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nóng)歷新年，正月初一。
段伊寧和蘇莎選擇留在BJ過年。
昨晚除夕夜，BJ萬籟俱寂。
路上車輛稀稀疏疏，五環(huán)內(nèi)禁放煙花爆竹。
早上醒來，蘇莎躺在床上，直勾勾看著天花板。
“老公，昨晚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什么奇怪的夢？”
“夢里只有聲音，沒有圖像！”
蘇莎轉(zhuǎn)過身，用迷惑的眼神看著老公。
我該怎么形容這個夢呢，只有聲音的夢，第一次做這種夢。
“那你夢見什么了？”
段伊寧伸手捋了捋蘇莎凌亂的頭發(fā)，剛睡醒的人兒總是能攝走他的心。
“我聽到五年后的BJ又鬧傳染病了，就像當(dāng)年的非典一樣！好像是從武漢傳過來的！”
段伊寧心頭一顫，這是蘇莎的夢，還是她的感知能力？
五年后，這竟然不是在時光老宅內(nèi)感知到的。
應(yīng)該只是個夢，但愿。
在床上逗留一會兒，起床了。新年伊始，不能懶床啊。
兩人一個幫忙，一個主廚，一上午做了一桌好菜。
年味最能從吃上體現(xiàn)出來。
蘇莎的廚藝已經(jīng)征服過老公無數(shù)次。烹炒蒸煮，樣樣拿手。
偶爾還琢磨面點(diǎn)，西餐。
而段伊寧只會炒，不管什么菜都拿來炒。
好菜擺上桌，紅酒倒入杯。
兩人雙手合掌三次跪拜，互相感謝這一年來對彼此的關(guān)照。
然后取出兩把新年梳，段伊寧給老婆梳頭發(fā)，蘇莎給老公理尾巴，希望新的一年彼此沒有煩惱。
行完夫妻新年禮，手機(jī)里傳出張宇的《給你們》，這首歌蘇莎特別愛聽，他們結(jié)婚時就選的這首歌，也早已設(shè)置成手機(jī)鈴聲。
“從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他的一切都將和你緊密相伴，福和禍都要同當(dāng)！”
兩人支上相機(jī)，錄了第一次視頻。
“老公，當(dāng)初你是怎么喜歡上我的？”
“好看唄！”段伊寧嘿嘿一笑。
“真膚淺！你說詳細(xì)點(diǎn)！”
“大學(xué)期間就忙著玩游戲了，也沒想過談戀愛?！倍我翆帗蠐项^，一臉不好意思。
“其實(shí)從入學(xué)第一次自我介紹時就對你有好感，但始終沒鼓起勇氣表白。
“快畢業(yè)了，看著別人都成雙成對，覺得要是不談場戀愛，肯定會有遺憾。
“還是向你表白了，你還責(zé)怪我為啥早不說，以前干啥去了。
“我一聽有戲，就……”
聽著老公把浪漫的事情說得這么無心栽柳，心里有些不悅，撅起小嘴，手里的筷子不知道夾哪個菜。
“你問我，快，問我怎么看上你的！”
“那，蘇大人是怎么看上小民的？”
“瞎了眼看上的！”
出了這口惡氣，心里舒坦多了。
段伊寧哈哈大笑，“瞎得好，瞎得好！”
拿起筷子給蘇莎夾了一口她最愛吃的粉絲。
“要是再來一次，我才不選你這個木頭腦袋！”
“那是，那是，我們段家積了大德才高攀上蘇大人，我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您的垂青之恩！”
“那是！”
蘇莎揚(yáng)起眉毛，嘴角撇出半分莞爾，半分狡黠。
吃菜喝酒，有說有笑。
錄完視頻，兩人又扎著腦袋回看一遍。
會莫名產(chǎn)生一些回看時光的感動，眼角不禁飄出淚花。
而離此不遠(yuǎn)的8號樓里，王連生孤零零一個人在家。
蓮怡園小區(qū)是自取暖。但王連生并沒有打開取暖爐。
妻子不在，他感覺一切享受都是有罪的。
室內(nèi)冷清，出氣都能看到白白的哈氣。
獨(dú)自一人，也沒心思整理，各種擺設(shè)略顯凌亂。
待洗的衣服堆在床邊。
新年菜市場也關(guān)了，家里又缺鹽少油。
家里沒了女人，就沒了像樣的生活。
簡單炒了一個菜，倒上兩杯二鍋頭，自己一杯，對面一杯。
王連生已經(jīng)來BJ五年了，雖然每次兩人都為回誰家過年，爭吵一番，但都是和老婆一塊過年。
他們一直沒有孩子，曾經(jīng)懷過一個，但流產(chǎn)了，第二次懷孕又流產(chǎn)了，妻子為此抑郁很久。
王連生心里是很想要一個孩子，但怕妻子難受，也就再沒提過這事。
這個年過得格外難受。
空蕩蕩的房間里，打個噴嚏都有回音。
生活也曾沉重過，但未曾如此沉重。
妻子的消失讓自己耿耿于懷。
妻子是否還活著，這個念頭時常浮出。這讓他對段伊寧與聶寶元越發(fā)生恨。
其實(shí)他也并不是那么百分百肯定妻子的消失與兩人有關(guān)，但更多是情感的寄托與情緒的發(fā)泄。
他愿意相信這種猜想。
生活需要個戰(zhàn)斗的念頭，這個來由對錯不是那么重要。
“楠，還記得去年過年嗎？我們?nèi)サ哪憷霞?，大冷的天，我非要去看?！?p> “那天風(fēng)嗖嗖地刮，海邊連個人影都沒，就我們兩個傻瓜?！?p> 王連生對著對面的酒杯自言自語。
“我還搬起大石頭往海里扔，結(jié)果濺了一身水，褲子都濕了，不久都結(jié)冰了?！?p> 對面酒杯里漾起淺淺的漣漪，像被輕輕搖晃過一樣。
王連生瞪大眼睛盯著酒杯，繼續(xù)說。
“實(shí)在太冷了，騎著電車帶你回家。路上風(fēng)一吹，能從前胸冷到后背。
“我手抖得厲害，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電車翻了，還把你扔出老遠(yuǎn)，看著你一瘸一拐站起來，我很是心疼！”
酒杯劇烈搖晃，酒灑了出來。
“楠，你是不是在對面？如果是你就挪動下酒杯！”
張楠昨晚就回到了家中，做為一個透明人。
她不想讓丈夫知道，看不到摸不到的感覺太揪心了。
聽了丈夫的話，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
輕輕挪動了下酒杯。
王連生慌忙跑過來，踢翻了背后的座椅。
雙手顫抖著想要觸摸什么。
“你真在嗎？”
張楠的座椅往后移動了一下。
王連生止不住哽咽，雙手在空中畫著張楠的輪廓。
“在就好，在就好，至少你還活著！”
太多難以理解的事情，已經(jīng)讓王連生心中波瀾不驚。
雖然妻子看不見摸不到，但這足以給王連生巨大安慰。
“好好好，你坐著，我再去炒個菜，你也冷吧?！?p> 王連生打開取暖爐，轟隆隆的聲音打破了原先死一樣的寂靜。
不一會兒，室內(nèi)開始溫暖，桌上又多了幾個簡單的菜。
頓時，有了些過年的生機(jī)。
壓抑已久的心情讓興奮顯得有些手腳無措。
張楠從衣柜里取出幾件衣服穿上，這讓自己看起來有了個人形。
就這樣，王連生面對著一套漂浮的衣服，觥籌交錯。
這看似詭異的畫面，讓家里有了幸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