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姑娘怎么又回來了,可是還有什么要叮囑的?”于婆子見了趙佳寧忙起身迎上來。
趙佳寧便說:“是有件事兒給忘了,于媽媽,明日還得勞煩您給采買些上品的紅棗來?!?p> “行,這是小事兒?!?p> 趙佳寧又想了想,確定是沒有什么遺忘的,便告辭出來了。
剛走到園子廊下,突然聽到左邊有人在喊她,趙佳寧忙轉(zhuǎn)身看去,就見著一個年輕的公子一手背腰,一手搖扇的走過來。
待看清了那人的樣子,趙佳寧慌忙行禮:“奴婢見過二少爺?!?p> 來的人正是章翼德。
章翼德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花長綴衫,配著一條海青玉腰帶,腰間還墜著兩枚莽龍紋樣式的玉佩,頭發(fā)用頭油打了攏著金絲軟巾的發(fā)箍,插著一支素玉釵子,端的是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
若不是那浮腫無神的眼睛顯示出他縱欲無度導(dǎo)致體虛步浮,只是這光鮮的外表就能迷惑眾人的眼睛。
章翼德走到她面前停下,那腳上的靴子用銀線繡了莽紋暗花,跟腰間的墜子剛好應(yīng)對上。
“你就是五妹妹身邊的華裳?”章翼德開口,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魅惑和懶散:“嗯,長的是不錯,難怪能讓五妹妹看上。”
趙佳寧皺眉,這話是怎么說的,聽上去怎么這么怪異,五小姐是選丫鬟,又不是選老婆,怎么會只因為長相就定下來。
“二少爺,若沒什么事兒,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姐還等著奴婢去回話呢?!?p> 章翼德可不想就這么放她走。
剛回府就聽章玉容找他訴苦,嘴里念叨著章婧琳為著一個賤婢對她出言不遜,章翼德還納悶到底是什么樣的賤婢能讓一貫謹(jǐn)慎小心的章婧琳為之出頭。
可章玉容只說那賤婢行為粗鄙,沒有絲毫的規(guī)矩,還說樣貌無鹽,還不如蕓蓮好看,總之說了諸多,最后章翼德也就只知道那惹了章玉容不快的賤婢叫華裳,是五妹妹新選的丫鬟。
然后又聽說府上有個叫華裳的三等丫鬟救下了落水的六少爺。
因著章思賢落水的事兒,章翼德打回來起就老老實實的在自己院子里,跟那幾個丫鬟蜜里調(diào)油的混了幾日,著實是沒意思的緊,這不今日好不容易趁著父親不在家,他去找了昔日同窗,剛出門就聽見有人喊了聲華裳。
章翼德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瞧見兩個簪花一樣俊俏的丫鬟相伴從府上的后門出來,沒想到的是,他從外面回來,正想去給母親問安,卻恰好又碰見了這丫鬟,于是便試著叫了一聲華裳。
還好,猜對了。
章翼德不說話,趙佳寧卻有些等不及了,又開口說:“二少爺,奴婢告退。”
說完,也不等章翼德回應(yīng),自顧自的起身就要走。
章翼德說:“聽丫鬟們說,你剛升了二等,今晚要宴請?”
趙佳寧頓了腳步,只能回應(yīng):“回二少爺話,是?!?p> “巧了,本少爺今日在外面剛好淘了點小玩意兒,送你了,算是本少爺恭賀你升遷之喜。”
這話說完,趙佳寧就感覺有東西插在了她發(fā)間,正想要拿下來,卻聽到章翼德說:“嗯,不錯不錯,簪花配美人兒,果真是相得益彰?!?p> 趙佳寧忙跪謝:“奴婢謝二少爺賞?!?p> 說完就趕緊找機會溜走了。
她步子邁的快,過了這條回廊,確定后邊兒沒人了,趙佳寧才抬手把頭上的東西拿下來,是一只藍(lán)色琺瑯簪花,若她沒記錯,這簪花可是鳳祥樓獨特的手藝,隨便一只就要十兩銀子,怎么可能是隨便就能淘到的小玩意兒。
趙佳寧緊皺著眉頭,把簪花揣進袖子里,進了院子就直沖著內(nèi)室去了。
章婧琳正在翻看詩集:“回來了?”
“小姐?!壁w佳寧將手里的簪花呈上去,說:“方才奴婢碰見二少爺了,二少爺賞了奴婢這個,說是在外頭淘來的小玩意兒,賀奴婢升遷之喜?!?p> 章婧琳的視線從書上挪到她手上,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章翼德啊,跟在父親身邊半年,當(dāng)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這簪花做的十分精巧,也就章翼德這種懂得憐香惜玉的才會舍得賞給丫鬟。
章婧琳把玩著,說:“我匣子里有一只黃彩玉的珠花,今早祖母才賞的,你拿了去戴吧?!?p> 趙佳寧眼皮一跳,略微抬眼看著那琺瑯簪花在章婧琳手中來回轉(zhuǎn)著,頓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跪謝道:“奴婢謝小姐恩裳?!?p> “回去吧,晚間的宴請可別搞砸了?!?p> “小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趙佳寧頭上戴著一只新的黃彩玉珠花退了出來。
好一會兒,崔媽媽打了簾子進來,見著章婧琳還在盯著那簪花看,便開口說:“若是小姐喜歡這琺瑯簪花,老奴明日便陪小姐去鳳祥樓瞧瞧。”
“這花色太亮了,把玩一會兒還行,時間久了便沒了意思。”章婧琳眼光微閃,說:“還是祖母那串紅珊瑚珠子最合我的眼?!?p> “是啊,老夫人那串紅珊瑚顏色靚麗卻不落俗,當(dāng)真是珍品,可惜老夫人喜歡的緊,不然早就賞了小姐了?!?p> 章婧琳不以為意:“以往喜歡的,如今可不一定還喜歡,晚間華裳要宴請,我在這里怕是她們不能盡興,崔媽媽,你陪我去祖母那里用晚飯吧?!?p>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說著,崔媽媽便退了出來。
章婧琳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簪花,然后隨意扔到了桌子上,繼續(xù)翻看詩集。
趙佳寧借了小廚房,她打算親手做一些茶點給各院兒送過去,這兩日因為宴請的事兒鬧出的動靜不小,有羨慕的,也有擠兌的。
羨慕的說盡了好話想要攀附,擠兌的卻是說什么的都有,無非就是說她恃寵而驕,不過是升了個二等丫鬟而已,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府上又多了個姨娘呢。
對于這些話趙佳寧一概不管,大辦宴席是章婧琳給她的任務(wù),以后若想要章婧琳看重她,這件事兒就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章思賢落水差點死了,這事兒鬧出這么大風(fēng)波,鬧的整個府上人心惶惶,最后卻因著一個三等丫鬟的死煙消云散了。
以為弄死了一個丫鬟就能風(fēng)平浪靜,那章婧琳便再提一個丫鬟上來,把這平了的水面再給攪渾了。
趙佳寧揉著面團,在上面捏出一葉蓮瓣,目光盈盈。
她,就是那個可以攪渾水面的人!