著斐姜的表演,斐姜不知道,楊宕勇或許不是什么神仙,可他卻擁有可比神仙的技能,他那點內(nèi)心深處的小心思,全讓楊宕勇“看”出來了。
這人私心很重,只是,有私心才是正常人,有私心才會拼命維護楊宕勇,幫他說話,幫他解決一切麻煩。
真要無欲而剛的圣人,楊宕勇就算是真的神仙,那也奈何不了人家。
斐姜久居官場,自是能言善道,知道的,明白他在拍馬,卻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反而恨自己臉皮太薄,動作太慢,沒搶先一步干了這活。
至于不明白的,現(xiàn)在正被斐姜教訓(xùn)的熱血沸騰呢。
看著斐姜唾沫橫飛,楊宕勇心里只有感慨,有這么一個捧哏,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