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火紅老頭諫劍客
半月當(dāng)空。
一處神秘的四合宅院，大廳里紅燭盞盞，靜悄無人。旁有一內(nèi)房，燭光敞亮。一個虛弱到半死不活的男人，正躺床上，雙眼緊閉，口中呢喃噫語。
一個年紀(jì)十六少女，頭扎兩條小辮子，卻是發(fā)如火紅，尖耳如蝙蝠，臉如滿月，明眸皓齒，身材勻稱，身穿一件藍色花斑的小棉襖，可愛中特顯臃腫。
她笑嘻嘻走過來，為他蓋緊棉被，又用手背貼他額頭，再貼自己額頭，開興道:“好像好多了?！鞭D(zhuǎn)身回到桌旁，背對著床，左手拿著一件帶血破爛的羽神宗衣服，右手拾針走線縫補。
她不敢對著他來縫補，雖未嫁人，卻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羞澀。
房中燭光熠熠。
床上虛弱的男人此時從昏迷中清醒，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房中還有其它人！鼻子輕聞:妖氣！房中，被里，床上怎么全是妖氣！
他悄悄的在床上支起光溜的上半身，打量著離著七八步遠的那女子。只見她臃腫的身子背對他蹲坐?；鸺t的頭發(fā)已是令人詫異，倒吸涼氣。尖耳如蝙蝠，埋頭用嘴嘶咬著帶血羽神宗之衣，更使人臉色突變，魂飛三分！
這是一頭吃人妖怪！他嚇壞極了，目光快速搜索，在臨床柜臺上看見了一把黑色剪刀！
那少女埋頭用牙齒咬斷線頭，聞著衣上血腥味好奇:嗯？怎么這衣服上的血還有兇殘魯莽的野性？是狼，還是虎豹？我再聞聞。
少女又用鼻子嗅了嗅，不太確定，又用她敏感的舌頭舔向那衣上血漬。
令她意料不到的是，一個光著身子，只穿著短褲的男子，已不知何時下了床。赤著腳，雙手緊握著剪刀站在了她身后！
“去死吧！你這妖怪！”
少女聽到身后人咆哮，欲側(cè)頭回望。不料頭剛微左側(cè)就感覺一根尖物戳進了她的腦袋，眼前瞬間一黑，全身乏力向前倒去。
短暫的眼里漆黑后，少女重見光明，一回頭，一個面部猙獰光著身子穿著短褲的男人就朝她撲了過來，欲將她掐死！她用力一把將他推開，連滾帶爬，忍著頭上疼痛，向門方向走去。頭上傷口經(jīng)此動作，血流如柱順臉頸而下。
跑到門口，才走幾步，她就疼的將近昏迷。求生欲望，令她重獲力氣，打開房門，奪路而去。
她左側(cè)頭，頂著一把沒入半截的剪刀，不顧鮮血流淌，在銀色月光照映下，躲到了院中池邊的假山中。
男子搖搖晃晃，拖著虛弱的身子從房里追殺而來。追尋血跡，一直追到池邊，無料腳下一個踉蹌，跌入池中。
池水本不深，剛沒人腰，只是這男人太虛弱了，怎么也起不來。
躲在假山后的少女眼睜睜看著他在水里撲騰，直到漸漸失去掙扎，沒了生命跡象。整個生命調(diào)亡過程，看的心驚肉跳！她左手捂著頭上洶洶而出的鮮血，右手緊捂口鼻，大氣都不敢喘。眼睛一眨巴，晶瑩淚珠竄竄滾落。。。
“吱呀”院子大門被人從外打開了。
火紅老頭帶著劍客步到院中。
望著院里新鮮血跡，池中浮尸，火紅老頭再一眼就望見了躲在假山后面的女兒。
“爹。。?！鄙倥患?，血氣上涌，便昏死了過去。
次日正午，陽光灑進院子。
一具只穿內(nèi)褲赤條男尸躺在院中池旁。
院中假山林立，亂石穿空，整座四合院如其羅裙綴在其下。
假山之巔，但見一人白紫長衫飄飄，左右腰懸掛長短劍，舉目眺望，獨顯英雄風(fēng)范！
“吱呀”門關(guān)。
火紅老頭步到院來，仰望著劍客。
“這不是附石窟幻境?！眲椭撬麃?。
