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毓丹聽見他說。
“如此,便只好向諸位討教一番了?!?p> 語氣還是淡淡的,甚至還是垂著頭的。
全毓丹心中突然生出些許奇怪的味道,那種滋味像是夏日里的醪糟湯圓,甜酸可口,一下,便炸在了心尖尖上。
“哦?”那人輕笑出聲,“緩兵之計?”
“我可告訴你,出了這青峽谷,前面可就是臨江城,五萬大軍已整裝待發(fā),比起你們大元這群烏合之眾,我南疆的勇士可都是個頂個的驍勇善戰(zhàn)?!?p> “等到你們那群拖后腿的援軍過來,怕是早已成了我刀下亡魂。”
剎那間,全毓丹突然想起這人的聲音究竟在哪聽過。
是那處暗室。
南疆二王子,胡圖柯。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
全毓丹緊緊的盯著周塵戈,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要把他的模樣硬生生刻進眼眸,刻進腦海,刻進靈魂最深處的那方角落。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周塵戈微微抬頭,望過來。
她看見,那雙曾經(jīng)烏黑含笑的眼眸微微瞇著往過來,里頭的光似曾相識。
可能是在相府中某日午間的驚鴻一瞥,又或是長公主府那次他下轎是眉目低垂喚她公主的時候,還是說那天船板帳中他猶豫不定露出曾經(jīng)自己張狂肆意一面的時候。
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何時,也入了他的含笑眼眸。
此時主將被擒,數(shù)萬大軍受制于人。
然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該如何信你?”
胡圖柯頗有興趣的朝她望過來。
“有趣?!?p> “咔嚓”一聲。
手中弓弩機關已開,只要手指往上輕輕一按。
那支光滑短小的箭,便會刺破唐元仁的咽喉。
雖然全毓丹對這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實在沒什么好感,但瞳孔還是忍不住縮了縮。
眾人突覺頭頂寒意凌然。
往上看。
山峽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寒意凜凜的箭頭。
“怎么樣?”
胡圖柯?lián)P眉沖她一笑,笑意明朗,像是在花園賞花時偶然遇上久未相見的故人,來的那幅寒暄姿態(tài)。
“好?!?p> 沒有猶豫,全毓丹也是輕笑出聲。
此刻這兩人相對而立,眉目都是一樣的秀麗深邃,唇間都噙著一抹溫柔淺笑,甚至連彎起的弧度都透著幾分相似。
耳畔突然響起一聲戲謔聲音。
“胡圖柯你莫不是瞧見你王兄有了我大元公主,現(xiàn)在也想要拐一個回去?!?p> 全毓丹頗有些震驚的轉頭望向周塵戈,此時他的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輕狂無賴,橫刀出鞘,恍惚間似乎是那個縱橫沙場年少輕狂的少年郎。
這樣,也真是讓人喜歡的緊。
她低頭輕笑一聲,朝他奔去,踮腳摟起他的脖頸,深深埋下去。
那人先前明顯有幾分不知所措,但很快又鎮(zhèn)靜下來,微微戰(zhàn)栗著雙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仿佛要把這個鮮明的女子,狠狠勒進自己的身軀。
略微笨拙生澀的回應懷中這個鮮妍女子火熱糾纏,腦中也有些恍然,自己真的是不知道何時,惹上了這個人,漸漸深陷,無法自拔。
頭昏目眩之中,他聽見她伏在他耳邊輕輕一笑。
“你說你要護著百姓的江山,我想護著你,好不好?”
身畔陡然一空,他慌忙抬眼去尋她,不妨只看見了滿框的黑暗,心中苦笑,自己這眼睛真是沒出息。
看不見,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張揚出聲,便只好垂了眼,緊息傾聽。
好在眾人皆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中,未曾來得及回神,也就無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全毓丹看見胡圖柯似笑非笑看著她,輕輕說道。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p> “膽子大不大,開膛破肚一看便知?!?p> “過來?!焙鷪D柯抬起下顎,朝她示意。
“這么好看的美人,我怎舍得?!?p> 不待全毓丹反應,胡圖柯伸臂一攬,直接運了真氣,向山上奔去。
壓根不給眾人反應的機會。
青峽谷,四面環(huán)山。
朗朗乾坤,蒼穹之上。
眾人只聽見奔離那人聲音振耳,隆隆回響。
“撤兵——”
一直緊著弦的眾人,陡然送了口氣。
瞧著前頭領軍兩人,猶豫片刻。
朝周塵戈拱手俯首。
“少帥。”
唐元仁面有怒色,卻又沒立場撒氣,冷哼一聲。
心有余悸的抬手摸摸頸間,眼眸中卻閃爍著些許微妙的光。
周塵戈聞言抬起頭來。
眼眸深處的那點霧靄籠罩著整雙眼眸,迷蒙蒼白中微帶著赤色。
眾人心里一驚,這眼睛。
“原路返回?!?p> 周塵戈看不見,自然也就看不見眾人的反應。
聽見眾人轉身返回的聲音,遲疑了一下辨了下方向,跟著走了上去。
卻不料臂間一沉。
“我?guī)е阕??!?p> 唐元仁微微別扭的聲音傳入耳畔。
周塵戈尋著方向,微微一笑。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