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的計劃落空,是他失策,不該將赤哲奴暴露在他們的射程內(nèi)。
周啟兩世為人,自以為心智在天下間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但此刻他才明白,即使有些人他們的心智略遜與你,但論卑鄙,你比不上,論下限,你比不過,論殘忍,你仍舊不及,這世間,不是只動腦子,就可以完勝的。
“沙拔,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指使,而這幕后主使并非想直接殺我。即便現(xiàn)在給我安了罪名,你也不敢對我定罪和行刑。我現(xiàn)在素手就擒的話,你也得把我送到鴻都,讓你們西林女王定奪此事。”
“而我,終歸是大平國的二皇子。就算我犯下罪行,你們明月國敢殺我嗎?所以,我還是不會丟掉性命。而你,今日對我所作所為,讓我對你恨之入骨。你認(rèn)為,我會放過你嗎?你終究只是個任人擺布的可憐蟲,不論哪一方想讓你死,你都活不成?!?p> 周啟的一番話,讓沙拔心中跌宕起伏,加上赤哲奴的死,讓他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傷感。
是??!他不過是地方上的一個小小的官員,他能夠有多大的膽,但他又能如何?
身在漩渦中,身不由己,只能隨著旋窩旋轉(zhuǎn)。
曾經(jīng)初入官場之時,也有著遠(yuǎn)大抱負(fù),也曾有著忠君愛國的氣度,也曾有著清廉愛民的清高。
但終究還是躲不過這個大染缸,最終迷失了本心,忘記了初心。
等到有一天后悔之時,一切都已成定居,只能隨波逐流,無可奈何。
“殿下,下官不想傷你,還請配合,我會押送您前往鴻都,由王上定奪?!鄙嘲紊倭藙偛诺膰虖?,周啟說的每句話,都敲在他心上,他也怕。
“這鴻都一行,本來就是要去的。你我暫且休戰(zhàn)也好,這便前往鴻都互不干涉。”
周啟雖然心中也恨不得現(xiàn)在就弄死沙拔,可剛才在守備府中,他們已經(jīng)擊殺了一百多守兵?,F(xiàn)在的形勢對己方不利,對方有很多弓箭手,為了避免己方無謂的傷亡,只好暫且留沙拔一條狗命。
周啟帶頭走向包圍他們的守軍,那些守軍看著他一步步走來,但沒有接到沙拔的指令,不敢對周啟動手。
余成宇和周月等人也緊緊跟在周啟身后,一行人穿過了守軍層層包圍,沙拔也沒敢動手。
周啟、周月和澤蘿上了馬車,姜肅明負(fù)責(zé)趕車,而余成宇等人的馬匹都被守軍宰了,暫且步行在旁護(hù)衛(wèi)。
眼看著周啟一眾人啟程上路,沙拔安排了善后事宜,就趕緊帶人緊緊跟隨周啟一行。
周啟路過藥店,為澤蘿抓了藥,又備了些干糧,繼續(xù)趕路。
至于沙拔一行百人的騎兵,聲勢浩大緊緊跟著他們,周啟也不做搭理。
此時,鴻都的王宮中,在雕刻精美細(xì)膩的王座上,西林女王姿態(tài)優(yōu)雅地?fù)崦鸬衲拥狞S金扶手。
也許是因為經(jīng)常被撫摸的緣故,那金雕扶手的頭頂位置,金光錚亮,顯出了黃金的特有光澤。
“祖依,你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西林的語氣犀利而嚴(yán)肅,眉目間有些許溫怒。
左右兩側(cè),有女官舉著半人高的大扇子,為她取風(fēng)。
王座高臺一丈見方,其上,祖依身著華麗的紅色宮紗,頭上及身上諸多金銀寶石的首飾裝飾。
見西林女王有怒意,祖依趕忙跪在了王座前,神情緊張起來。
“女兒知錯!”
“哦?”西林凌厲的目光自金雕扶手上挪開,看向祖依?!澳悄阏f,錯在哪里了?”
“我......”祖依額頭上泌出了汗水,輕輕抬起頭,正與西林的目光相對,卻又趕緊低下了頭。
“說!”西林的聲音不高,卻充滿了威懾力。
祖依嚇得一哆嗦,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
“我不該私下去邊境見周啟。”
“此事,我已斥責(zé)過你,說說別的事?!?p> “別的事,女兒不知。”
“你命阿依同去給周啟送信,你以為瞞得過我?周啟的態(tài)度還未明朗,我需要跟他談過之后,你才能跟他接觸。你明白嗎?”
祖依緩緩嘆了口氣,說道:“自從邊境回來之后,母親便對女兒處處監(jiān)視,女兒連這王宮都不能離開,就像坐牢一樣。您這樣費(fèi)盡心思,不累嗎?”
“真是越來越放肆!給我掌嘴!”西林怒喝道。
身旁站立的女官雖然不情愿得罪公主,但西林的旨令,誰敢不從。
“公主,得罪了!”這名女官的巴掌輕輕拍在了祖依的臉上。
“你沒吃飯嗎?用力掌嘴!”西林咆哮道。
那名女官嚇得哆嗦起來,卻也不敢再手下留情。她閉著眼睛,狠狠扇了祖依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傳遍整個大殿。
祖依被這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她眼中噙著淚水,卻不哭出聲。
“打夠了嗎?您滿意了嗎!”祖依冷冷看著西林。
身為王族,幼時起,便沒有自由,除了阿依同和阿比旦這兩個算得上玩伴,她可以說,沒有真正的朋友。
她沒有見過父親,母親貴為一國之主,一直忙于國事,也不會向別的母親那般關(guān)愛子女。
她的孤寂,沒有人能夠了解。
幸好她天性開朗,沒有在這種環(huán)境下變得暴虐。
但她從未對西林有過母女的感情,除了名義上的母女關(guān)系,根本沒有半點(diǎn)情誼。
對西林,她除了懼怕還是懼怕。
但她自從擅自偷離王宮之后,她心中有了一些成長,她看到了世間百態(tài),她看到了普通百姓家的親情羈絆,她心中有了怨氣,有了輕輕的恨,有了對情字的渴望。
而眼前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母親,給不了她想要的普通人家的情。
西林近些時日,也看到了祖依的重重變化,這種變化對于她來說,是可怕的。
她能夠感覺到,祖依成長了,不說年齡,就說心智,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祖依從來不敢頂嘴,對她只有服從和懼怕,但現(xiàn)在,祖依漸漸已經(jīng)不再恐懼。
這個年方十六的丫頭,已經(jīng)漸漸脫離了她的掌控,有了許多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這是西林不愿意接受,也不想發(fā)生的事情。她希望一切都在她的計劃和掌控之中,尤其是這個女兒。
“玉不琢不成器。”西林冷哼道。
“我不是一個任由你打磨的死物,我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活人?!弊嬉烂t腫起來的臉頰,怒喊道。
“我不需要你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你所作所為,必須要我同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自作主張?!蔽髁值膽B(tài)度依然強(qiáng)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