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六，又是極冷的一天。
紹淵幾人出現(xiàn)在襄陽城南的護城河邊。因此處水汽豐沛，晨霧如仙境一般，南城門只可見到上半段，仿佛是飄在半空中。
紹淵用手指用力按按岸邊泥土，觸手是金屬般的堅硬和冰涼。
“即使護城河水不與漢江相連，如此凍土，想要開渠引流也是極難的。”紹淵嘆道。
幾人只在河邊探查了不到一刻鐘，無內(nèi)力護體的紹淵雖穿的跟個球一樣，但睫毛和眉毛上已掛上了冰霜，于是他便萬分思念起墨石溪來，若他在，也就不用自己過來查了！
“少爺，先回馬車緩緩吧，實在是太冷了。”柳辰道。
紹淵非常聽勸，因他知道若受凍生病，累人累己。離開之前，他又下意識地看向并不算寬闊的護城河。有零星的小鳥在河邊捕食，有的立足在纖細的樹枝上，有的落足在細碎的浮冰上。紹淵又停下了腳步，似在發(fā)呆。
突然，河對岸連接有羽箭破空聲響起，幾乎瞬間，十幾個黑點已到了面前，沒有任何存在感的風(fēng)樅長刀出手的同時，已將紹淵護在了身后。柳辰、張霸都是高手，反應(yīng)迅速，均磕飛箭矢，張霸的護衛(wèi)中有一人左臂受傷。
“護沐安先走！”張霸道。
柳辰、風(fēng)樅一左一右托起紹淵，將他幾乎腳不沾地的帶到了射程之外。片刻之后，張霸等人也趕了過來。
“是豹克羅?！睆埌詫偛鸥駬醯难镀脚e，刀口上赫然有三處破損?！叭B珠，襄陽城內(nèi)唯有豹克羅的三石強弓方有此威力?！?p> “此人內(nèi)政雖然不行，但戰(zhàn)力倒不容小覷，他顯然將此處作為防守重點了。我們從宜城攻襄陽，南城門最有可能?！眲偛偶脖紩r受了風(fēng)，紹淵的嗓子有些沙啞。
柳辰揮手讓馬車過來，紹淵卻制止，反而道：“大哥先回去，通知各地多備御寒衣物和糧草，盡快送到宜城。我去確定一件事再回?！?p> 張霸見他表情非常嚴肅，沒有多說，只交代多加小心。
張霸走后，柳辰問道：“少爺要去何處？”
紹淵指了指宜城與襄陽之間的制高點——鐵頂山，“帶我去山頂！”
柳辰默算了一下來回所需的時間，交代車夫?qū)ⅠR車停到隱蔽處，又對蘇順道：“你先回去，按上次的方子熬一鍋藥湯，多加水。”
望山跑死馬，又是這種少有人煙并無通路的野山。饒是柳辰、風(fēng)樅是罕見的高手，兩人帶著紹淵到達山頂時，也已累得不輕。
山巔之上更冷，北風(fēng)呼嘯。此時，晨霧已散，便可俯瞰襄陽城。
柳辰低聲道：“城頭兵士巡邏密集，偷入的可能性太低了?！?p> “若是強攻，傷亡會非常大?！苯B淵嘆道。
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找到了一個相對平整的石頭，便要盤腿坐下。
“少爺?shù)鹊龋 傲絿樍艘惶?，趕緊阻止，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疊好，墊在了石塊之上。“少爺，這是要推卦？”
“今冬天氣明顯低于往年，護城河已有結(jié)冰跡象，襄陽史中從未提及。”紹淵幽幽的望向北方，“你們感覺到了嗎？風(fēng)中帶著極寒的氣息，這幾日的天象也甚是奇特……我需要推卦驗證一番！”
紹淵加冠之后，推卦的反噬之力已極為微弱。只是山巔之上過于嚴寒，等柳辰將他自盤坐扶起時，紹淵自覺已成了冰雕，哆嗦得話都講不清楚。下了山，回到馬車，仍沒有緩過勁來。
柳辰一邊為他搓手，一邊抱怨道：“少爺這是何苦？”
風(fēng)樅默默地接過蘇順的工作，遞過一杯熱茶，“主人緩一緩?！?p> 回到宜城，已是酉時中（下午六點），冬日太陽下山早，天已擦黑。張霸在和蕭泰議事，得知他安全回來，松了口氣。
“將軍，夷陵送來的156人中，有23人善攀巖，48人水性佳。西嶺送來的人數(shù)雖少，但其中有十幾個武藝高強，可堪重用，秭陽……”
“分級了嗎？”
“還未，泉林已開始考核。我覺得這批中能出來十幾個甲等兵士，只是……就怕羊牧?xí)桓吲d?！?p> “為何？”
“西陵的那十幾個高手，均來自于穆家寨。將軍是否還記得？羊牧第一次進攻西陵時，便是和穆家寨交手失利后才迷路的?！?p> 張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俺宋淞χ?，善理內(nèi)政的人才更為重要。我們總不能太過依賴沐安，還是要讓彥青盡快回來，不然我擔(dān)心沐安撐不住，今年這個冬天，冷得太邪性了！”
泡過湯藥之后，紹淵終于緩了過來。柳辰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離開綠林時夫人要隨同，與少爺幾乎吵了起來，后來少爺和自己都立了軍令狀。方才讓夫人松了口。若少爺又病了，真不知如何向夫人交代。
張霸過來時，紹淵正在伏案書寫。他先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柳辰，柳辰點了點頭道：“少爺安好?！?p> 他走到桌旁，見紹淵筆下所繪是一個梭形的片狀物，標(biāo)注有尺寸，寬半尺，長兩尺。
“這是？”
紹淵又在圖形中部最寬處標(biāo)注了四個點，才放下筆，讓柳辰將圖拿了出去。道：“大哥可知冰嬉？”
“冰嬉？”張霸一臉懵逼。冰嬉之樂只在北方貴族中存在，張霸未去過北方，自然不知。
紹淵給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解釋所繪圖案：“這是我改良了的冰嬉滑子，縛于鞋底。”
“大哥請坐，”紹淵行至火盆旁落座，宜城之地一貫都不會低于零度，所以即使是居住條件最好的前宜城令的居所內(nèi)，也沒有熱炕。今年極寒，便只有火盆取暖了?！按蟾缈捎X得今年特別的冷？”
張霸內(nèi)力深厚，對冷暖并不太敏感，但也覺出了異常?！按_實如此，兵士大半都有了凍傷，幸好王匡提醒，早備了許多藥材?！?p> 提到王匡，紹淵心中一動，問道：“他現(xiàn)在何處？”
“長沙郡郡守已出兵，欲奪回西陵，我派王匡出戰(zhàn)，先后擊退十?dāng)?shù)次圍攻。完成西陵防衛(wèi)后，他便過來，估計快到了?！?p> “王將軍真是一員猛將，他可有什么異能？”
“王家兄弟天生神力，又自幼師承高手，習(xí)得一身武功，為人豪義。沐安所指異能是？”
“他是否善于動物親近？或者可驅(qū)使獸類？”
“不曾聽說過！沐安為何這樣問？”
“樊城突圍戰(zhàn)，豹克羅遭遇獸潮攻擊，王將軍幾乎零傷亡順利撤出?！?p> “還有此事？”張霸有些驚訝。
“也許是以訛傳訛吧！”紹淵喝了口熱茶，將話題轉(zhuǎn)開，“我方才所繪冰嬉滑子，可助我們渡過護城河！”
張霸眼睛一亮，“如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