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過后第一個周末，作家班開始授課。
離公司不遠的電視臺副樓，騰出一間會議室做為教室。學生共16名，其中10名面向社會公開報名，自費學習。6名來自電視臺和影視公司，是像南方一樣的免費名額。
16個帶著同樣目標的人：成為職業(yè)作家。
“同學們叫我許老師就好，不要喊教授，我的一些學生告訴我，教授這詞一上社會新聞，怕是有什么難看事哦，不好不好。”上課前，許老師開著小玩笑。
“看過我一些作品的同學可能會熟悉這句話，不要堅持寫作。創(chuàng)作是自發(fā)性表達，感覺在吃力堅持的話，說明能力不足?！痹S老師比電視上看起來更清瘦，表情慈祥平和，但語氣堅定。
“能力不足怎么辦？怎么辦？這位穿格子襯衫的男同學?！痹S老師提問。
格子襯衫：“要更努力學習。”
“是的，所以大家今天就來到了這里?？墒亲鳛槔蠋煟医滩粫銈儗懽髂芰?，真的，我只是教方法與分析?！痹S老師喝口水。
“剛開始上我的課我們只講一些名家作品分析，隨著課程推進，你們要完成大量寫作方法的作業(yè)，后期會持續(xù)探討互相評判每個人的作品，在大家面前被否定很傷面子，我是收了錢來教課的，幾年后甚至幾十年，在座各位能不能成為有價值的職業(yè)作家，這是我想看到，但不能保障的?！?p> ?。坑型瑢W質疑，想了想又點點頭，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來，我們看這幾部作品，上課前書單沒讀完的同學，現(xiàn)在可以離開退學費了哦……”這樣教課的許老師，有些嚴厲，又讓人不得不喜歡。
好險，南方在長假期里讀完了指定書單，時間充裕也寫了簡短讀書筆記。
真正開始講起內容，許老師反而收起嚴厲，整個人尊重，謙遜，對每個人的提問困惑也逐一詳細解釋。1小時課程結束后，有20分鐘休息，許教授告訴大家拿著聽課證可以到負一樓食堂免費吃宵夜，不餓想休息的同學趁課間趕緊瞇一瞇。
大家互相看看眼色，沒想到下了課是這樣的許老師。南方和剛剛一起坐的女同學下去吃飯。
“你是自己花錢還是合作單位的？”同學吸著牛腩粉直接問。
“合作來的，我是晨光的編劇?！?p> “我就這臺里的，我們臺小食堂好吃吧？”同學熟練地把調料瓶遞過來。
“我跟你說，咱這第一批學生，往后發(fā)展一定特別好，當許老師的學生多幸運啊，人家在大學里只要再講兩年課就順利退休的，輕輕松松錄錄電視節(jié)目啥的，來教咱們作家班，據(jù)說才收一點點錢，算是為人民服務吧……”電視臺同學說起話來語速有點快。
南方吃著粉開始感到社交壓力，自己是下了班沒吃晚飯過來聽課的。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怎么稱呼你？”
“李時期，期待的期，叫我十七就行，很高興認識你?！笔呱焓诌^來。
“南方?！蹦戏饺ノ諏Ψ降氖?。
各自安靜吃粉，兩人把湯也喝干。南方往杯子里接滿熱水，十七拿兩個桔子過來：“看，我們臺啥都有。走吧，上去聽課?！?p> “十七，你注意了嗎？16個人的作家班，只有5個男人?！?p> “明白人都去掙錢搞高科技了唄！寫小說死路一條你知道嗎？大部分人做這行都掙錢少甚至掙不到錢，像我們這種苦熬自己的職業(yè)，誰愿意干，除非有病啊！”
“特別同意你。”南方按下電梯第10層，兩人相視而笑。短短課間20分鐘，幸運遇到十七這樣明朗的姑娘。
晚上9點20分，課程結束。
“十七下周見?！?p> “下周見?！?p> 南方往回家的地鐵站走去，慢慢消化兩個小時的課程，沒想到錄音筆是這么有用的小東西，幸好從第一天上課就帶來用，語音轉文本很方便。
回家泡杯熱茶，澆了花，查看工作群消息。
“小車取景預演，周二晚出發(fā)云南，編劇組3帶2，PD組全員。周六部分回程部分直接去兩廣，名單如下?？吹胶笳埓_認，明早我為大家訂票?！?p> 南方發(fā)送：“收到，我沒問題?！?p> 編劇組剛招2名新人，與3名老員工一起隨行，南方看一下回程時間在周六早，可以有完整的三天三夜去工作，也來得及趕回來上課。
嗡嗡嗡……嚴總消息。
“南方，行程和作家班有沖突時，你盡量保證去上課?！?p> 這次沒問題，回程時間充裕，南方回復：“好的，嚴總?！?p> 《番茄小車》的前期工作比目前在播綜藝更耗時，在播這檔買了版權有韓方游戲流程可參考，室內外場地也能根據(jù)當天氣候調整錄制順序。
