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只發(fā)生在一瞬之間,短暫得讓白墨只能遵從本能不敢動彈,直到枯藤老人話音落下,他的腦海才逐漸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分析接受。
男童手中的拐杖距離自己的喉結(jié)尚有四五厘米的距離,可就是剛才那一瞬,白墨卻隱約有種脖子上被劃拉了一條線的錯覺,仿佛自己已經(jīng)身首異處。
“咕咚——”
白墨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干笑道:“老,老前輩,您在說什么呢?我不明白,什么《五毒奇經(jīng)》?這名字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呵呵,沒聽說過?”枯藤老人那枯瘦的指節(jié)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小娃娃,你知不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
不等白墨回答,枯藤老人便說道:“再有三年,老朽便有二甲子之壽,那是一百一十七年,連皇帝都熬死了三位,我親兒子都死了,可我還活著!老朽自己都未曾想過自己能活那么久,六十多年前我就自嘲說,我這是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了棺材,可現(xiàn)在,另一只腳還在棺材外晃悠著。”
“要說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么好,這一輩子不知道毒死了多少人,仇家遍天下那都是輕的,判官的簿子上都不知道給老朽勾了多少筆官司,實力不怎么樣,運道也不行,可我這個老東西就是活了這么久,你知道為什么嗎?那是因為,我這把老骨頭從來就不相信什么巧合!”
這一通話,白墨不知道別人是什么感受,但他卻著實吃驚,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您老這是千年王八轉(zhuǎn)世吧?”白墨暗自腹誹,一開始見這糟老頭子,他估摸著也就七八十歲,可從沒想過,都快一百二十歲的人了,居然還能滿天下的晃悠著,追著流云追月這兩位‘逃命一流’的高手追了四五天,居然沒把骨頭追散架?
就是編故事的都不敢這么編。
枯藤老人可不知道白墨內(nèi)心的胡思亂想,他冷笑道:
“可是昨兒個夜里,我就碰到一樁巧合,我就納了悶了,你一個從未介入過江湖紛爭的毛頭小子,憑什么就能察覺出自己可能會七竅流血而亡?就憑自己中了神火血毒,又臆想屠強那小子還下了其他毒,又憑著自己讀過幾本閑書,就能蒙出結(jié)論來?你要來一句‘因為身中劇毒我可能會死’,可能我還不會多想。”
白墨看著桌上和楚追月手里的瓷瓶,眉頭緊皺:“所以,你是故意拿出這兩瓶藥來,就是想進(jìn)行試探?你就不怕我真把這藥給吃了,到時候失去一個活標(biāo)本?”
枯藤老人老神在在的捻著胡須:“你以為我這把老骨頭還真在意你這么個毛頭小子的死活?就算你真吃了這藥,死就死了,有什么怕不怕的?”
“可是,我偏偏又非常巧合的,把那瓶藥的藥效給說了出來?”白墨解讀出了枯藤老人接下來的話語。
“不錯,你總不會想說,一個人不僅非常巧合的蒙出了兩種從未見過的藥效,而且連細(xì)節(jié)都蒙得沒半點偏差?”
白墨無奈:“都說人老成精,雖說這就是事實,但我不覺得這話你會信。”
“我看你生得頗為機敏,也算是個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那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枯藤老人閉目養(yǎng)神:“這兩種藥,世上唯一有記載的書籍,只有老夫于七十年前親筆書寫的《五毒奇經(jīng)》有記載,你說你是從書上看來的,那想來就只能有這本書了……說說吧,那本書在什么地方,你又是從什么地方找到的?”
眼見情勢如此,自己大概率又得丟一條命,白墨內(nèi)心的緊張和恐懼倒是淡化不少,索性也學(xué)著枯藤老人那樣,將雙眼閉上:“所以,我要說我從來沒看過什么《五毒奇經(jīng)》,你是不會相信了?”
“呵呵,笑話,我憑什么相信?”枯藤老人慢悠悠的說道:“既然你不想說,那也不著急,老朽雖然沒什么本事,但想讓一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百余種方法還是有的?!?p> “您老還叫沒本事?過謙了,”白墨有些好笑的搖搖頭:“如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于情于理,我都得為自己辯解幾句,至于老前輩您信與不信,那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就是不知老前輩給不給我這個后生晚輩機會?”
枯藤老人睜開雙眼,見白墨緊閉雙眸,不僅未見驚慌失措,反倒面帶譏諷,不免心下詫異。
“這小娃娃倒是氣度不凡,長相也不錯,卻只當(dāng)個小小的客?;镉?,可惜了,要不是他跟《五毒奇經(jīng)》有所牽涉,而《五毒奇經(jīng)》又與吾兒死因息息相關(guān),就憑這份從容不迫,我這半只腳進(jìn)棺材的糟老頭子,還真想收個關(guān)門弟子,將畢生所學(xué)傾囊相授……不過話說回來,他到底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真不怕死?”
枯藤老人暗自嘀咕幾句,表面卻冷笑不止:“行吧,你想說什么就說罷,省的傳揚出去,說老夫恃強凌弱,到最后落得個為老不尊的臭名?!?p> 聽枯藤老人表態(tài),白墨睜開雙眼:
“老前輩,當(dāng)時你隱藏得極好,客棧里就連三位江湖客都沒察覺到你的存在,我一個從未習(xí)武的普通人,自然更沒可能發(fā)現(xiàn),是也不是?”
“是,這自然不用多說,要不是當(dāng)時琢磨你‘七竅流血’的言論讓老朽亂了氣機,就憑耍刀那小家伙的微末本事,還想察覺到我?笑話!”枯藤老人表現(xiàn)得極為得意。
白墨點頭,繼續(xù)說道:
“而當(dāng)時的我唯一已知的事實是,我中了神火血毒,老前輩的毒,可謂獨步天下,下毒手法也應(yīng)該當(dāng)?shù)蒙仙窈跗浼?,在不知老前輩存在的前提下,我不可能知道自己中了那什么大閘蟹什么散……”
“是天蝎鎖氣散!”枯藤老人梗著脖子解釋道。
“不管了,什么大閘蟹天蝎的都一樣,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
白墨一擺手,繼續(xù)道:“老前輩只需要確認(rèn),當(dāng)時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中了兩種毒,更不可能知道這兩種毒會催生出一種新的毒藥,是也不是?”
“也罷,不跟你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枯藤老人冷哼一聲,平緩情緒:“不過你說的這些,我可沒法確認(rèn),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沒察覺出自己中了天蝎鎖氣散?”
“好,這個也不重要,”白墨毫不在意的繼續(xù)說道:“老前輩,我就問你一句,想要僅憑聞聞味兒就能確定空氣里含有哪些毒藥,需要多高的毒術(shù)造詣?又需要有多高的造詣,才能瞬間判斷出兩種毒藥的成分,才能瞬間判斷出這些成分結(jié)合在一起,會催生出一種新的毒藥,而且解讀出藥效?”
見枯藤老人愣住,白墨內(nèi)心冷笑不知,繼續(xù)補充:
“還請老前輩解惑,就算不提小子不知前輩駕臨這個前提,僅憑我看看書,哪怕那是前輩手書的《五毒奇經(jīng)》,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有沒有可能在這個年紀(jì)掌握這樣的毒術(shù)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