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查萬島

　　失去對身體的掌控，蘇想重新要回小本子，至少也要得到個新本子。

　　躺在病床上按下呼叫鈴，不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

　　新的醫(yī)生告訴她請好好休息，盡量保持情緒穩(wěn)定。有禮貌地帶上門，醫(yī)生去為她找新本子。

　　和筆本一起拿來的，還有柔軟羊毛襪和拖鞋。

　　“Mr.S交待的，緩解腳腫。”醫(yī)生帶著疑惑又禮貌的假笑離開，腳步極輕，生怕那支筆被蘇用作武器，要挾他，或傷害她自己。

　　回到監(jiān)控畫面前，醫(yī)生繼續(xù)觀察走廊盡頭這間病房。這個神秘東方女人臉上的平靜，是堅強還是無助，他猜不出。

　　蘇在新本子寫下第一行字：保護好TA，睡前如果還記得，來做標記。

　　重新寫日記，蘇也努力回憶過去歲月里更多美好經歷。

　　最近除了想念嘉達、友信，也不自覺想起小時候在父母身邊的日子……

　　放學后和小伙伴圍在炸酥燒攤子前吃上兩個，香脆面皮咔滋咬下去，濃郁蔥香熱氣噴鼻，在物質不很豐富，零花錢不多的年代，炸酥燒簡直是放學路上最幸福的小吃……

　　很意外，身在A倉，蘇借由記憶中美好的小事填充自己，那些開膛破肚、血管爆裂的手術畫面竟然沒有重演，輕輕安撫稍微隆起的肚皮，在羊毛襪帶來的柔軟中，蘇在本子上畫了個小圓圈，順利進入睡眠。

　　Mr.S與大人物的合作已經開啟。位于美加兩國邊境一座私人島嶼Chawan Island(查萬島），具體地理位置在安大略省的蘇必利爾湖邊，面積有4500英畝，大且荒涼，全島被茂密植物覆蓋。

　　它的上一位主人是美國底特律一名地產商，買下這位千年來保持原始面貌的私人小島，申請到住宅與娛樂業(yè)許可證，做好一番興建計劃，可隨著底特律城市的經濟衰退，地產商資產縮水，放棄后續(xù)投資，決定出售。于是，Mr.S在和大人物商討后，以1700萬加元購入。

　　價格與在大城市購置豪宅相當，島上重新修葺的房屋和娛樂設施，卻比在城市建筑所用的人力物資高出不止兩倍。私人島嶼的原始面貌正是這場合作所需要的，它無比隱蔽，極其荒蠻。

　　地處兩國邊境，交通便利。從查萬島起飛，到周邊最近的城市約50分鐘，到多倫多約80分鐘。Mr.S與大人物在此招待商人政客。晴空照耀的隱秘森林中，人們極樂肆意。

　　“Wow!She is incomparable.”金發(fā)大個子驚嘆，剛進門就被頭頂懸掛的鐵籠吸引。

　　巨大鐵籠內蜷縮一名年輕女孩，深棕色皮膚緊實光滑，紅絲緞從口中勒緊，繞過胸口、纏繞手臂，在腕間系成蝴蝶結。

　　這條全身唯一穿著使她動彈不得，只好盡可能蜷縮得更小，讓自己舒服些……

　　比基尼女郎端著托盤走來，朝金發(fā)大個子眨眨眼，發(fā)射甜美笑容：“Please enjoy.”大個子捏捏她的兔子尾巴，朝豐碩兔尾拍了拍。

　　嘩啦啦金屬聲響起，大人物引領他們往發(fā)出聲響的院子里尋去。

　　滿園茂密植物間，一池泉水沿石墻流淌，石墻兩端樹下，左邊跪著紅發(fā)少女，右邊臥了頭狼。持槍工作人員站在兩米外，戴著嘴套的狼半寐雙眼，朝少女的方向扯緊鐵鏈。

　　金發(fā)大個子站在院子中央往上望，繁茂植物把這里遮得像座天然帳篷，不知池水往少女身上濺了許久，濕濕長發(fā)貼在肩頭，海風吹得干渴，暗紅唇膏起著細小碎屑，她需要點什么了，大個子扶起她的頭，把自己杯里的酒喂給她喝……

　　Mr.S適時離開往樓上去做準備。四名比基尼女郎戴著兔耳朵，踩細高跟鞋來回穿梭，服務于樓層與院落之間。渾圓臀間翹起一朵絨白兔尾，隨每一步搖擺左右跳動。

　　噠，噠，樓梯邊兩頭加拿大馬鹿被隔進玻璃墻，雄鹿碩大鹿角一下下磕在玻璃上，試圖與雌鹿交流。噠，噠……

　　樓上幾間房內，大人物推開房門，找到滿意的女孩獨自享用。

　　金發(fā)大個子被院子里天然場景迷住，一杯酒，一塊小點心，慢慢喂食少女。另一端扯緊鐵鏈的狼好奇人類的滋味，嘩啦啦，鏈子貼地扯緊，在它眼里，紅發(fā)少女是屬于自己的食物。

　　查萬島不設禁忌，隨金發(fā)同來的冷漠中年人拿著酒杯到處逛，看看壁爐、翻翻書、摸摸原木裝飾，直到一名服務生打扮的年輕男士輕輕站到他身邊，說了聲Please，摘下胸前名牌，雙手送上……

　　名牌上寫著：For one.