小車不行，流動販售方式決定它要考察“天地人”，當?shù)貧夂?、取景地特征、當?shù)匚锂a及口味喜好。
預演方式也不同，游戲型綜藝只要制作組人員配置齊全，大家模擬藝人環(huán)節(jié)做好各方面演練，安全不出問題就好。小車不行，制作組不能把餐車開出來走一遍流程，更不能暴露內容。
趁時間還早，南方往行李箱扔幾件內衣褲，補充洗漱包里的牙線牙間刷，也沒什么好收拾，箱子里基本保持著出差標配，隨時能走。
睡前整理作家班聽課筆記，許老師留的作業(yè)是模仿今天分析的幾名作家風格。
模仿寫作可以褪去個人固化習慣，一改從前自己熟悉的方式，放棄安全牌，丟掉清高自信，模擬他人風格。這對已經工作好幾年形成自己寫作風格的職場人而言，很敲擊靈魂。
十七說，當自己是“母胎廢人”來寫吧。那好吧，南方打開Word，摧毀熟悉的自己……
冬季過半，春節(jié)后BJ夜里暖氣充足，同時間的另一端，美國底特律城市公園，孩子們滑冰嬉鬧，家長抱著外套談論這場雪還要下多久，零下5度讓人忍不住跺腳，滑冰場周圍兩名警察也輪流去車里喝熱咖啡。
無論城市白天有多喧鬧，危險夜晚有多警醒，shadow地下城景致毫無變幻，恒溫恒濕，白熾燈清冷映射，金屬管道不易察覺的腥甜，水泥地潮濕陰涼。
蘇像平常一樣靠墻坐在水泥地，是什么契機觸發(fā)了失控，怎么自己沒有拒絕，還有些感到安慰，甚至像找到同伴。和這里差不多的房間，差不多的水泥地，結實身體有力呼吸，一樣憤怒孤單的眼神，沉默的厚嘴唇……
該怎么忘記解開紐扣的順序，該怎么忘記黝黑胸口那道傷疤，該怎么忘記彼此難過渴望的哽咽……
不可以！蘇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一定有方法剝離記憶。
咔噠！回字長廊深處，鐵門開啟的聲音。沉重腳步移動，相機快門響起，有剛捕獲的新獵物。嘈雜還在繼續(xù)，對于反抗激烈的獵物，馴養(yǎng)也是激烈的。
拍攝結束，三名工作人員把女孩包圍。扯下她嘴里的毛巾，換一只金屬口塞球勒緊，雙手被皮帶禁錮在腹部，蒙住雙眼的黑色膠帶撕下來那刻，女孩灰藍色眼睛充斥驚恐，來不及跑向房門便被推搡在幾雙手掌間……
三人像傳球般把她圍住交換，從這雙手到那雙手，女孩赤裸腳尖在水泥地找不到重心。被傳遞過程中顧不得全身沒有衣服遮體，只想找準時機往開著的房門沖去。
“Hey girl.”門外棕發(fā)白人的聲音，工作人員停下手里動作，女孩沖出房門，又被逼回房里。
灰藍色眼睛里，絕望劃過。她看到的門外，長廊內只有冷白燈光，視線內的一掃而過的幾間房門，沒有常規(guī)樓房建筑的模樣，有些像倉庫，即便跑出這道門，也不知出口在哪里。恐懼中只好縮回墻角，像只落單的小鹿。
“Wow!Pretty girl.”棕發(fā)進來關起門，手里夾著煙，打量這只剛捕獲的受驚小鹿：“Shower？”
“Yes，washed.”工作人員答。
“Come on！”
食肉猛獸圍獵一只小鹿。工作人員繼續(xù)推搡玩弄，棕發(fā)靠在墻邊圍觀……
煙灰燃盡落在腳邊，心里盤算這樣的女孩是該標個好價錢直接成交，還是10萬歐元起拍賣……
你看她細致皮膚，稍一玩弄就整片粉紅，值個好價錢。
你看她圓潤精致，被揉捏在手緊實溫暖，值個好價錢。
你看她細長雙腿，蕩在空中像海鷗翅膀，值個好價錢。
棕發(fā)認真思考賣點，她還有一把好聽的聲音，能顫抖一曲凄美，對于鐘情凌虐的玩家，得到她該多美妙……
構思好小鹿的上架說明，待海鷗白色翅膀休憩，工作人員把她懸吊起來，一雙修長重回空中飄蕩，婉轉凄美續(xù)寫，只是聲音小了，伴著支離破碎呼吸……
遭受圍獵的小鹿失去抵抗，四人離去后，房門咔噠一聲鎖起。
女孩休息很久，才有力氣抬頭看，這像庫房一樣的房間到底是哪里？沒有窗戶，沒有吊頂，大概也沒有天窗或屋頂。該怎么逃出去？剛剛那幾扇門里，會不會也有像自己這樣被綁架的人？要怎么發(fā)出聲音問一問？
灰藍色眼睛捕捉到房頂一角的監(jiān)視器在動，想想手腳被捆，嘴里塞的東西讓口水不停流，也沒一件衣服遮蔽，除了瞪大眼睛怒視它，已經沒有力氣動彈，像只落單、迷路、待割宰的小鹿。
回想失去意識前，自己在公交站等車，左右兩個陌生人迅速靠近，最后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在眼前?？浚?，醒來就在這個房間里，身上衣服和背包一起消失。是綁架勒索嗎？有給我爸爸打過電話嗎？這幫禽獸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