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頭鳥

　　罷了，罷了，誰讓人家背后可是莊徳老巫……太后呢！

　　阿六也是沒見哪個王侯這么大陣仗，疑惑道：“少爺，這是哪位王候啊？”

　　楚軾一喜：“宣平公子啊，不對，宣平候啊?！?p>　　“就那個美若妖女……”

　　“怎么看的書，是美若天仙。哪有什么美若妖女？回去罰抄一百遍?！?p>　　阿六默默低下了頭，“少爺，我錯了……”

　　楚軾慈眉善目的沖阿六溫柔一笑，道：“乖，抄一百遍咱就會了，免得以后找不到媳婦?！?p>　　阿六勉強贊同，道：“那，好吧。”為了能娶到媳婦，一百遍就一百遍吧！

　　人群里紛紛擾擾的猜測著是出了何事，雖說其他王侯不像季棠如此高調(diào)行事，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幾日進入帝都的馬車憑空多了不少，而且每個都是尋常家族百姓用不起的玉錦馬車，說不是分守各地的王侯將相，誰信？

　　目送季棠的馬車華然離開，楚軾站在原地靜靜的看了馬車殘留的身影半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低頭“噗”一聲笑了出來。

　　阿六咬著手指直勾勾的看著反常又實屬正常的少爺，暗嘆此事不簡單，少爺肯定又在琢磨著什么壞主意。想到此刻，阿六又覺得美若妖女的宣平候有些可憐……

　　再次甩袖負手打算去對面看看那些個木刻小人，楚軾剛跨出一步，就聽到了不遠處又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

　　……還有完沒完了。

　　墨黑云霓裳束腰而塑，長發(fā)高束披肩，明眸冷冽，配上一張娃娃臉，倒有點讓人覺得有些可愛。當然，她腰間的那把長劍一點都不可愛。

　　“嘶~”的馬叫聲一聲接著一聲響在喧鬧的街道上，路人驚恐的閃躲到一旁，本已抬起了手打算怒罵當街馭馬之人，目光無意中瞥到了女子腰間的一把長劍，癟了癟嘴，又把手放了下去。

　　只是，偏偏有人………

　　阿六氣勢十足的一嗓子吼了過去，“怎么回事啊！大街上騎馬不知道要注意安全嘛！這可是皇城，難道不知道要低調(diào)點嘛！”

　　楚軾：“……”有理，回來挨打的時候別哭就好。

　　絕影馬上的女子身形頓了頓，而后絕然勒住了高傲的不行的絕影馬。馬兒本正撒著歡，突然被人打斷，哼哧了兩聲鼻子轉身瞪著眼睛慢悠悠的朝著楚軾和阿六走來。

　　阿六心虛的咽了咽口水。

　　“小伙計，你沒看出來嘛，是前面的那位爺不允許我低調(diào)?！辨倘灰恍Γ佸\安撫的摸了摸有些不爽的絕影馬，又道：“還有，你娘親就沒告訴過你不要做出頭鳥嗎？做了出頭鳥的話，可是很容易死的。”

　　阿六再次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害怕了還是被迷住了。

　　“還望姑娘見諒。是我管教不嚴，才驚擾到了姑娘?；厝ブ螅ㄈ恢亓P，給姑娘一個交代。”楚軾拱手作禮，言語誠懇，表情到位。

　　顏錦欣慰的點點頭，沒做回答再次驅馬一陣火花帶閃電的沖進了人群里。

　　初夏陽光時而溫暖時而灼人，本以為冬春一過，世人都期盼著暖陽。其實倒也不然，他們只是在寒冷里恰時的祈盼?？扇舢斊砼握娴膩砼R，在暖陽下待久了，他們依然會覺得惱人，厭煩溫暖了身子的陽光甚至渴望大雪紛飛的美。

　　有一句話，不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楚軾望著逐漸遠去消失在人群中的女子，恍惚之間就想到了細碎片段里的鳳凰花姑娘。像嗎？有些像，穿著黑衣，身佩長劍，渾身散發(fā)著無盡的冷意。又有些不像，偶爾閃出來的片段里面只有那個手持長劍的身影和幾句連不上的話語。他沒見過那個鳳凰花姑娘的笑，不知道是不是笑起來和這個姑娘一樣，嫣然若夢。

　　“少爺，少爺，少爺……”阿六翻著白眼喊了一遍又一遍失了魂的少爺。

　　楚軾甚是不滿，幽怨道：“干什么？叫魂似的?！?p>　　“你怎么知道少爺，你剛剛就是丟了魂啊，你看人家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我是看人姑娘嘛！我是看中了那匹絕影馬！小小年紀整天腦袋里都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信你個大頭鬼。

　　楚軾心安理得的白了阿六一眼，抬頭看了看已悄然落入南方的太陽，朗聲對阿六道：“走吧，我們該去如意酒館了?！?p>　　“如意酒館？”

　　“對啊。”

　　“少爺，今日就讓我們不醉不歸吧！”阿六自是欣喜，畢竟他除了想娶媳婦這一大人生心愿之外，剩下的就是能有喝不完的美酒佳釀。

　　楚軾看著眼前心花怒放的阿六，無奈的搖了搖頭，心嘆不知此行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惟愿回去時，還能一切圓滿，少年依舊是少年。

　　點頭以示可以走了，楚軾負手跟在活蹦亂跳的阿六后面，心里的算盤撥了一盤又一盤。

　　百姓大多都以為龍椅上的那位不行，這樣說實在不好，委婉些說，是不足以威懾天下。

　　先皇早逝，立遺詔以三皇子為帝。倒不是因為三皇子能力突出，一看便是做皇帝的料。先皇也不是子女稀零，在外頭的私生子女也是不少。而是……

　　可巧不巧，全都是老來子。

　　這就是悲哀所在。最大的，便是三皇子周洛。無以可任，周洛便于幼年之期做了皇帝。

　　那一年，楚軾十二，周洛十一。

　　先皇一走，各派勢力自然就按耐不住，一陣天翻地覆，你爭我搶之后，以莊徳太后一派成功拔得了頭籌。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畢竟是自己的母親，總不至于把周洛逼死。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

　　所以周洛能活這么大，還可以在皇位上呆這么久，楚軾覺得莊徳老巫婆還是有一丟丟值得拿出來贊揚一番的。

　　只是……芳草無情，人心厭厭。莊徳太后能留周洛這么久，無非是忌憚那些咬著禮法不松口的陳官老臣。如今手握兵權的為三家，武安侯楚正仁擁黑甲軍五十萬，宣平侯季棠擁長伯軍十五萬，還有剩下的三十萬天長衛(wèi)則在居心叵測，巴巴盯著皇位的崇德親王的手里。周洛這個小皇帝就是個光溜溜的虎崽，要啥沒有，徒有其表。

　　那這次，小虎崽又是打算撓誰呢？

　　酒館喝茶，極其顯慫。

　　楚軾看了看身旁臉色菜綠的阿六，掐著大腿強忍笑意。

　　周洛輕攏衣袖，斟了一杯花茶緩緩推倒了楚軾眼前。

　　周洛溫聲道，“喝吧?！?p>　　楚軾正色，“不敢不敢?！?p>　　周洛依舊溫聲，“快喝了吧。”

　　眼含淚水，楚楚可憐，楚軾道，“我做錯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