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乾寶一行人趕過來的時候,整個煉丹堂內(nèi)堂連同藏丹閣全部燃成了灰燼。
堂主柳云霄不知為何身中一刀,至今昏迷不醒,其夫人林燕玲和兒子柳戲蝶也不知所蹤。
受傷的和乾寶只好留下和一鳴代為處理,另外差人去鶴鳴山請王妙手來。
整個和記商會的上空仿佛蒙上了一層灰沉沉的霧靄,再也看不到日月星辰。
此時的蘇府大門,悄無聲息。
一襲白衣的蘇慕清和李修緣雙雙站在大門前,二人誰都沒有開口。
“嘎吱!”
忽然間,大門緩緩打開,丫鬟小紅提著簸箕出來。
“小姐,你怎么不進(jìn)去?”小紅微微一愣,“喲呵,姑爺,你也在?怎么,今天又要在蘇家歇上一宿?”
“不了,我回去的!”李修緣尷尬一笑,轉(zhuǎn)過身子。
“等等!”蘇慕清忽然出聲,叫住了李修緣,“娘親他們應(yīng)該睡了,你,就在蘇家住一晚吧!”
“這幾日,我讓人幫你整了間屋子出來,就在我屋子旁。”
李修緣腳步驟停,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好!”
他很想和蘇慕清多待一會兒。
跟著蘇慕清,李修緣來到了房間。
房子不大,里面擺了張床,上面鋪好了棉絮和被褥。
在枕頭上還放了兩套衣服,這是前幾日蘇慕清按照李修緣身形找人訂做的。
“被褥和衣服,我都給你備好了,等會兒我讓小紅打桶熱水來?!碧K慕清神情雖然清淡,可語氣卻有些局促,“不要多想!我,我只是感謝你今天救了我!”
“你,你早點休息吧!”
李修緣輕輕點頭,“嗯!你也早點休息!”
氣氛似乎在這個時候再次沉默下來,兩人都說要休息,可都沒有休息的意思。
“哐當(dāng)!”一聲,房間的門被人推開。
滿面怒容的馮家珍沖了進(jìn)來,指著李修緣罵道,“你這個廢物,誰批準(zhǔn)你在這里睡的!”
“滾出去,蘇家沒有你睡的地方!”
蘇慕清臉色驟變,“娘親,修緣是我夫君,是我讓他住進(jìn)來的!”
“夫君?”馮家珍笑了,“清兒,他算哪門子的夫君?”
“你二人都沒有在一個屋子里睡過,算什么夫君!”
“有名無實罷了!”
李修緣不想蘇慕清和馮家珍爭執(zhí),更不想聽見馮家珍的冷嘲熱諷,干脆轉(zhuǎn)身出去,“清,我回去了!”
“不準(zhǔn)走!”不知為何,蘇慕清情緒竟然爆了,她一把抓住李修緣右手,大聲說道,“我不準(zhǔn)你走!”
“娘親,你不是說我們有名無實嗎?”
“你不是說他沒有進(jìn)過我房間嗎?”
“李修緣,跟我來!去我的屋子睡!”
馮家珍此時也炸了,雙手張開攔住兩人,大聲喝道,“翻了天??!”
“蘇慕清,你還當(dāng)我是你娘親嗎!”
“你要是讓他進(jìn)了房門,你還能再嫁嗎!糊涂!”
“今天我把話晾在這,你要是敢讓他進(jìn)門,就不再是我馮家珍的女兒!”
蘇惑此時也跟了進(jìn)來,兩邊勸慰道,“清兒,你少說兩句,別惹你母親生氣了!”
“家珍,你也是的,非要跟孩子們爭個什么!”
“修緣是我們蘇家的姑爺,在蘇家睡,天經(jīng)地義!”
“放屁!”馮家珍打斷蘇惑,從懷里搜出份請?zhí)瑏G給蘇慕清,“清兒,你自己好好看!”
蘇慕清不解,將請?zhí)蜷_,瞬時,兩只眼睛同時收縮,站在她旁邊的李修緣此時都聽到了砰砰的心跳聲。
“郭大少這幾日就要從滇南回來了!”馮家珍抱著雙臂,冷笑道,“若是讓他知道,李修緣進(jìn)了你的屋子,你還怎么再嫁!”