劍客眺望四周，皆是浮云過眼，翠峰低伏。整座四合院如是峰王冠冕，方圓千里，無有山峰高其者！
“附石窿幻境依山而設(shè)，多距山壁五十至一百米山心內(nèi)部鑿就洞穴府邸?！眲?“而你這府邸大為不同，反設(shè)在山之外?！?p> 火紅老頭捊白須笑道:“公子觀察細(xì)微。不錯，這是二十八種幻境中的上元幻境。”轉(zhuǎn)口問道:“不知你那貓妖朋友可曾聽說過此幻境？不知?！蓖Ａ羝?，試探地:“能不能破？”
劍客從假山上飄飛下來，圍著院中赤條男尸轉(zhuǎn)了一圈，仔細(xì)察望過后:“我那位貓妖朋友，我答應(yīng)過不在找她，她的生死榮辱都與我無關(guān)?！?p> “只希望她。。。”劍客呵呵一笑，笑容真誠迷人:“不要再想著融入人類生活中了，其中復(fù)雜殘酷遠超乎她的想象?！?p> 火紅老頭不以為然:“公子此話未免太過自私?！?p> “哦？”劍客凝望著他，輕蔑地眼神將火紅老頭上下打量:“足下莫非是圣賢？敢道在下自私？”
火紅老頭連連擺手:“老夫不敢稱作圣賢，自知幾斤幾兩。”贊賞地眼神也從上到下將劍客打量一遍:“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修行貴在精進不屈，賤在放逸估譽。妖畜為橫，是賤。妖欲精進獲尊，必敬人神，以為榜樣。如世人追名逐利一般迫切?！?p> 劍客冷哼一聲:“此乃自找！”
火紅老頭期許的眼光望著劍客:“老夫已是公子手下敗將，亦是將死朽骨，難為天下蒼生行大善，濟貧扶弱。可公子還是氣盛少年，文智武功日勤夜練，勢必天下獨尊，為三界表率。。?！?p> 聽到這，劍客轉(zhuǎn)身就走:“我對這沒興趣，只想和我妻子回海之半島，安隱一生！”
“公子留步！”火紅老頭正色道:“老夫資弱，體力衰退。雖有圣賢之心，奈何實力微薄，力不從心，不怪我耳！”語氣漸加重:“可公子年輕氣盛，日益健壯，為何不肩挑圣賢之責(zé)，重振天綱人倫，扶社稷于危崩，扶廣廈于傾倒，安天下眾生不再互戮，致?lián)从H分離！”火紅老頭說的熱血澎湃！
劍客轉(zhuǎn)過身來，冷笑道:“人間災(zāi)禍兵伐已存萬年之久，我螻蟻之力豈能倒轉(zhuǎn)乾坤？癡人說夢！”說完欲走。
“公子留步！”火紅老頭三步并一步，行到劍客身前，抓住他的手:“公子，有無真正想過？人間為何兵伐不斷，少衣少食？日有餓死街頭，夜有寒徹人亡！人走街頭，飛來橫禍，朝不保夕！人人互伐，妖妖互伐。人妖積怨不共戴天，人除妖怪視為正義，妖戳人間視為魔行！旁人或習(xí)以為常，以公子之慧，并無覺此不公？天道厚德載物，恩育生機，滋養(yǎng)萬物，無分強弱。如今再看世間，何有天道常倫？”
劍客哈哈大笑，取笑著老人家:“自古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以妖畜為食，妖以此憎惡報復(fù)人間，永不能和平示好！看你這老東西白胡子一把，卻孩童般異想天開！世間和平？哈哈，人妖和睦共處是不可能的！”劍客嘆息道:“一人自求和平都難，何況欲這世間和平？！汝之慧淺，莫再與我妄論！”
劍客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火紅老頭則陷入深深的沉思，心情越漸失落，看他蕭索蒼老的身影，怎么看也不該有孩童般的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