　　服務生令冷漠中年人感到驚喜，收下名牌，兩個一起往樓上房間走去。

　　一間同樣標有For one的房門，推開來像步入時尚工作室。這里有完整的衣帽間、化妝臺、按摩浴缸，中年人取下一件黑色綢緞長裙，沉醉撫摸光滑面料的幸福感……

　　服務生在一柜高跟鞋前等待，中年人手指輕輕點過，想要試穿紅色絨面的那一雙，但剛坐到床邊，又擔心自己毛發(fā)粗壯、雄性肌肉明顯的腿不夠完美。

　　“You’re the one.”

　　服務生貼近他耳邊。冷漠中年人抓著綢緞長裙，緩緩靠在床邊一遍遍撫摸，面容漸漸舒緩，像得到心愛禮物的孩子。他穿起它，他贊嘆他，他們一起卸下皮囊，貼近心跳……

　　查萬島發(fā)生的荒誕離奇，因遠離內陸而無人知曉。

　　今后的政商互助中，每次私密聚集都在這里舉行，大人物、冷漠中年人、金發(fā)大個子，人們把欲望留在查萬島的一個個白天黑夜，密林與海浪讓秘密沉吟消匿。

　　Mr.S讓比基尼女郎留下酒，自己關起門來，喝完一杯又一杯。

　　遠離底特律，遠離shadow地下城和A倉，曾經失去的親人讓他一度不敢再擁有生活，遇到蘇之后發(fā)生的這些，又常常驅使內心想要做回普通人，過回正常生活。可回去的路在哪里……

　　分裂后的蘇，Mr.S被她年輕有活力的一面吸引，禁不住她每一次紅唇挑逗，卻每每分開后就開始想念，那個恐懼無助、坐在水泥地上輕輕哭泣、蒼白的不年輕的蘇。

　　這該死的心疼，此時靠墻坐在地板上的自己，手邊酒杯喝剩一半，像極了心里難以割舍的她。

　　靈魂交給撒旦的人，拿什么守護即將來臨的幼小生命？Mr.S在欲望撕扯間，一杯一杯讓自己入睡。

　　“S呢？”底特律A倉，蘇醒來，找不見想念的人。

　　醫(yī)生帶著保持距離感的微笑前來幫忙：“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和你聊一會兒嗎？”

　　蘇沒有應答，兩人對彼此的了解程度，僅限于前任醫(yī)生與現任醫(yī)生，業(yè)務相通。Mr.S交待過蘇在精神上有些小問題，新醫(yī)生因此言語謹慎。

　　“May i ?Dr.Su.”醫(yī)生嘗試。

　　“Just Su.”

　　判斷過此時出現的人格是學生蘇，醫(yī)生松了口氣。

　　陌生人之間若要迅速拉近距離，大多與年輕人聊理想，與中年人聊世界觀，這樣就可以扯進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來勾引對方不小心說出真實的自己，哪怕坐在對面的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格，某種角度來看，她曾經存在過。

　　“Mr.S有些出差的工作，你們的，嗯那個，兩周后要一起看看性別嗎？這個小天使。”醫(yī)生慶幸自己做著黑市手術還能準確談起小天使這個詞。

　　“好的，今后都是你來負責我們嗎？”蘇把手輕輕放到腹部，期待兩周后的產檢。

　　“是的。不過無論男女，他都一定聰明極了，像你們這對專業(yè)人士一樣，有著美好未來……”果然，與年輕人聊理想，醫(yī)生從蘇的表情中看到幸福憧憬。

　　記憶會說謊，學生人格的蘇，失去了在shadow地下城餐廳的記憶。她不記得被人扛在肩上的女孩，不記得鞋子內里的血跡來于自己，只記得一心惦念的愛人Mr.S.

　　出差的工作？聽起來倒很像這么一回事。睡在查萬島的Mr.S在口渴中醒來，下樓找水喝，撞見一樓壁爐前有對身影晃動，中年人和他的服務生借著火光纏綿，Mr.S光腳走過，盡量不出聲去拿些吃的和水。

　　火光映出他們交疊身影，像長著巨角的加拿大馬鹿。拿過食物后，Mr.S輕聲返回。

　　“Hey， call the blonde boy.”

　　“Yes，Mr.One.”

　　中年人雙臂撐在沙發(fā)，讓Mr.S去叫“金發(fā)小子”。Mr.S喉嚨嘶啞，壓低聲音應答。火光前加拿大馬鹿的影子繼續(xù)搖晃低吼……

　　如同Mr.S的想念，蘇的憧憬也是短暫的。

　　學生蘇人格在兩小時后入睡，手上捧著一本英文版本孕育知識的書，中年蘇醒來困惑，對于控制自己的意志，她顯然沒有辦法做到，也沒有辦法不憤怒。

　　孕育個屁指南！我兒子都養(yǎng)到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