“清兒,好好考慮清楚!”
李修緣心頭一顫,這個郭大少,他曾經(jīng)聽丫鬟們談起過。
郭昊軒,江雪城郭家大公子,他和蘇慕清青梅竹馬長大,一直以來,郭浩軒就喜愛蘇慕清。
后來,因為他父親的發(fā)展,郭家從江風(fēng)城搬到江雪城,二人的聯(lián)絡(luò)也就慢慢斷了。
懵懂年紀(jì)的蘇慕清為此還傷神了一段時間。
看著蘇慕清左右為難的樣子,李修緣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在蘇慕清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娘親,請?zhí)闶栈厝グ伞!碧K慕清將請?zhí)f回馮家珍,小聲道,“后天我還是不去了?!?p> “不去?”馮家珍一陣氣郁,“你怎么能不去?”
“這可是郭小姐親自上門遞的請?zhí)?!?p> “她可是代表郭少來給你傳遞情意的!你要是不去,她怎么想?郭少怎么想?”
蘇慕清淡淡一笑,語氣堅定道,“娘親,我不管郭曉芙怎么想,我也不管郭昊軒怎么想!”
“我不想去的事情,誰也阻擋不了!”
“你!”馮家珍手指一點,眼前忽然一黑,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蘇惑趕緊上前,一把掐住馮家珍的人中,可他無論怎么弄,馮家珍還是沒有半點反應(yīng)。
起初蘇慕清還以為馮家珍又在耍心眼,可后來才感覺不對勁,馮家珍的臉色全然烏了下來,這是中毒的征兆!
“爹爹,娘親到底怎么回事!你們不是去了杏手醫(yī)館嗎!娘親不是病好了嗎?”蘇慕清抱住馮家珍,滾燙的眼淚落到馮家珍烏黑的臉頰上,“娘親,你不要嚇我?。 ?p> “明天的宴席,我去,求求你,快點張開眼啊!”
蘇惑手足無措,捶著胸口說道,“都怪我!都怪我??!”
“我應(yīng)該攔住家珍的!”
“家珍身上的毒素還沒有完全去除,成神醫(yī)特地囑咐我,不要讓家珍生氣,要不然氣血回沖,毒素逆流而上,神仙難救??!”
“神仙難救?”李修緣蹲下身子,右手搭在馮家珍左脈,心底猛地一沉,“脈象凝結(jié),緩時一止,代主臟衰,危惡之候?。 ?p> “岳父大人,那杏手醫(yī)館的大夫可是在岳母大人的后溪穴和陽陵泉穴扎了七針?”
蘇惑急忙抬頭,滿臉慌措,“修緣,你怎么知道?”
李修緣搖搖頭,左手將銀針拿起,神情嚴(yán)肅,“岳父大人,沒時間跟你解釋了!岳母大人的毒素已經(jīng)逼入體內(nèi),不能再等了!”
“現(xiàn)在,只有我可以救她!”
蘇慕清此時抬頭,哭的淚雨梨花,“李修緣,夠了!”
“我知道平日里娘親對你不好,可你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爹爹,去請王神醫(yī)來!快啊!”
蘇惑楞了下,這天寒地凍,鶴鳴山又路途遙遠(yuǎn),他怎么去,想到神醫(yī),他記起了梨花醫(yī)館的成神醫(yī),“對了!我!我現(xiàn)在去找成神醫(yī)!”
“等一下!”李修緣忽然制止蘇惑,他望著蘇慕清,眼眸清澈真誠,“清,能相信我一次嗎?”
“岳母大人的病,拖不得,現(xiàn)在只有我為她施針,才可以治好她,要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蘇慕清低下頭,慘然一笑,“修緣,你的醫(yī)術(shù)是什么水平,我心里沒數(shù)嗎?”
“我相信你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可是,我娘親中毒已深,憑你那半吊子醫(yī)術(shù),怎么可能救的了她!”
“你若是有心,不如和我爹爹一起找成神醫(yī)來!”
此時,蘇惑已經(jīng)推開內(nèi)門準(zhǔn)備出府,然而還沒有出去,蘇家大門已經(jīng)被人推開,從外面沖出數(shù)人,臉色慌張至極。
其中一人,更是不停的哈著氣往內(nèi)堂跑,“李公子!李公子!救命??!”
“我?guī)煾缚觳恍辛?!求求你,救救他吧!?p> 蘇惑又驚又怒,大聲喝道,“何方宵小之徒,竟敢闖我蘇家!”
楊三刀撲通一聲,直接跪在蘇惑身前,語氣急切,“蘇家主,對不起!”
“我是和記商會煉藥堂楊三刀,我?guī)煾噶葡龃丝涛T诘┫?,懇請李公子施出援手!?p> “原來是楊管事!”蘇惑不解,“不對?。∧銕煾赋鍪铝?,不應(yīng)該找王神醫(yī)嗎?你找李修緣,有什么用?”
楊三刀急忙在地上磕頭,“蘇家主,沒時間了!求求你!讓我見李公子吧!”
蘇惑臉色尷尬,回道,“楊管事,你是不是弄錯人了?我那贅婿不會什么醫(yī)術(shù)啊!我夫人也中了毒,我這會兒正準(zhǔn)備找杏手堂的成神醫(yī)!”
“他媽的!”楊三刀怒了,他好說歹說,對方還在這里跟他糾結(jié),師傅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哐當(dāng)一聲,楊三刀直接撞開蘇惑,沖進(jìn)了內(nèi)堂,“蘇家主,得罪了!”
剛進(jìn)內(nèi)堂,他就看到了一臉黯然的李修緣,二話不說,雙膝筆挺挺的跪在李修緣身前,態(tài)度前所未有的虔誠,“李公子,求求你,快救救我?guī)煾?!?p> 李修緣微微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疲倦之色,“你是何人?”
“李公子,我是楊三刀?。∷暮>茦俏覀円娺^的!”楊三刀急忙喊道,“我?guī)煾甘橇葡觯∷觳恍辛?,求求你,救救他吧!?p> “什么?柳云霄不行了?”李修緣眼中的疲倦轉(zhuǎn)瞬即逝,換成了陣陣精光,“到底怎么回事?”
楊三刀深吸口氣,一咕嚕說道,“師父腹部中了一刀,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劃破了內(nèi)臟!”
“最關(guān)鍵,師父全身烏黑,明顯是中毒之癥!”
“和會長雖然請來了王神醫(yī),但是他只能勉強(qiáng)保住師父性命兩個小時!”
“是師父和王神醫(yī)讓我來求你的!”
“李公子,求求你,救救師父吧!”
一旁的蘇慕清聽的云里霧里,這柳大師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出了事?
還有,為什么王神醫(yī)和柳大師要李修緣來救,莫非,他真有通天醫(yī)術(shù)不成?
“楊管事,你是不是搞錯人了?”蘇慕清將母親放下,忍不住出聲,“我夫君他哪會什么醫(yī)術(shù)!”
楊三刀瞬間火大,可一看到蘇慕清的面容,再想到她是李修緣的夫人,火氣瞬間壓了下來,語氣恭敬道,“李夫人,情況緊急,楊某不便多言!”
“等一下!”李修緣忽然沖到馮家珍身邊,右手托住她的后背,將御龍真氣貫入,左手則借著衣袖的遮擋將銀針扎入她的大椎穴和命門穴。
真氣猛然一灌,銀針上浮現(xiàn)出陣陣青煙,馮家珍臉色逐漸紅潤,李修緣立馬抽掉銀針,從懷中搜出枚糖丸塞入馮家珍口中。
因為李修緣背對蘇慕清,所以蘇慕清根本沒有看清李修緣是怎么施針的。
但是李修緣喂糖丸那一幕,還是讓她看到了,“混蛋!你給我娘親喂的什么!”
“我說五品大還丹,你信嗎?”李修緣緩緩起身,和蘇慕清擦身而過,扶起楊三刀轉(zhuǎn)身出府。
沒過一會兒,地上的馮家珍猛然睜開眼眸,臉上的燙紅也漸漸消散,甚至連多年的酸痛也都不見了。
她抬起頭,看向蘇慕清,有些詫異。
“清兒,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